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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快走踏清风(1)

家族轶事(二题)

爷爷

那个年代,爷爷是一家轻工机械厂的头头,职位相当于现在的厅级干部。任职期间,爷爷勤俭朴实,为人厚道,属于那种“清风两袖朝天去,免得闾阎话短长”的官儿。因此,他的做官并没有给自己的家庭带来富裕,两间破旧的屋子内墙面大面积落土,如果不是里一层、外一层的旧报纸粘着,墙皮随时都有掉下来的可能,室内几乎没有一件发亮的家具,最奢侈的算是几本“领袖著作”整齐地摆放在木柜上。“文化大革命”开始后,一位曾与爷爷打过交道的粮食加工厂厂长怜惜爷爷家境贫寒,便主动请爷爷去给看门房,说好能给上几块钱补贴家里的生活。本来爷爷去看看门,送送报纸就可以了,可爷爷勤快得很,一有空就到车间里帮助扫地、擦机器。一天,厂子里的三名保安人员将爷爷堵在了门口,把他带到保卫室,从他的衣服口袋里搜出了足有2两磨面后剩下的麸皮,一阵拳打脚踢后,保安押解爷爷回家取赃物,待到家里后,保安掀开锅盖一看,一个热腾腾的麸皮馍放在锅里——这是奶奶精心为爷爷准备好的一天的口粮。保安将此事报告厂长,请示说,是批斗还是送牢里?厂长紧紧握住爷爷颤抖的手流着泪说:“老哥哥,你回家吧!”

从那天起,爷爷再没吃过一口饭。六天后,爷爷在自责羞愧中离开了人世。

父亲

1965年快过年时,是当生产队长的父亲最愁的时候。

那一个冬天不知怎么了,一点雪都没下,眼看过完年就要春耕,到时地不返潮,种子是下不了地的。

父亲正当在队部里愁得转来转去时,有人说外面来了个道士,要化缘。父亲说,我愁着我们今后吃什么呢,哪里有余头让他化去呢。来人说,道士非要见父亲。父亲便让其进来。

道士对父亲说,能化多少就化多少,凭心。父亲一看道士不太贪心,便说,家里还有些粗粮,是生产队分给让过年的,不多,三十来斤,你都拿去,我从队上再借些凑合着过个年。于是,便把家里的粮食全部给了那道士。道士临走时对父亲说出了真相,他是一个山里人,并非是化缘的,家里老小都快要饿死了,讨了一天都没有人肯给他点粮食。说完又送给父亲一副对联,说让父亲现在不要看,到年三十贴于队部。

大年三十,看到大家都忙着贴春联,父亲想起了山里人的对联,便打了些糨糊,贴于队部门上:

上联:一冬无雪天藏玉

下联:三春有雨地生金

横批:风调雨顺

年过后,从三月初一下雨一直下到十五,等耕种时,地里的潮水返得像刚淌过水似的。

这一年,父亲所在生产队的收成比往年都好。

二十多年后,那位山里人突然来看望父亲。寒暄中,父亲知道这位山里人是一位教书先生。

我的老父亲

回到家常听母亲说:“你爸现在是越老‘坏’毛病越多,吃喝挑三拣四,对饭菜挑剔得特别厉害!”听了母亲的“诉说”,我们只有安慰母亲,说,“妈你辛苦一些,就你们俩人的饭菜,费心给做精细点,爸想吃啥,就给做点啥。”事过不久,父亲因病住院了。我正巧公休,陪住了一段日子,深切地领教了父亲的“坏”毛病。一日三餐我都是变着样地从食堂端饭,而每一餐父亲都咂吧着嘴不是嫌淡就是嫌咸,对饭菜的软硬薄厚、酸甜腥辣更是敏感。看着父亲每次吃饭的表情,我那个愁啊!但一想父亲年事已高,况且还是个病人,就耐着性子,想法子满足父亲的口味。食堂的饭不端了,我每天往返乘公交车,将妻子精心为父亲做的饭菜用保温桶提来,还没吃上两天,父亲的表情又使我开始犯愁,说姜味太浓了,就不肯再吃……

父亲出院后的一个周末,我们弟兄们都回了老家去看望父母。母亲这回完全是委屈地“哭诉”对父亲的不满——过分的挑剔使母亲再也无法服侍父亲了。大哥和小弟因不明真相,责怪起母亲的不是,“都过一辈子了,到老了又嫌爸呢!”说得母亲更伤心。我跟父亲做了一次深谈,先是要求父亲到我们弟兄三家轮流去住,让儿媳妇们伺候,怎么样?父亲连连摇头说,你们都忙着上班,我不去!我说,是啊,还是我妈服侍你好,对吧?接着我拿出特意给父亲买的一套运动服和回力鞋递在他手里,说,郊区的空气这么好,我看农村的老人都在晨练,爸你也应该跟他们一块散散步,聊聊天,锻炼锻炼,对身体很有好处的……

从此以后,回家再没听母亲说父亲的“坏”毛病。倒常说父亲早睡早起,每天坚持锻炼,饭吃得挺香,精神也好多啦!

(原载2000年1月《宁夏日报》)

与母亲共分享

20多年前,母亲在一所乡村小学任教。我们家仅有的一间大屋子,被一块丈幅从中间隔开,算是有厅有室。辟出的空间,放一张三屉桌和几把旧椅子,各有其主,我们弟兄三人,把书本、笔墨摆放得整齐再整齐。母亲顾不得光阴的不厚,为我们创造出这样好的学习环境,简直就是一种奢侈了。

回想当初,在那种捉襟见肘、朝寒夕凉的生活环境中,母亲竟乐呵呵地说,再苦我也不能亏了你们……自此,我们与母亲共梦想。

有了好的学习环境,有了母亲事无巨细地关怀、教诲和鼓励,我们弟兄间互助互学、和睦融融。普天下的父母皆望子成龙,我们的母亲也不例外,她饱尝艰辛的感叹,就是希望儿子们长大后成才,报效社会。十多年后,我们相继走进大学校门。后来,大哥成为“人类灵魂工程师”之一,曾两度被教委推荐到北京,参加“联合国儿童基金会”创办的“课堂上的特殊儿童”师资培训、交流班,为本地残疾儿童的特殊教育,尽到了应有责任;小弟被分配到煤炭系统救护消防大队,十年如一日,专注地从事矿井安全科技工作,无怨无悔;我则以一名记者——“写作者”的身份,肩负使命走进市井乡村游人如织的生活当中,笔耕不止。一份份收获及油墨的芬芳,使我与梦想成真的母亲亲热得更贴近了。

路还很长,在慈母那深情眸子的注视下,儿子们在人生征途中走得豪迈、唱得壮丽。

往昔的梦想而今已成现实,母亲,我们与您共同分享喜悦。

(原载1999年2月《宁夏日报》副刊)

母亲往事

母亲无女,只生了我们哥仨。由于家里无姐妹,母亲在我们少时太辛苦,加上我们哥仨靠不上,所以家里一直没有整洁过,包括现在。

一次,我一人回去看母亲,在收拾完屋子后,跟母亲开玩笑说,老妈您也太那个了!屋子咋这么脏呢,真不知每天咋过的!母亲就笑骂说,才住了几天干净地方就嫌弃老娘了,这脏地方不是把你们哥仨养活大,都出息地出去了?现在好多了,起码隔三差五还抹一次灰,做饭前还洗个手呢,搁在农业社时,老娘干完农活顾不上洗手就做饭,你们不是也吃得狼吞虎咽的!我就溜奉说,谁让您把饭做得那么香呢?

回家后,除帮母亲拾掇屋子外,多是陪母亲拉家常。

母亲一直说我和大哥打挨得少,有没有的打全叫二哥挨了。我就想不通了,我们哥仨中,二哥最优秀,最会来事,怎么挨打最多呢?母亲道出理由,说农业社时,父亲是吃皇粮的,我们都小,除大哥上三年级后每年农忙放假时能两天挣一个工分外,我家就靠母亲一人挣口粮。当时人都穷,特别嫉妒那些家里有挣活钱的,母亲很受排斥,常受人家欺负,母亲心情一直特坏,对我们的管教基本靠打,在我们犯错后就要打一顿了事。那时我还小,很少犯错,即使有挨打的机会也都由俩哥哥顶着。母亲说,打大哥时很解气,因为大哥打死不跑,母亲打几下就消气走了。打二哥时就不同了,母亲特胀气,每次二哥总是跑出十来米开外,母亲追时就跑,不追就停,就这样反反复复。其实二哥要跑得没影也就罢了,但他总保持那点距离,直到母亲气得打死他的心都有时二哥才束手就擒,母亲便一顿酣畅淋漓;或者是母亲放弃了追逐,恨得把碎牙暂放在肚里,等有闲时间把二哥箍住,再消消停停地对他长时间暴打。

二哥没记性,下次犯错时还跑。

我小时几乎是在二哥背上长大的,三岁时都不愿走路,整天在二哥肩膀上。小时的冬天很冷,我们都是穿棉袄、棉裤的,臃肿、行动不便,二哥毕竟也小,背我很吃力,我在他背上还要看前方,他只能歪着头给我腾出视野,他一堵住我就哭,他怕母亲打,也不敢骂我。就这样几年下来,他的脖子始终没有直立过,现在虽过了三十多年了,平时看不出,但一照相便很容易让人想起当年的“二歪脖子”。

母亲说二哥哭时没完没了,而且声音很大。母亲说在低标准时,我还没有出生。母亲在生产队大食堂做饭,大哥和二哥在旁边站着,母亲搅饭时不小心把一颗米粒溅到了锅台上,就把米粒喂到了大哥嘴里,二哥看见后就没命地哭,问母亲怎么不给他,母亲说大哥离得近就顺手给了,但二哥就是不听,非要吃。当时做饭的人是不能随便把大食堂里的饭给家人吃的,队长知道后要加倍扣工分。母亲只能哄着二哥,让他别哭,可二哥就是不停止号哭,母亲没法子,就吓唬二哥说队长大爹要打的,二哥还是哭声依旧。母亲很害怕二哥的哭声真把队长给招来,又心疼二哥,知道他很饿的,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气得使劲搅饭。突然,几颗米粒溅到了锅台上,母亲才意识到由于生气劲使大了。母亲看旁边没有人,赶紧把撒出的米粒塞到二哥嘴里,二哥终于安生了。

打那以后,母亲就有了撒饭的经验,打那以后,大哥和二哥每天跟母亲做饭更勤快了。

我给母亲讲了件事,但母亲怎么也没有记忆。那是我五六岁,二哥十一二岁,大哥十三四岁时。

我小时候的家距离秦渠很近。那是个放暑假的一天,母亲出工后,二哥伙同队里的男娃都到秦渠洗澡。当时水特大,但我知道二哥的凫水更大,我是不敢玩的,我就负责看管衣服。天太热了,我便把衣服放到地上到一条小排水沟里耍水……

不知不觉天快黑了,我赶紧穿上衣服到大渠里找二哥,但除了几个比我大些的娃娃外,大的都不在了。我问后才知道二哥率领着他们到几里外上游的大闸去跳闸了。等着等着,天慢慢地黑了,我吓哭了。我哭着哭着,母亲出现在了我面前,我就把二哥去跳闸的事对母亲讲了,母亲在旁边柳树上折了节柳条就向上游走了,让我先跟那几个小孩回去……晚上,我被一阵呜咽的哭泣声吵醒了。我转过身,看见母亲正在缝补着二哥的衣服,二哥趴在炕上睡着了,光着身子,屁股上麻麻的青紫条痕,屁股明显地肿了,每次母亲换盖毛巾时二哥都不禁抽动一下,而母亲也随之抽噎一下……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母亲哭泣,在我印象里,以前的母亲一直是一副很凶的样子。我看着看着睡着了,我梦见二哥不理我了,说我给母亲告了他。

包干到户时我家分了匹小儿马,每到暑假我都要放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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