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30521600000016

第16章   粉落出嫁

粉落出嫁的日子到了。

一大早粉落就开始张皇出嫁的事儿。小红在她身前身后一件件为她试衣服,一次次为她画妆。粉落的心很乱,她不止一次把脸上的妆弄糟了,小红只得一次次给她补,小红一边给她补妆一边说:“我的小乖乖,你就不能不撕破我为你的脸做的衣服呀?你在这儿混了这么长时间,还不晓得脸的衣服比人身上哪儿的衣都要紧呀?我的小乖乖,我说你就省省你小妈妈我的心好不好?”

粉落抬手一把揪住小红的脸蛋,揪得小红“哎哟”直叫,粉落没想到自己会下手这么重,连忙松开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嘴里却说道:“小丫头片子,竟然占老娘的便宜,看我不撕了你的嘴,我什么时候封你做我的小妈妈了?”

小红见粉落眼睛里有了泪水,想必是她马上要做新娘子了,心里难受,就一把抱住粉落的腰,握住她的身体,嘴里打趣道:“粉落,我真是舍不得你走呀,你走了,再也没有人给我暖身子了。”

粉落一把推开小红,脸上有了笑容,说:“真是个小妖精,要是哪个男人娶了你,你会吸光他的精血的。”

小红见粉落开心了一些,便拉拉粉落身上衣服,拍拍她的肩膀说:“好啦好啦,接着打扮我们的新娘子吧。”说完,又开始忙起来。

小红一套手脚做下来,粉落身上的衣服比以往又重了一倍,简直压得她有些不舒服了。正在这时,凤凰妈妈和怡心园里的女子涌了进来,拉着粉落说长道短。粉落一边收拾自己的衣服,一边与她们应酬,当她收拾起那些在怡心园接客时穿过的服饰时,扬起手臂,正要扔掉,没想被凤凰妈妈一手挡了回来。

凤凰妈妈从来没有这么严肃过,她沉着那张粉脸说:“粉落,我的女儿,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可是妈妈想问你一个问题。”

粉落说:“什么问题,妈妈只管问?”

凤凰妈妈说:“我的女儿,你说说,普天下最圣洁的女儿在什么样的地方?”

粉落说:“这……妈妈今天怎么突然问起这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来了?”

凤凰妈妈说:“我的女儿,你别看妈妈一直在这风尘之地谋一口饭食,求一个生存,可是妈妈的心是明亮的,妈妈对这件事儿,比谁都明亮。今天,你就要出嫁了,妈妈当着众姐妹的面问你,你怎么想就怎么答。”

粉落说:“凤凰妈妈,像我们这样的人儿,哪还顾得上想什么圣洁不圣洁呀,我们每天想的,只是多赚几个铜钱养活妈妈您,还给自己添置些光鲜的衣服首饰,有这些也就足够了。至于什么圣洁高贵呀,那些怪念头全是大富大贵人家要想的事情。我们和它们不沾边。”

凤凰妈妈说:“你不要管别人是怎么想的,也不要管什么能不能想,你只说你是怎么想的。”

粉落说:“妈妈硬要我说,那我就说了,我说错了妈妈和姐妹们可不要怪我。”

凤凰妈妈点点头,小红说:“快说呀,别忸忸怩怩的了。”

粉落说:“要说天下最纯洁的女儿,看起来好像是那些富家女儿,贵家千金,仔细一想,又不对呀,她们衣食无忧,吃饱了喝足了,没有事可做,可时间又多的是,难免就会寻一些由头,动一些凡心在男欢女爱上面,而且往往会弄得情天恨海、天地翻覆,你说把这样的女儿说成是天下最纯洁的人,粉落我实在是心不甘,且不说她们有没有像我们这样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她们的心说不定就会在这些事情上面丢得一干二净,说不定是既失身又失了心,那就更说不上纯洁了。如果富贵人家的千金不算最纯洁的女儿,那穷苦人家的女儿算不算呢,依我看,她们也不能算。她们往往身贫人贱,把自己的感情不当一回事,更不把自己的身体当一回事儿,遇到一个来事儿的主儿就随了他,心里还掺和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念头,若说她们是天底下最纯洁的人,粉落我也不会服的。这样说来,穷人也不是,富人也不是,贵人也不是,那么谁是天下最纯洁的女儿呢?”

众姐妹想快点知道这天下最纯洁的女儿究竟是谁,都盯着粉落,眼睛一眨不眨。小红更是忍不住了,说:“你就不卖关子了,时间也不早了,娶亲的队伍要来了,快说快说!”

粉落略略低了一下头,再抬头时,眼睛又是满眼眶子泪水,粉落说:“还是让妈妈告诉大家吧。”

凤凰妈妈一把把粉落搂在怀里说:“我的乖女儿哟,你可真是妈妈的贴心知已呢。见你是明白人,妈妈也就放心了,这个答案我看还是不说为好。我刚才看你想扔掉怡心园的行头,我这才问你这个问题的。我的乖女儿,你可千万不要做这种下作事情呵。你以为周大山是看中了你这个人哪,依我看哪,他看中的就是你这身衣服,你要是犯傻呀,把这套家什丢掉了,你可就要吃苦喽。再说,你以为你丢了这身衣服,你就不是怡心园的人了啊,你就成了周大山的心肝宝贝了?你可要想明白哟,自从你妈妈把你交给我的那一天起,你就永远是窑子的人了,你生是窑子的人,死是窑子里的鬼,你永远也成不了哪个臭男人的人了。”

粉落听了,低着头点了点,然后咬着无名指,眼睛里面满含泪水,她拉着凤凰妈妈的手说:“妈妈,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怕今后用不着。”

凤凰妈妈的眼睛也红了:“我的宝贝女儿哪,说句不该说的话,妈妈见了也伤心呢,俗语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戏子有没有义我不知道,可是,婊子有没有情,妈妈做了半辈子妈妈了,也是知道一点儿的。自古以来,真正让人爱成千古流传的爱情故事的,哪样不是我们婊子行里演出来的事儿,李师师、苏小小、董小宛、杜十娘,哪个不是重情重义之人。所以呀,我的女儿呀,你丢了这里的行头,和过河拆桥的小人,和吃了苗儿忘记了树桩的小母牛没什么两样啊。”凤凰妈妈说着说着又严肃起来。

小红机灵,在一旁听了凤凰妈妈的话,插嘴岔开了她的话:“妈妈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我看这句话呀,应该改成嫖客无情,看官无义。”

“哈哈哈。”小红的话惹得粉落房间的里的女子们一阵大笑。

凤凰妈妈拍打着小红的肩膀说:“只有你灵牙巧嘴的,跟妈妈这么多年了,什么时间也把你给嫁了,免得把你这两片小嘴越磨越薄。”

小红说:“那敢情好,妈妈对女儿要是有妈妈对粉姑娘这么好,小红天天给妈妈烧高香。”

粉落说:“小红你一定会比粉落有个更好的结局的,你没看见哪,在怡心园外面,早就有一个如意郎君,白马王子在等着你呢。”

凤凰妈妈正色道:“不行,妈妈定要将这巧嘴小红,配上一个无情无义的戏子。”

小红说:“妈妈,不要这样嘛。”

凤凰妈妈脸上又一笑,说:“好,那妈妈就依你的意思,把你嫁给一个杀猪佬。”

“啊?”众人一声惊叹,然后搂在一起又是一阵“哈哈”大笑。

正说闹间,外面传来了锣鼓唢呐声。

园子里的姑娘平素很少见到自己姐妹出嫁的场面,而且凤凰妈妈一手一脚亲自给操办的喜事更是少见。当周大山扶着花桥,眼睛笑成一条缝,站在怡心园的门口时,凤凰妈妈安排烧开水的小二,点燃了挂在桂花树上那挂五千响的鞭炮。

“噼哩叭啦——”鞭炮一响,粉落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凤凰妈妈连忙将她的眼睛按住,小声提醒她说:“我的乖女儿呢,出嫁哪个兴哭的,咱们窑子的女儿出嫁从来不兴哭的。你这每一脚都是在迈向福地呀。快把盖头盖好,小红,准备送粉落上桥。”

周大山作揖的样子非常可笑。

他身穿喜袍,站在大红花桥旁边,也不急着进院子门,而是将一只手举到耳朵旁,因为他的身体几乎是圆形的,他的手臂只能伸到耳朵附近。因为他头大脸阔,他的手掌也几乎贴在耳朵上面了。周大山的手往下一挥,两个随从就从花轿里面抬出一筒红布,顺着怡心园的门口,沿着院内的小径往里面铺,一直铺到了粉落门口,好像一桶鲜红的血水,从门口一直铺了进去。

粉落在屋子里看到了红布,不禁浑身一寒,打了一个冷颤,那日那个死鬼的样子又浮现在她的脑子里面。

粉落一把攥紧小红的手,攥得死死的。

小红说问:“粉姑娘,你怎么啦?你把我的手掐疼了。”

粉落这才稍稍把手松了一下说:“小红,我不想出嫁了。”

小红说:“出嫁是大喜事呀,怎么能说这样的话?我们想嫁还想不到呢,说真的。”

粉落说:“小红姐,我真的不想嫁了。我有一种感觉,我这一去,可能就回不来了。”

小红说:“是呀,回不来才好呀。谁嫁出去了还想回这种地方来呀。”

粉落说:“小红姐,你不懂的,我这前脚出门,后脚可能就踏上了阎王殿了。”

小红说:“瞎说。”

粉落说:“信不信由你。”

小红说:“你就是怪里怪气的,莫瞎说了,准备上轿。”

粉落说:“小红姐,走出这个地方,我想闭着眼睛走,你千万要扶好我,我不想看这些盖头和地毯的颜色了,它们在我眼晴里,我感觉它们全是血,鲜红的血。”粉落说完,在红盖头里,慢慢闭上眼睛。闭上了眼睛,她仍然看到一团团像烟一样的血红在眼前涌动。

周大山的花桥一出鸡山城,就被套上了马车,花轿坐进了马车里,周大山也迫不及待地挤到大花桥里面。

粉落一动不动地坐在大花桥里,轿内一片鲜红。

周大山坐定之后,用舌头舔舔嘴唇,一伸手就揭了粉落的盖头。

花桥把粉落和周大山的脸映得通红。

粉落垂着眼帘,两膝并拢,一双手放在腿上,脸上带着娇羞的笑容。

周大山第一次这么近看粉落,他没想到,一个风尘女子脸上竟然还会有着如此生动的娇羞。他看着看着,禁不住怦然心动。于是,他一把抓住粉落的手,粉落竟然将手抽了出来。周大山笑道:“新娘子还害羞呵,我可是你的新郎倌呢。”

粉落“嗯”了一声,扭动着身子,算是对周大山的回答。这一嗯一扭,更加激起了周大山身上的热浪,他捧住她的脸,然后在她脸上“叭叭”地亲了几口。粉落不停地用手揩着他亲过的地方,嗔怨道:“急什么嘛,还没入洞房呢,”

“早晚还不是我周大山的一碗菜?”周大山一手搂住了粉落的肩。

粉落有些恼了,让他拿下来。周大山只好又亲了她几口,越亲心里的那个事儿就越急,反而把整个喜事比下去了,让他觉得这时没有什么比马上得到粉落更重要的事情了,于是他说:“我的新娘子,我实在忍不住了,先亲我一下。”周大山指指自己的嘴唇。

粉落不情愿,说:“不要啊,周老爷要求太高了,我说了,入了洞房,粉落才能是你的。”

周大山眨了一下眼睛,说:“好,粉姑娘说我要求高,那我降低一点儿,好吧?”

粉落说:“好。”

周大山说:“比嘴低的是手,那我们拥抱一下吧。”

粉落说:“不,我们一拥抱,那你全身不是正好可以吃我的豆腐呀?这个要求还不高?”

周大山见粉落真是个会弄风情的女子,就悠着性子跟她玩了起来:“那好,我们再降低一点儿好吗?”

“好。”

“让我搂住你的小腰。”

“不行。”

“那再降低一点儿?”

“这才是好哥哥。”

“好,本来我就是个好哥哥吧,再降低一点儿,那就让我的弟弟亲你的妹妹。”

“好,弟弟亲妹妹,亲一下也没什么的,反正没亲我就行了。”

“好,那他们就开始亲了哟。”周大山说完,把粉落一把抱在怀里,褪掉了她的鞋,那双玉一样的三寸莲脚露了出来。

“哇——你太坏了。”粉落大笑起来。

笑声里,粉落被周大山抱在了腿上,周大山先是褪掉了自己的裤子,然后,握住的粉落那双玉莲,借着马车的颠力,把粉落的衣裤也脱掉了。

粉落不再犟了。她转过身来,她的背也一下子被轿子里的大红染得非常鲜艳。她腰上那朵桃花更鲜艳了。她的两只胳膊环住周大山的脖子,整个身子贴到了他的身上了。当周大山进到她的深处时,披红的大白马放开四蹄飞快地奔跑,马车跑得更快了,整个轿子在马车上疯狂地摇晃。在极度的快乐里,粉落闭着眼睛,仰着头,张着嘴,嘴里不停地叫道:“我要死了,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粉落从沉醉里醒来时,马车已经过了琵琶镇。

周大山的骑路楼从山脊上露出来,跑进粉落的眼睛里时,粉落正在重新披上盖头,就在盖头即将遮住她的视线时,她看到了骑路楼。粉落说:“前面那座楼,像一座坟墓。”

周大山说:“女人家,净说些不吉利的话。”

粉落撞撞周大山的肩膀:“怎么啦?”

周大山说:“那是我的骑路楼。它可是我的财神。我的人、财、物,都得从它肚子里蹦出来。那些流动的财物,真通情达理,它们一件件自己往我的楼库里蹦,一年蹦到头,我周大山吃的喝的用的玩的就享用不尽了。不然,我哪里有那么大的狠气,把如花似玉的你从城里娶回来?”

粉落这才明白了,她把盖头往头上一盖,又恢复的原先上轿时的样子,披红白马见到了家门口,发出一声长嘶,惹得路边的狗子一阵狂吠。马车到了周家的院子里,院子里早就聚满了人。在骑路楼口,还站着四个提枪站岗的家丁,家丁披着红彩带,一手持枪,一手吸着烟,见马车飞奔而来,赶紧扔了烟头,用脚踩熄,手也连忙整理自己的帽子,然后双脚并拢,欢迎马车进院子。

马车刚刚停稳,一股浓烈的硝味就灌进了大花轿,把粉落呛得咳嗽不已,连眼泪都呛出来了。周大山连忙拍拍她的背。

粉落咳嗽完了,说:“这是什么气味呀,让人感觉好像埋藏了一颗炸弹在空气里面。”

周大山心里一惊,嘴上不动声色地告诉粉落:“这是硝。”

粉落说:“怎么这么大气味呀?”

周大山撩开轿帘的帘脚,指着院墙脚上起的硝说:“一个冬过完,墙壁就会泛一层白,像霜,其实那些全是硝。硝真是害死人了,害得我每年要给院墙培一层土,换不少青砖。”周大山说完,撩开了帘子就下了。

众人见周大山满面红光从大花轿里跳出来,开始起哄调笑,有人喊道:“周大人,你真是猴急,连入洞房都等不住了。”周大山把脸一正:“胡说,谁说我等不了啦,马上拜天地入洞房,我真是等不及了。”周大山说完,又把手一挥,轿夫从马车上将大花轿抬了下来,然后,又是一块大红瓜子布,一路铺进那座青砖大楼的厅堂里面。

眼睛再次触到这道红布铺的路,粉落浑身又开始发冷。一瞬间,眼前的世界好像成了隔世的景象。落轿,斜轿,开令,说四句子,背新娘,沿着这条红红的路,移动着金莲小脚,在纷至沓来的声音里,粉落走进大堂,然后拜天地,入洞房。粉落闭着眼睛,坐在床前的绣椅上。刚才,她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粉落在完成着这一切。直到她坐定下来,眩晕仍然让她感觉洞房成了一个更大的花轿,就连屁股下面的绣凳,也好像在上下沉浮。

周大山脱着身上的大红袍,眼睛看着粉落的盖头说:“快换了衣服,随我出去敬酒吧,十里八乡的乡绅都来了,慢了人家要说闲话的。”

粉落说:“你太坏了,在轿子上把人家弄了,现在连盖头都懒得揭了吧。”

周大山这才意识到粉落还盖着盖头,他上前将她拢在怀里说:“真是对不起,对不起,我的心肝宝贝儿。”说完,为她揭下盖头。

粉落换了一件绿紫袍,周大山换了一件蓝长丝袍,身上一下子就素净了许多,倒是他头顶上帽子的插花,加上粉落脸上的粉妆,仍然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们新郎新娘的身份。周大山一出洞房,伴郎伴娘就给他们递了上了酒杯。粉落紧跟着周大山,向宴会厅里黑压压的目光走去。

酒客散尽,下人们也都一一告退后,粉落才回到她的婚床之上。

此时,周大山已经喝得烂醉如泥,睡得鼾是鼾、屁是屁。粉落将大红烛上的灯光灭了,将罩子灯也调到最小,新房变得幽暗昏黄。然后,她轻手轻脚脱了身上的衣服,轻轻钻进锦被里面。

周大山翻了一个身,将背朝着她,鼾声就停了下来。

粉落一直有裸睡的习惯。可是,今天她第一次没脱掉身上那件红肚兜儿。她躺在周大山身边,想到今后一直会陪着眼前这个男人过上一辈子,心里空落落的,眼睛也不知道怎么又湿了起来。她擦拭了一下眼睛,新房里的一切突然变得非常清晰。她将目光落到了屋顶上,屋顶是全是用红木做成的雕檐,一个“井”字套一个“井”字,把整个顶子变成了一张木条拼成的网。再看那绣桌上,摆满了苹果枣子之类的水果,水果上面,就是那两根又高又粗的红烛,它们身上泪痕斑斑。

粉落最后才把目光落到窗帘上。或许,她不看这扇窗,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可是,她真真切切看到了那扇窗子,看到了窗子上所发生的一切。

粉落的眼睛先看到窗檐上有两条相向而踞的飞龙,配了罗纱的窗帘,如果窗子的门扇不是紧闭着,有些许的风,就会吹动它。就在粉落看着窗帘上阴阳相衬的花纹时,从窗帘的中缝里,突然绽开了一朵桃花。桃花在窗帘上,自己飞了起来。它先是沿着窗子飞,飞了几个回合,然后离开窗子,在新房的空间里,飞上飞下。粉落以为是自己睡着了在做梦,她半坐了起来,桃花飞动的样子更加清晰了,不仅如此,她还闻到了一股奇香。有一刻,桃花竟然飞到了她的床前,她伸手去抓,桃花就往后退,她收回手,桃花又飞了过来,像在戏弄她一般。就在一伸一捉之间,奇香更浓了。粉落一点也不害怕了。但是她想,应该叫醒身边的周大山,让他也看看这种景象。可是,她连叫了几声周老爷,周大山还是纹丝不动,仍然鼾是鼾、屁是屁地在他的梦乡里不得转来。就在这时,桃花突然不动了,它停顿在离她一丈远的空间里,像一只飞舞着的蜻蜓,轻轻晃动着,然后慢慢飞到绣桌上,歇住了。

粉落正在惶惑,窗口之上突然伸出了一只非常白的手,手向她招了招,意思非常明了,让她过去。

粉落抓过一件衣服穿在身上,再抓过一条裤子,套了进去,然后她扑到窗前,扒开窗帘,看到一个黑影一阵风似地在天井里的月色中疾走。粉落打开新房门,再顺着天井去寻找刚才那个黑影,她再也没有见到踪影。她正要回去,脚却绊到了一个东西,拾起来一看,又是一枝桃花,她拿着桃花,走到刚才那个黑影消失的地方,同样有一枝桃花躺在月光下面,她沿着桃花指示的方向,走到一个拐角处,再穿过一个门洞,再沿着一个S形的台阶下到一个点着马灯的室内走廊里时,一股巨大的硝味,呛得她想吐。

这时,她才发现自己迷路了。她往回走时,突然在她面前出现了五道相同的门,她不知道从哪扇门可以通向她的新房。就在她彷徨之际,她看到靠右边的那扇门前,有一盏马灯,马灯上面,放着一枝桃花,桃花花朵的方向,指着一扇门。

粉落走进了那扇门。门里的路七弯八拐,快走到尽头时,一扇只有巴掌大的小孔,透出一股强烈的灯光。她顺着灯孔一看,看了到十个黑汉子和五口大锅,每口锅上,有两个黑汉在忙前忙后,一个人拿着一把铁锨,在用力翻腾着一满锅黑黑的粉土,一个人趴在地上,不断地往锅里添着二三尺长的大栗木柴禾。

一个白净一点儿像个书生样的人,拿着一本书,从一口锅走向另一口锅,时不时抓起一点小黑土,放在鼻子前面嗅一嗅,甚至,还放在嘴里尝尝,然后,将黑土放回锅里,嘴里大声说:“差不多了,还炒一分钟。”

第一口锅上的黑汉喊道:“你说什么呀,杨老四?大声点儿。”

杨老四于是大声说:“伙计们,都给我听清了,所有的锅,必须在一分钟之后停下来,拆掉柴火。”

第二口锅上的黑汉喊道:“一分钟是好多长时间?”

杨老四说:“二童戏(鸡山方言,傻瓜),别神西(鸡山方言,开玩笑)了,我老四喊停你就给我停。”

第三口锅上的黑汉说:“老四,你就放担待(大度)一点儿嘛,告诉我们一分钟有好长,我们以后就晓得了嘛。”

第四锅上的黑汉说:“我替老四告诉你,有今天周大山新老婆的裤腰带那么长。”

杨老四拍拍第四口锅上的汉子说:“马小树,你还真蛮聪明呢,一分钟,要靠秒针转一圈,还真只有新娘子的腰带那么长。”

粉落听到他们说到了自己,脸上竟然有了一些热度。就在她准备离去时,屋子里面的汉子们开始起锅了,一股浓烈的哨味再次涌了出来,呛得她简直受不住了,她伏在走廊的墙壁上猛地咳嗽恶心起来。

听到咳嗽声,屋子里的一切在一瞬间安静下来,杨老四和马小树穿过炸药激起的烟尘,在几秒钟的时间内出现在粉落面前。

粉落正要转身离去时,她看到了那个一直站在她身后,她却一点儿也没有觉察到的人。

同类推荐
  • 抗日风云之大江南北

    抗日风云之大江南北

    从战争到修仙,这是一片广阔的大陆,有神有魔,亦有仙,征战仙路,他无所畏惧,弹指一挥间万载已过,再回首,只剩下叹息和感慨,仙路的孤独,谁人能知呢?
  • 楚汉的约会

    楚汉的约会

    他是现代一个大学生,穿越到楚汉时代,救下了虞姬。在他完成鬼谷子的任务时,结识几位女子,经历了一段好玩的故事。后来,他投靠刘邦,建立了“神风营”,所向披靡。四面楚歌时,他再次救了可怜的虞姬。等他回到现代,发现几个女子竟重生在自己身边,和他一起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 先生何处来

    先生何处来

    前世双腿残废的物理学家,用自身做实验!没想到!魂穿一位土匪头领儿子身上。为了老爹不做土匪,他开始创办产业!为了不受人欺负,他开始走上仕途!为了饿不死人,他决定改变这个朝代!为了......
  • 回到明朝当学霸

    回到明朝当学霸

    一个悲催的网络作家,失足落山,穿越大明朝,开始了逆袭的人生......“虚拟商城系统,天字号95741,小呆为您服务!”“小呆,我需要航空母舰,我要统治大海,做那至高无上的海上霸主......”“对不起,您的等级太低,暂不支持这项服务!”“那我需要m416,我需要98k,我需要统治大明朝,我要为所欲为......”“对不起,您的等级太低,暂不支持这项服务!”“那我......我......你直说,你有啥?”“宿主可以选择经史子集、琴棋书画、歌舞小说、土豆辣椒........”“小呆,你出来,咱俩好好聊聊!”“对不起,丑拒!”“......”山盟扣扣群:640299482
  • 三国之凤凰传说

    三国之凤凰传说

    现代大学生太史宇,被涅槃的凤凰火烧死,意外来到了三国,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但是既然来到了这里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太史宇却走偏了,经过了最初的努力之后,发现,原来这里也可以过得很轻松,原来平凡的活在三国也不错,可是天违人愿的故事。
热门推荐
  • 疯狂的庆典

    疯狂的庆典

    五月酷暑,炎日当空,刚入夏这天也是炎热异常,这乌云满天使得气压极低
  • 太阳照常升起

    太阳照常升起

    小说以1924年至1925年这一历史时段和名城巴黎为背景,讲述美国青年杰克·巴恩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身负重伤,失去性能力,他与美貌女子勃莱特·阿什莱情投意合,但因为阿什莱不能接受没有性爱的婚姻,巴恩斯只能眼睁睁地让她成为他人的未婚妻,甚至撮合她跟别的男人幽会。两人和几个朋友一起去西班牙看斗牛,勃莱特·阿什莱对年轻的斗牛士罗梅罗一见倾心,但当罗梅罗向她求婚时,她又态度坚决地拒绝了他,年龄的差距使她“不想做一个糟蹋年轻人前程的坏女人”。最终,她回到巴恩斯身边,然而双方都清楚,彼此永远也不能真正地结合在一起。海明威因此成为“迷惘的一代”的代言人,并以此书开创了海明威式的独特文风。
  • 雷神都市行

    雷神都市行

    没有公平就自己打出个公平,当你的实力可以毁灭一切,你自己就是背景!
  • 今天你作妖了马

    今天你作妖了马

    《今天你作妖了马》正在编辑简介,稍等……
  • Eugenie Grandet

    Eugenie Grandet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
  • 白首童颜

    白首童颜

    ==外表14岁实则1006高龄萝莉/御姐巫师穿越古代,喜欢YY喜欢吐槽,凭着一身巫术走遍天下,至于爱情....既然是巫师,又怎会懂爱?不懂爱,却渴望被爱...
  • 重生之美丽商城

    重生之美丽商城

    林浅浅一辈子碌碌无为当她想挣扎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深陷泥潭一觉醒来重回自己童年,以为自己已经很幸运了哪知还带了个商城,上辈子二十多岁的身体三十岁的脸这一次她一定把握好自己的一手好牌
  • 抹杀一切

    抹杀一切

    这是一个抹杀者的故事:抹杀者,穿梭在这三千世界,抹杀这世间一切不该存在的东西。等着被抹杀吧,非法者!
  • 这样的关系很危险

    这样的关系很危险

    俩人在不认识的情况下互生情愫,但是各种原因导致二人的关系发生改变,关系的改变导致危险的发生......
  • 一笔朱砂绘君心

    一笔朱砂绘君心

    总是莫名其妙离世的斋,在第无数次被人嘲笑活不过三十岁后,斋表示下一世一定要好好活一次,于是在贿赂了判官后投生到了魔族,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魔族小公主。后来控制不住开始放飞自我。某人终于按捺不住,出了手……南宫斋表示:只要你努力的活下去,就会发现,这操蛋的人生其实还可以更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