“兄弟不好意思。迟到了。”虞海明来了，差不多晚了一个多小时。。
“不好意思有啥意思？早点出来，不就好了。”刚写完信，真准备到楼下加点热水的厉家君，笑着对三十年了的老同学虞海明说。
“难为情难为情。”厉家君没有再为难他，笑着看他一眼，转身下去加热水了。虞海明一手先放了一个电脑包一样的包，这样说是因为它真的只是一个像电脑包的包而已，又没有放电脑。拉开椅子，慢慢坐下，眼睛上上下下扫描着从楼梯处走过来的厉家君。厉家君可以感受到他的眼睛在自己胸前停了一下，估计没有看到胸前的LOGO，也就不知道这是件什么牌子的T恤了，不知道是什么牌子，也就不知道这件T恤的价钱了，肯定有点不爽。他的眼睛又转到自己的左手腕。厉家君夏天基本不戴表，一条菩提子串成的佛珠绕了三圈在手腕处。虞海明心里舒坦许多，然后又在厉家君的中裤上瞄了一眼，随后看了看鞋子。厉家君并不介意，只是淡淡笑着，放下茶杯，接着坐下。这是他的习惯。习惯上上下下打量人，这个习惯或许是他喜欢看看人家的衣着，并从衣着里看出人家的某个究竟和价值。或者是获得某种收获和满足。厉家君知道虞海明一定是可以在自己身上得到满足的，或者说价值上的体现。因为，虞海明知道他这个三十年同学的特性，不过他哪里懂得厉家君的“简单”生活主张？
厉家君从来也没有与他讲起过，是懒得讲吗？可是前段日子原样公司史师傅一起喝茶时，就着对面的[简单生活]面包房开始讲了大概有一个多小时呢。人家史师傅也听得起劲。
“真的不好意思。”
“侬啊，就是光想了钞票。拼了命赚。格样不好。钞票也要让人家赚一点。不要格样子拼命。拼掉老命，钞票还有啥用？”
“啥闲话。是命苦。奔来奔去的。命苦啊。那能像侬。”
“侬啊，就是欢喜自己瞎忙。做老板做啥？手下的工人哪？养来白相？没有听到过。养个小蜜倒是有格。养几十个工人白相、白相从来没有听到过。”
也许是厉家君的调侃让他有些不舒服了，也许边上来了个靓妹吸引了虞海明。反正虞海明突然间没了言语，眼睛扫着靓妹。哦，眼睛有火。是被靓妹吸引了。靓妹高挑，一肩长长的卷发，被染成了白种人那样的黄，涂了蛮重的眼影，蓝色的。裙子很短，弯了腰就可以外露些许春光的样子，夹一双平底人字拖。很白皙的皮肤。凹凸有致。也许虞海明就等着人家弯腰拣个啥东西。哪怕是拣一片树叶也好呀。他心里一定是这样想的。
门里的看报人见方才弄电脑的朋友如此这般模样，不禁在心里摇起头来。完全不同的人吗！他刚才又到楼下去加了一杯特浓咖啡。在楼梯上几乎是与蓝眼影女子是前后脚。
“嗨，那能不讲了。”
“我等侬讲呀。等侬等老半天了。侬又没有反应。理啊不理我。把我忘了。忘到太平洋里去了。”厉家君笑看着他说。虞海明也终于发现自己走神，走得有点过分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嘻嘻笑着。
女子也感觉到了。 她并不恼火，眼睛还有意无意地也扫了虞海明一眼，眼睛里有些笑意，却没有在虞海明的身上多停留片刻、分秒。随后又扫了一眼厉家君，笑意更浓。稍稍停留一下。转过脸招呼她的同行男子了。
“生意还好吧？生意吗，就这个样子慢慢的展开了。哦，前几天我刚刚去过沈阳了，跟上次我说的那个小萧碰了个头，看了看那里的几个店面。刚刚回来。”
“赚钱辛苦。啊？”
“就是讲。辛苦啊。”
“想赚钱不辛苦。买彩票喽。还开公司开工厂做啥？”
虞海明喝了一口拿铁咖啡。大杯的。这是‘星巴克’引以自豪的经典，也是虞海明的喜好。浓郁的意式咖啡经大量牛奶调和，其上覆盖一层轻盈的奶泡。虞海明在之前放了杏仁类的糖浆。味道更浓郁些了。这个要二十六元呢。不似厉家君的那小杯红茶，才十五元钱。所以心理上的优势还是有的。
“女儿还好吧？应该是高考了吧？如何安排的？”厉家君再没有把话题往生意上带。
“女儿上个月刚去了RB预科的事情她妈全部帮她搞定了。预科读好，想让她读东京设计学校。她有兴趣，今后这个厂就交给她了。反正就这个样子，没有腔调的。
销售，我叫了一个小赤佬，原来是修电脑的。让他在网上做了试试看。
上个月，渣打银行到我那里去过了。贷款没有弄到。讲我的办公场地太差。被你说中了。原来‘厚铁’公司那帮人要我代加工的，发觉市场里有跟我生产的一模一样的裤子，心里不爽，朝我发飚。我理都不理他。”
“他们讲啥？”
“讲我做事不上路。东西到处乱发。我跟他讲，这个东西是人家仿了快。我有啥办法。上面又没有我老婆工厂的名字、地址，哪能好讲我？再讲，就是有工厂名字，这个工厂也不是我的。格只赤佬讲，我先看到人家的东西上市，再看到你给我的东西跟那个一样的。要么是你仿人家的，要么是你先把东西给了人家。这个你心里清楚。我差点吃弊。还算好脑子转了快，我讲：哪能这么巧的事？蒙混过去。哈哈。”
虞海明，说到高兴处，点了一支烟。厉家君看着他，等他再讲。蓝眼影女子眼睛转过来看了一眼，又转过去。
“老四还朝我摆阔，讲在我古村依云湾小区里也买进一套公寓。我跟他讲我叫朋友在郑家渡那里江宁金鼎帮忙订了一套房子，等开盘。他又吃弊。输掉。哈哈，输掉。”
“江宁金鼎啥价钱？”
“二万多，一套房子估计要将近三百万左右。还有，他看到我这个表，眼睛瞪了老大。”
“这个表新的？”
“新的。年底买的，两只。这只积家，还有一只百达翡丽。嗨，你那能不讲了？
“我讲啥？你女儿马上到RB留学了。还在讲自己没有腔调。我儿子只好在这里拼了老命参加中考，不是更加没有腔调了？没有腔调还黑讲白讲，讲啥？不讲了。”厉家君玩笑道。
蓝眼影的女子又侧过头来，微微笑看着虞海明。
“我过来不就是想来讨教讨教吗。你肚皮里有几斤东西我还不清楚啊。”
“寻人开心对吗？你这个老板来向我这个闲来无事的人讨教？白相我。绝对的。”
“真的。真的。”
“没有搞错吧？生意你在做，却来讨教我。讲得过去吗？”
“真的。就是想哪能可以把这个生意做了快点。要借你这个脑子用用。”
原来去年底，虞海明像是用了很大的决心开口请厉家君一起做生意，来帮着弄开全国的内销市场。先前的代加工业务揽承，太辛苦，利润也太少。厉家君原本自己注册了一个咨询公司，就是靠自己为人家策划品牌和销售企划来生存的。看着他的诚恳劲口头答应可以帮着试试。
于是，先给他建议注册品牌，品牌的名字也是厉家君给想的，品牌的图案构思，也是厉家君给想的；再构建网络运营，提出细致的品牌文化和品牌特征；然后又看了几个办公场地，看场地一个方面托关系看是不是能够找到便宜些办公楼，一个方面还要考虑适合企业包装需求，同时还要兼顾风水上的得失；又谈了些用人的设想，估算了可能的费用后，虞海明忽然就没了声音。这个也刚好合厉家君的心意。通过几次观察，厉家君发现他可能也就这样了。但是厉家君绝不可能想到虞海明这个同学就是用合作的建议来弄到这些个生意上的建议和想法。所以也就没有再提。彼此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没想到的是，虞海明私底下，按着厉家君的建议运作起来，更没有想到的是他又来电话约了见面，见了面还要讨教生意、讨教生意如何可以做快点。
厉家君哑然。端起往日里不太喝的红茶喝了一口。看了虞海明半天。
“兄弟，不要这个样子看人好吧？看得人家毛唧唧的。”虞海明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了。
“我看你是因为突然发现你像一个人。”
“啥人？忽悠人好来。”
“周立波。听到过吗？”
“周立波就是现在讲滑稽讲的老好的。听讲火了不得了。”
“是有点像吧？我从来不忽悠人。最多被人家忽悠。”厉家君笑看着虞海明。虞海明反应不明显。似乎没有听懂这句话的潜台词。
“周立波人家讲的是叫海派清口。一个人讲，讲这个三十年的江海，带一点调侃，带一点自己的经历，再嘲弄一下。他这个是由小见大，是滑稽又高于滑稽，用书面的讲法就是一种幽默，一种比较大的幽默。其实幽默在某种意义上讲也是一种智慧。嗨，你是真的要我听？听真话？还是听假话？”
“听真话。假的啥人要听。”说着一口痰，从楼上的吐到楼下的草地上。
“好，我就讲这个周立波。他的经历中有两次外出，我记了个大概。一次是到南方，朋友介绍的朋友，一接触，发现他是个聪明人，立马讲好一个礼拜二十万，要他帮着一起做事；一次开了奥迪A6到北方考察东北二人转，也有朋友介绍一个当地朋友陪了大概半年，哈尔滨、长春、沈阳一路看，一路考察，临回来的时候，周立波把汽车钥匙递给这个陪了自己半年的朋友，讲这个车子送你了，一路辛苦，非常感谢。”
厉家君发现一只小鸟飞到刚才蓝眼影女子坐过的桌子底下，叼啄一小块黑色的东西，停住话头仔细看了一下原来是一块蛋糕渣。小鸟并不怕人，享受着靓妹留下的美味。跳跃着，叼啄着。
“从这个方面来讲，还是我的一句老话：做生意就是做人。人心胸开阔的，生意和朋友还是开阔的。去年BJ奥运会，一直有一种讲法，就是：梦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这个两句你应该全部听到过。后面的这个舞台的说法，好像有点糊弄人，似乎有点像六七十年代时期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意思，其实往细里想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自己没有足够大的计划和理想，这个就是梦，你就不可能有相匹配的规划，没有这样的规划就不可能成就足够大的计划，梦想就不可能实现。你现在要生意做快点，其实就是你想要一个梦，一个足够大的计划。你看看你用的那些人，说是拨一拨动一动可能还是好的。什么事全是你这个老板自己来，所以我搞不懂你这个老板是如何当的？这样子的老板当了又有啥意思？”
“话再反过去讲，你现在这个生意，是正常发展。因为你为之匹配的人，你为之付出的代价就应该是这样一个速度。你要再快一些，那是不切实际的梦想。人的工资收入不同，是因为他们的生产力不同。你只愿意这样的工资付出，甚至于不想付出，能少付就少付，你就必须接受这样的生产力。要快速发展，利润更高些，关键还是看你自己。借我的脑子有啥用？借来的东西长久不了，估计也执行不好。对吗？好比一个专家门诊，开了药方给你，你拿了药方配得药却不足分量，或者火候掌控不好，药肯定煎煮不好，药效也就大打折扣。”
那只鸟居然还在。厉家君觉得它的胆子很大。
“对不起，接只电话。”厉家君的电话又震动了。
“什么？五号六零二的房子卖吧。现在什么价钱？五百九？是到手价还是交易价？交易价不考虑。到手价，我也不确定。到时再说吧。什么？五百九，到手价，对方马上可以交意向金。不，我再考虑考虑。不，不。谢谢。”
“是我不好意思了。中介乱打电话。”厉家君挂了电话，有些不好意思。忽然他觉得虞海明的眼睛里有些异样的光芒。他想了想，继续道：
“哎，我刚才说到哪了？”
“专家门诊。”
“对，专家门诊。哎，我发现我真的就好似你的专家门诊哎。有事就来挂号了。不对，不对。挂号费从来没付过。不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又不值钞票的。”
厉家君是说给虞海明的，眼睛却一直看着那只小鸟。小鸟的脚爪很细，眼睛很亮，身子十分灵巧。
“哦，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嗨，史兄啊，你好。儿子，儿子应该还是读他原来的学校吧。蛮好？一学期好几万呢。生意好吗？一般。生意难做。可以讲清水光汤。我这个咨询生意碰到金融危机，大家全变困难了。原来能帮忙的，自己也发生困难。哪能再好意思。啥？有人跟我聊天吗？有啊。可以讲一直不断的。现在就有一个。聊啥，聊他的生意。啊？我应该像律师，谈话就收费。我到也想这样，可能吗？现在这个就应该收费。去，去，瞎讲。三十年的老朋友，可能吧？
我知道，我理解你这个意思。我做不来。可惜你没有生意，只是一个开车的？开车的，怎么了？开车的，我一样交朋友。交朋友看为人。好的，你来，去我家里，我们喝好茶，聊聊天。倒是好久没见你了。我这里其他没有，就是有那么一点点好茶。好，好，好。我们见面聊。”
那只小鸟终于飞走了。因为来了两个白老外，中年女子，带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其中一个女老外应该是孩子的妈妈，另外一个女老外端着一碟蛋糕，好像与刚才小鸟吃的是同一种。小男孩的脚上穿着流行的塑料大头娃娃鞋，这只是深蓝的，而另一只却是浅灰的。厉家君开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再想想，忽然觉得也没有啥不好。
“奇怪，今天哪能老多电话？抱歉。”厉家君收了电话，他忽然发现虞海明的脸上不怎么自在。就扯开话题。
“原来单位里的司机，比我长两岁。晓得我近来状况一般，就是想来看看我。所以就约到家里去喝茶。”厉家君发现，话有说错了。三十年的同学还没有去过这个新搬的家，有点过意不去。赶紧修补：
“他来，只是聊家常，所以就到家里喽。”想想又似乎不对。再来补充，这次是大实话：
“人家一个司机，经济本来就一般，他来看我，我把他约到这里，我也不知道是他先到还是我先到，买单就是要他自己买。我觉得说不过去。当然我也可以执意先到，执意为他买单，但这样就会让人家不舒坦。虽然他也决不会让我买单。所以他来就是去我家里喝茶。”
虞海明脸上不是太好看，也没有啃声。便起身去卫生间。“我去那里一次，茶喝多了。”
门里的看报人已经不知在什么时候走了。他不知道门外的也正在想法子做减法。但是这个减法不似他这么容易。
其实厉家君的杯子里的红茶还有不少。厉家君不知道虞海明会如何想。想他干吗呢。没有必要。所以一会就转出洗手间。
“我也去一趟。”虞海明起身去卫生间。他没有达到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要起身动一动，弄点新思路。刚好也好换一换气氛。
“看来你这个朋友就是灵光，能够这样仔细想到朋友的处境绝对够意思。”虞海明回来了，一边用纸巾擦着手，一边说。
“灵光啥？一点也不灵光。”
“谦虚。前几个星期你出去了？”
“到YN看师傅去了？”
“就是。不是这段日子不灵光吗，想去看看师傅哪能讲。”
“哦吆，看样子有思路了。”
“被师傅讲我四个字：自作自受。”
“吆，这个师傅不灵光了吗？”
“瞎讲。灵光了不得了。”
“讲来听听。老兄你的师傅，还有啥闲话，老兄你又讲灵光。一定要听听的。”
那边的桌子上的小男孩把蛋糕吃得干干净净，一点都没有掉下来。这个厉家君绝对没有想到。
“真的要听？”
“真的要听。”
“师傅讲，
你这个咨询，深层面讲是靠的脑袋吃饭，可是实际上呢，是靠你的嘴吃饭。只有你把各式各样的想法和建议通过嘴说出去，人家才能知道你的脑袋如何？可以值多少钱。
你倒好，阿狗、阿猫都来问，你也是来一个说一个，可说是说了，却全不收费。白白浪费。所以你这不是自作自受，是什么？
你或许要说，来的全是朋友，如何可以开口收费；如果这样讲，你就把这个公司关了。去为朋友免费咨询也是可以的。但我不知道你靠什么生活？不过我觉得这样的朋友不交也罢。因为你目前的状况，那些个人是知道的，按你的话讲是清水光汤；你开一个咨询公司也是知道的；
所以要么他们来问，你答，你出主意，他们给付费用；朋友管朋友，生意管生意；
如果他们觉得你所讲，所建议的没用，则他们是不会乐意来找你问的，至多聊个家常；
要么他们不问，你也不必回答，见面聊个天就是，也可以算是君子至交；毕竟人家没有义务白白帮衬你，或许人家也是能力有限；可以接受；
知道你的处境，知道你的咨询服务，也来问，你也答了，他也用了，啥事没有，改天再来。你到说说看，这个是不是朋友？是的话，交来何用？
我的看法是不交也罢。
所以，你的出路：一是关掉公司不要做咨询了；一是管好自己的嘴，擦亮自己的眼睛；做到了，就都好了。
你目前的处境就是自作自受。不是吗？
多念念南无阿弥陀佛吧。”
“你讲我郁闷吧？你讲这个师傅讲的，对吗？”厉家君啥事没有看了一下手机。手机来短信了。“还有啥事情吗？我老婆开了车子到对面了，等我回去。”
“没，没。有事改天再聊。”虞海明的脸上红一阵青一阵的，不过一会就好了。厉家君没有发现。也许发现了装着没有发现。
“不好意思。”
“啥闲话。你幸福，跟老婆一起回去吃晚饭了。”虞海明调侃厉家君。
“幸福。回去吃泡饭，幸福吗？关键是哪能看。”厉家君的话很真诚。
楼下的几个骑车的小老外，还有几个滑滑板的，大声嬉笑着，快乐他们的童年。银杏树啊，香樟树啊，也快乐的在微风里舞动自己的树叶，草地还是那般清香。那边不远处又是好几个老外的小孩看着池子里的锦鲤鱼。厉家君忽然看见刚才坐在一边的蓝眼影的女子，与一个男子又进了‘星巴克’的门，不同的是同行的男子变成了一个真正的白种人，年纪还有些大，一个啤酒大肚子挺着，蓝眼影女子挽着白种人的中年男子，风情万种。
虞海明也看见了蓝眼影女子了。蓝眼影女子还冲他眨了眨眼，虞海明也对她眨了眨眼。
那个腿脚不方便的女服务员还在楼上的收拾着客人走后的桌子。她也又看见蓝眼影女子了。同行的老外，是她见过的蓝眼影女子身边的第六个白种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