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车子停在盘山路边,盘山路一环环的向下蜿蜒而去,眼前的山上一片突兀。
双梦穿上了一件加厚的粉色羽绒服,抱着我的胳膊站在路边,和我一起向山下眺望,寒风不断的袭来,吹乱了我们的头发。
脚下的这些植被曾是那么熟悉,二十二年的时间早已匆匆掠去,我早已经忘记了它们名字,我回答不出双梦的提问。些许松柏不均匀的分布在山坡上,用苍绿来证明他们顽强的生命力,证明眼前的突兀只是一时的假象,它们告诉我来年春暖花开时,这里依旧会和二十二年前一样,一片欣欣向荣,一派没有被打扰过的繁华景象。
“老公,这条路是去往哪里的?”
“顺着路再往前走几十公里就出北京了,是河北涞水县,再继续往更远处走应该能到太原,这条路是108国道。”
双梦抬起胳膊,手指依着盘山路的形状比划着,天真的像个孩子。
我指着公路下面不远处的一处断壁说:“双梦,你看,那个小房子就是我出生的地方。”
“只剩下一面墙了,这么多年了,你还记得呢?”
“必须记得,还记的我妈挑水的身影和我爸去煤矿上班的背影,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离开这里后忘了好多人好多事,就是没有忘掉这里发生的一切。”
“我要去那看看,看看我老公出生的房子。”
“山路不好走,你可要抓紧我。”
双梦紧紧的拉着我的胳膊,顺着早已被荒草覆盖的那条小路,向公路下面的旧址走去。
“老公,你以前经常回来吗?”
“不常回来,只有上坟的时候才回来,还不是每年都有时间回来上坟。”
“现在好了,你已经辞职了,有的是时间,明年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回来上坟了。”
“是啊,把他们都安排好了,也该安排自己了。”
我们驻足在那面墙的前面,我凝视着地上散落的石头和荒草,回忆着小时候发生在这里的事情。
“老公,你们的房子都是用石头垒起来的啊?”
“是啊,那个时候山里没有砖,你看那块石板,应该是房顶上的,门窗都是木匠用山上的木头打的。”
“那你小时候都玩什么啊?”
“我印象最深的就是春天的时候去山上采山丹丹花,夏天的时候去山上翻蝎子,还有坐在路边看着那些拉煤的大车,那个时候觉得可好玩了,一看就是半天,上学的时候去河沟里抓蝌蚪,罐头瓶子里满满的都是蝌蚪,现在想想真是作孽,对了,那个时候见到长虫我就追着它打。”
听我说到这里,双梦噘着嘴,斜了我一眼,意思是说我是坏蛋。然后双梦好奇的向旁边的一棵树走去,我怕她被路上的石头绊倒,连忙跟了过去。
“这是什么树啊?这么大,还光秃秃的。”
“核桃树,夏天的时候树叶可茂盛了,不过树叶上会有毛毛虫,我忘了那种毛毛虫叫什么名字了,是那种会蜇人的,你要是和它亲密接触一次,疼的火烧火燎的,够你受的。”
双梦听到我说的话显出了一副恐怖的样子。
我应双梦的要求,把她扶上了核桃树的树杈,树杈很粗壮,她坐在上面摆出一副天真的样子,要求我给她拍照。我退出几步远后,端详着树上的双梦,发现双梦在粉色羽绒服和荒草断壁的衬托下是如此的美丽,在我看来眼前的一切就是和谐的美。我把这美丽的瞬间留在了双梦的手机里。
我把双梦抱下来的时候,双梦大声喊着:“哇,天好蓝啊。”那表情就像是小孩子终于得到了自己盼望已久的礼物。双梦站稳后紧紧的抱着我,娇声的说:“老公,真庆幸我俩没死,要是死了,那才是白活一世,就没机会见到这里的景象了。”
“我也这么想的,你没觉得这里很穷吗?”
“没感觉,穷富都是人定义的,我觉得这里挺好的,老公,这里还有没有你印象最深的东西啊?”
“有,饸饹面,味道可好了。”
“我学会了给你做好吗?”
“不容易学的,饸饹面是用榆树皮做的,用碾子碾成面,再用一种工具压成面条,出锅后点上几滴醋和花椒油,那味道胜过万千山珍海味。”
“要是我怀孕了就吃这个,这里能有补充营养的东西吗?”
“有啊,黍子,小米,柴鸡蛋,春天的时候还有木兰芽,你要是怀孕了,天天吃都可以。”
双梦抬起头看着我说:“我现在就想怀孕。”
“就在这儿?这么冷的天!?”
“你真是大流氓。”
双梦软绵绵的靠在我怀里,看着后视镜挂着的Summer照片说:“我觉得这次肯定怀上了,我预感是很准的,而且也是一个女孩,和Summer一样漂亮可爱。”
“现在是2014年11月底,要是怀上了,估计明年八、九月就能出生了。”
“名字就叫罗然。”
“老婆,叫张然也可以的。”
“是吗?老公你真的和别人想的不一样,明年孩子出生了我们扔玛雅硬币决定吧,正面就姓罗,反面就姓张。”
“要是硬币立在地上,不是正面也不是反面,那可怎么办?”
“是啊,我想想啊……”
“就叫张罗,事事都得她来张罗。也姓张,算我让着你了。”随即一阵拳头雨落在了我的身上,但也少不了温柔的拥抱作为补偿。
在我们返程的路上,我见到路边有一处新建的砖墙,在我看来这堵墙是没有理由的竖在这里,挡着山下的景色,我停下车,上前用力的踹着这堵墙,双梦在车里不解的问我:“老公,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呢?”
我大声回应着:“这就是我以后要做的事情,即便撼不动这堵墙,我也要踹下它两块砖。”
“我懂了,老公,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