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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用间(2)

近古时期,是中国历史上又一个大统一时期,也是中国封建社会后期,中央集权封建专制进一步强化。元朝曾是高度集权,极为专制的王朝。朱元璋推翻元朝,建立明朝后,实行三司分治,权归中央的方针,废除元制中书省,罢去中书丞相之职,使六部直接对皇帝负责。于是皇帝将大权集于一身,大大强化专制主义制度。到了清朝,封建统治者吸取封建统治的经验教训,采取各种措施,从各方面维护与加强皇权,将中央集权之专制主义推向最高峰。与封建专制相伴而生的间谍活动亦有极大发展,达到中国古代间谍史上的最高峰。本时期政治性侦察间谍活动,主要是对臣属、及对人民进行侦控。

明太祖朱元璋集军政大权于一身,并大肆杀戮开国元勋,但仍然对是否有人觊觎皇位表示怀疑,为此,设立锦衣卫,开设东厂,不惜采用侦察手段,对臣属进行侦控活动。这些厂卫特务无孔不入,采用陷害手段,实行特务恐怖政治,连朱姓亲王也不能幸免。

清统治者废除厂卫制度,但对其臣属侦控却异常严密,其程度远远超过明朝。在侦控臣属方面,清统治者主要采用密折与侦察两种方法。康熙为实现对臣属侦控的目的,命令各地亲信,用密折方式,向他汇报收集的各种情报。当时这种密折方式,还是个别亲信拥有的特权。雍正、乾隆时,密折制度完全形成一种制度,各地督巡都直接受命于皇帝,或对下级进行侦察,然后将所得情报用密折上奏雍正、乾隆皇帝。这种密折制度将侦察权力与任务寓于一般官职之中,有侦察之实而无侦察的组织结构,与明代各种侦察特务机构叠床架屋,形成鲜明对比,而对臣属侦控的严密程度,却远非明代所及。

近古时期,是中国封建社会发展后期,亦是西方国家向外扩张时期。中外关系间谍活动亦有重大发展,这是本时期又一突出特点。自元朝以来,中国同欧洲国家关系日益密切,而西方殖民主义者,便以种种方式对中国进行侦察间谍活动,其中沙俄使团与东正教之间谍情报活动,尤为突出。他们或勾结传教士,收集情报,收买清政府官员;或窃取国籍,刺探机密;或非法绘制地图。在华耶稣会传教士亦与之相呼应,奔走于沙俄使团与清政府之间,向沙俄提供大量情报。英殖民主义者派遣使团出访期间,丈量长城,测绘炮台,刺探军队人数、火器装备状况等,进行大量情报活动。元明清各朝政府,特别是清政府闭关自守,骄虚妄大,以天朝自居,对来自西方殖民主义者间谍情报活动,毫无意识,更谈不上什么防范。即使有人感到这些间谍活动,将对中国带来危害,但却认为,这些间谍活动不会产生任何作用。这主要是社会经济制度与间谍情报观念的差距所造成的。

三、无不用间

《孙子兵法·用间篇》:“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密于间。非圣智不能用间,非仁义不能使间,非微妙不能得间之实。微哉!微哉!无所不用间也。”间谍战,是敌对双方倾力角逐的重要方面和手段。《孙子兵法》十三篇有一篇专门论述用间,把“用间”提到“无所不用”的高度来认识。为了掌握敌情,争取主动,孙武强调重赏间谍,主张“五间俱起,莫知其道”,广开情报来源。《百战奇略·间战》指出:“凡欲征伐,先用间谍,觇敌之众寡、虚实、动静,然后兴师,则大功可立,战无不胜。”现代科学技术愈发展,获取敌情报愈显重要。有时,准确的情报甚至可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负。

战国时期,魏公子信陵君因擅长于使用间谍,所以能做到遇事先知。《史记·魏公子列传》中记载一则故事:有一次,魏公子信陵君和魏王正在下棋,突然北方边境传来报警的烽火,说是赵国出兵侵犯魏国,部队已经越过边境。魏王听到此消息,立刻停止下棋,决定召集大臣商量对策。魏公子阻止说:赵王现在是打猎,并不是侵犯魏国。魏王半信半疑,心已不在棋盘上。过了一会儿,果然又从北方传来消息说:“方才是赵王打猎,并不是侵犯。”魏王听了很吃惊,他问魏公子是怎样事先就知道情况的。魏公子回答:我的客人有的能探得赵王秘密之事,赵王有任何举动,客人都来向我报告,因此我能知道这些事实的情报。

魏公子信陵君用门客作间谍,打入赵国统帅部,对赵国的一举一动都能做到先知先觉。据《史记》记载,信陵君著有《魏公子兵法》,估计他在论述使用间谍方面,会有许多独到的见解,可惜这本兵书没有流传下来。而善于使用间谍的信陵君,后来却因魏王中了秦国的反间计,竟然也失去了魏王的信任而被废弃。可见,早在列国争雄的春秋战国时期,间谍战已经达到了非常高超的程度。

四、莫密于间

《武备集要》中说:“用兵莫善于用间,用间之术,总欲使人不测,机欲密。”《兵经百字·秘字》说:“谋成于密,败于泄。”无论多么高明的计谋,一旦天机泄露,或引起敌手怀疑,或被敌人看出某些破绽,就可能为敌所用,使敌将计就计,己方定败无疑。

《兵经》对如何隐机藏略有具体说明,基本原则是:“一人之事,不泄于二人;明日之事,不泄于今日。”又说,仔细地推究计谋的每一个细节,谨慎得不容有丝毫的疏忽。行动上保密了,还要防止在言谈中泄密;言谈中保密了,还要警惕从容貌中泄露秘密;容貌中不露声色,还要小心表情上泄露秘密;表情做到隐而不露,还要当心说梦话泄露秘密。

据《间书》载,西夏与北宋王朝兵戎对峙。西夏王李元昊手下有两员心腹大将,一个叫野利王,一个叫天都王,各统一支精兵,是李元昊部下最狠毒的将军。宋将种世衡谋划除掉这两名敌将,削弱李元昊势力。

紫山寺有个和尚号法嵩,种世衡经过观察,认为他坚强朴实,是个可用的人,便把他请到军中,劝他从了军。法嵩作战立了功,世衡表举他为三班阶职的指挥使。家中事务,衣食住行,都安排得十分周到,法嵩十分感激。

一日,世衡忽然大怒对崧说:“我待汝如子,而阴与贼连,何相负也?”械系数十日,极其楚毒,崧终不怨。曰:“崧丈夫也,公听奸人言,欲见杀,有死耳。”居半年,世衡察其不负,为解缚沐浴,延入卧内,厚抚谢之,对他说:“汝无过,聊相试耳。欲使为间,其苦有甚于此者,汝能为我卒不言否?”崧泣久之。世衡乃草遗野利书,膏蜡致衲衣间,密缝之。仍嘱之曰:“此非滨死不得泄,若泄时,当言负恩不能成将军之事也。”又以画龟一幅,枣一筐遗野利,野利见枣龟,度必有书,索之,崧目左右又对无有。野利乃封信上元吴,元吴召崧并野利王至数百里外,诘问遗书,崧坚执无书。至笞楚极苦,终不说。又数日,私召至其宫,乃令人问之:“不速言死矣。”终不说。乃命曳出斩之,崧乃大号言曰:“空死不了将军事矣!吾负将军!吾负将军!”其人急追问之,崧于是褫衲衣取书,进入移刻,命崧就馆。而阴遣爱将假为野利使,使世衡。世衡疑是元昊使,未即相见。只令官属日即馆舍劳问,问及兴州左右,则详,至野利所部,则不悉。适擒生虏数人,世衡令于隙中密察之,生虏因言使者姓名,果元吴使。乃引见使者,厚遗之,世衡度使还,崧即还,而野利报死矣。世衡既杀野利,又欲去天都。因设祭境上,书祭文于版。述二将结有意,本朝悼其垂成而失。其祭文杂纸币中,有虏至,急弃之以归。版字不可遽灭,虏得之以献元昊。天都亦得罪。及定和议,崧复姓王蒿,后官至诸司使。

种世衡密于用间,可算费尽心机。他本来对选派的间谍进行了严格的选拔和考验,但仍然怕泄露秘密。他把伪造的离间信藏入法嵩衣服里,既要让法嵩“送”,又不让法嵩知,密不泄露,敌人终不能识破,此间真可谓用得奇绝。

五、因间

孙武对这一谋略的解释是:“因间者,因其乡人而用之。”(《孙子兵法·用间篇》)“因间”,孙武五间之一种,又叫“乡间”。因:凭借、根据。这一谋略,通常用同乡、同学、同事、亲属、老友等关系,也可以是俘虏等等做间谍探察敌军情报或瓦解敌军。

《魏书·侯渊传》中有这样一段记载:北魏大将军尔朱荣,让大都督侯渊去讨伐韩楼。侯渊只带了几百骑兵,一路上虚张声势,深入敌境。到了距离苏州百十里的地方,遇到了敌军。侯渊暗地里埋伏好,等敌军走过去,从背后突然袭击,一举破敌,俘虏五千敌兵。可是,侯渊对五千俘虏既没有收编,也没有坑杀,而是发还他们马匹兵刃,放回苏州。左右的人都劝阻侯渊,不赞成这样做。侯渊解释说:我们兵力微薄,不能硬碰硬,必须用奇计来离间他们,才能够取胜。侯渊说服了左右,估计释放的俘虏都已跑回城里了,就率领自己的几百骑兵连夜急速前进,拂晓到了苏州城下,急敲城门。守将韩楼怀疑逃回来的士兵是和侯渊约定好了的,将要里应外合破城池,就慌忙弃城逃走,侯渊乘胜追击,活捉了韩楼。

五千被俘虏过的士兵,并没有真的为侯渊作内应,但巧妙地造成了敌将的这一错觉,正是将军善于用间的高明之处。

《晋书·祖逖传》载,祖逖很爱自己的下属,对百姓施仁政,对贤士谦恭,即使是疏淡之交或卑奴贱仆,也都给予恩惠,以礼相待。因此,黄河以南的土地陆续都归晋国所有。河岸上的小城中有些住户原来已经让子弟在胡人那边做事,祖逖并不追究,听任他们分别归属于胡和归属于晋,并经常派部下的巡逻军队假装围抄抢掠这些人家,以此表明他们没有归依晋朝,免遭胡人的怀疑和迫害。这样,祖逖深得百姓爱戴,受惠的胡兵家属便成了他的耳目,每当胡人那边有什么特别的密谋和动向,就立即悄悄地报告给祖逖。祖逖先后攻克了许多地方,都是由于这些乡间给他提供了情报。他们有了微小的功劳,祖逖总是立即给予奖赏,一日也不拖延。

公元303年,晋益州刺史罗尚派其将隗伯攻流民起义领袖李雄于郫城(四川郫县)。李雄找到罗尚的同乡武都人朴泰,鞭之见血,派其去诱骗罗尚攻城,伪称为内应,以举火为号。罗尚信以为真,悉出精兵由骧伯率领跟随朴泰进攻李雄。李雄的将军李骧设伏于道。朴泰从城内出长梯于外,依城举火,隗伯兵见火起,争着顺梯而上,朴泰又用绳子把罗尚军百余人拉上城,皆斩之。骧纵兵进击,李雄擒隗伯。

在相邻的国家之间,双方边境上的民众中存在的共同的民族习惯,复杂的社会交往,无法用国界来划清,一旦两国关系破裂,乃至发生军事冲突,因间便是最活跃的情报手段。对越自卫还击作战开始后,越军为了解我方军事动态,便利用过去两国边民相互通婚交往的复杂社会关系,积极在我边民中收买和建立“内线”。同时,对内采取“靖化边区”的政策,迫边民内迁,以防止军事情报泄露。

“因间”是一种较简单较低层次的间谍谋略,只能了解一般情况,也容易被对手识破,敌则可能“将计就计”,设置陷阱,令己方失算。因而在运用“因间”时需要慎重和明察。

六、死间

《孙子兵法·用间篇第十三》“五间”之一种。孙武说:“死间者,为诳事于外,令吾间知之,而传于敌。”“因是而知之,故死间为诳事可使告敌。”按孙武的解释,所谓“死间”,就是制造假情报,并通过潜入敌营的我方间谍传给敌间,使敌军受骗,上我圈套,一旦真情败露,我间不免被敌处死。所以称为“死间”,古代战争中,运用“死间”的例子不少:

《战国策·东周·西周策》载,昌他叛西周,投奔东周,把西周的情况出卖给东周。东周君喜而西周君恨。西周大臣冯且设计,派人送金子和信给昌他,信上故意说,事能成,就尽力办成;如果不成功,赶快逃回来,拖久了要暴露,性命难保。又派人去向周边境士兵说,今晚有奸细进入东周。东周士兵果然抓到了那个送信和金子给昌他的人。东周由此认为昌他是西周间谍,把他杀了。

战国时期的苏秦其实也是一个死间。《史记·苏秦列传》载,他与燕易王定计,假装得罪燕国,而逃到齐国,取得齐王的信任,从事一系列替燕国破败齐国财力民力的活动。后被刺客刺成重伤。刺客没抓到。苏秦又设计,让齐王在他死后将他车裂于街市,并巡行示众,宣布苏秦是燕国间谍。这样,原来刺杀苏秦的刺客果然自己出来供认,想以自己刺杀敌国间谍请赏。齐王就把这个刺客杀掉了。齐王最后才知道自己上了当。可见,苏秦是一个非常成功的死间。

《韩非子·说难》载,战国时,郑武公欲伐胡,先以其女妻胡,讨胡人欢喜。又问群臣,“吾欲用兵,谁可伐者?”大夫关其思说:“可以伐胡。”郑武公听了大怒,杀掉了关其思,说:“胡国与我们是兄弟之国,你却说要攻打胡国,是什么意思?”胡国君主听说了,以为郑国对自己亲近友好,就不加戒备。郑武公发兵突袭灭了胡国。关其思则充当了未出国门的死间。

死间的形式,不一而足,根据不同情况灵活使用。

按孙子的本意讲,“死间”是一个借刀杀人,处置叛逃人员的计谋。

《三国志·吴书·陆逊传附陆抗传》中记载了这样一个故事:原吴国守卫西陵(今湖北浠水县西南)的将领步阐以城降晋,陆抗(陆逊之子)听说后,率军昼夜兼程到西陵。陆抗先在西陵城外构筑了严密的工事,形成对内对外正面,即内可围困步阐,外能抗御晋国的援兵。但陆抗并不立即攻城。不久,晋国派杨肇来救西陵,吴军前方的都督俞赞忽然逃亡,投降了杨肇。陆抗说:“俞赞是我军中的旧人,了解我们的虚实。我军中的异族兵平素缺乏严格训练,战斗力差,这些俞赞是知道的。现在俞赞降敌,敌人必定先向我异族兵防守的阵地进攻。”当晚,陆抗就把异族兵调走,全部用有作战经验的老兵来接防。第二天,杨肇果然按照俞赞报告的情况,进攻原来异族兵防守的阵地,陆抗率兵备战,箭和礓石像雨一样,杨肇无法支持,连夜逃跑了。陆抗并不追赶,只让部队擂鼓呐喊,做出要追击的架式,杨肇大败而去,怀疑吴军是预先设的圈套,让俞赞引他上当,于是,他就杀了俞赞。接着,西陵被陆抗夺回,杨肇又杀了步阐。

针对叛逃人员可能向敌人报告的情况和敌人作出的反应,相应地调整部署,改变原来的情况,使敌人上当,而疑杀我方的叛逃人员,这是运用“死间”中很精彩的一招。

自孙子之后,军事家对“死间”的解说和用法还有两种情况。一种情况是:针对敌人内部了解我弱点的人给其主子提供的情报和用兵计策,及时改变或制造假象掩盖我弱点,使敌主将怀疑提供情报的人,乃至将其杀掉。

《东轩笔录》记载了这样一件事:陕西麟州,地处河外,是控制西夏的要地。但城中没有水井。庆历年间(庆历:宋仁宗年号,公元1041—1048年),有个西夏人对国主赵元昊说:麟州没井,围上半个月,守军和居民就得渴死。赵元昊遂率兵围困麟州,数日之后,城中无水,十分危急。这时宋营中有人献计说:敌人围困不去,必然知道我们城中无水,想困死我们。我们可以挖取沟泥涂在城高处的草上,以示城中有水。麟州主帅接受了这个计策。赵元昊看见涂在草上的稀泥,就急忙问提供情报的那个西夏人:“你说城中无井,现在怎么会有泥?”一气之下,杀了那个西夏人,撤军而去。

另一情况是,为了捕捉有利的战机,不顾我方派到敌方去的外交情报人员尚未撤回,就开始了军事行动,使敌人对我方派去的外交情报人员引起怀疑而将其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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