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反而首先站起来，伸出右手，道：“王队长，久仰大名！”
王森伸手跟他握了一握，问道：“你是……”
那人微微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看来更令人有好感。“王队长，我可以先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带王森来的那位侦缉队员道：“谁知道你有什么诡计？”
那汉子耸耸肩膊，笑道：“我在你们局子里都不怕，难道你们反而害怕我？”
王森说道：“好，请坐！”他回身向侦缉队员打了个眼色，叫他出去，顺手将门关上，他回身坐在对面，递了一根烟过去。
那人道：“对不起，我不会抽。”
王森只好自己点上一根，道：“你现在可以说了！”
“我叫江温文，是马大雄的朋友，我是应他之求来找你的。”
王森心头一跳，忙道：“江先生，马大雄求你什么事？”
江温文人如其名，说话慢条斯理。“王队长不用心急，听我慢慢说。”他顿了一顿才继续说下去，“我本在陈全新手下办事，只因……咳咳，说起来真丢人，我，我老婆跟他去……”
王森忙安慰他：“江先生不用难过，所谓大丈夫难保妻贤子孝。”
“也是那恶霸使的手段！”江温文吸了一口气，道：“唉……咱们说正事吧，我后来想不开，跑到江边跳江自尽，刚巧马大哥在旁边看见，是他跳江将我救起来的，马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说来说去，到现在还未说到正题，但王森并不急，他知道马大雄叫他来必有原因，所以耐心等待。
“我应该说到正题了吧？是这样的，我被马大哥救起之后，便不在陈老板那里工作，不过他那里有好些人，却还跟我有来往，说真的，人家是同情我的遭遇……最近我便听他们说，有大买卖，没有空……但是昨天晚上马大哥来找我，我今日便去找一个人……”他唉了一声，又道：“王队长，我不想出卖朋友，不说他的名字了……”
王森忙说道：“可以，我不会勉强你的！”
“据他说，他昨晚到兰香汤打架，还跟你拚了一场，不过却让你打伤，手臂上中了一弹，今早我去找他，他正躺在床上哼哼哈哈，我买了药替他包扎一番，中午又买了酒肉，把他灌得七八分醉，然后才问他……”
他说到这里，咽了一下口水，王森忙再接上一根香烟，更加凝神静听。
“他喝醉之后才肯说，原来陈全新要做的买卖是跟外国人交往的，接头的信物是半张五百块的钞票，但他们的信物在半路却让人劫去了，他们怀疑信物是在你跟朱国明的手中，但后来又怀疑一个铁什么帮的……”
王森道：“是不是铁桨帮？”
“不错，就是铁桨帮！”
王森又问道：“他们在什么时候交接的？”
“后天，在吴淞口外，不过详细情况我并不清楚，因为他已经醉倒了……”
王森道：“江先生，我告诉你，这件事很可能关系到千万人的生命，我希望你能以公为先！”
江温文呆了一呆，问道：“王队长，你的意思……”
“希望你能供出你那朋友的姓名和地址，我保证事后不起诉他任何罪状，而且还会保护他！”
江温文用力在椅背上一靠，涩声道：“王队长，你刚才说不勉强我的。”
“是的，但我现在改变主意，不过假如你不说，我自然不会迫你，但其实你说出来之后，不但对你朋友有益无损，而且咱们掌握了证据，抓了陈全新，他也报了仇！”
这几句话击中江温文的要害，他想了下，道：“王队长，你真的可以保证，事后不起诉我的朋友？”
王森道：“也许你对我没有信心，我找卜局长跟你谈一谈！”他开门对外面的侦缉队员说了几句，不久卜局长便与冯国建下来了。
王森把江温文的话，转述了一遍，卜局长立即说道：“江先生，刚才王队长对你的允诺，就是我对你的承诺，你完全可以放心，不但如此，咱们对你那朋友以前所犯的罪，也可以既往不究，只要他重新做人。”
冯国建也道：“江先生，你也希望你的朋友可以重生吧？”
江温文考虑了一阵，终于答应，接着说出他朋友的名字：李正和他的地址。
会议室的气氛突然间活跃起来，卜局长把江温文的话向大家复述了一次，然后道：“大家赶快作出决定。”
风雷道：“立即派人把他抓来，其他的到时候才作最后的决定。”
王森道：“不可，咱们这样去抓人，会引起飞斧党的注意，假如他们临时放弃计划，咱们便得不偿失，我建议先派人到李正居所附近暗中布防，到半夜才上去抓人，还有，准备外科医生，替他治伤。”
黄德亮说道：“现在就派个外科医生跟江温文到李正居所，当然要江温文诈称那医生是他的朋友，避免李正的伤口被感染而突然死亡，那就竹篮提水——一场空了！”
卜局长道：“就这样决定，老风，你派些生面点的人，匿在李正居所附近，暗中保护和监视他，找医生的事，就由老黄负责。”
李正被请进总局，是在凌晨两点钟，起初他有点惊慌，但经过卜局长对他劝告一番后，态度有所改变，表示愿意跟政府合作。
风雷立即问：“你们原订在什么时候跟对方接头？”
“三月八日在长江口外，联络的信号是桅杆上挂三盏桅灯，中间那盏是红色的，见面之后，对方会问咱们从那里来的，我们答从洋澄湖东边来的，对方再问，洋澄湖不能出海，咱们就答：新开了一条运河。”
风雷道：“以后呢？”
“咱们问他有没有半张五百块的钞票，如果拚得上的，愿意出六百块向他买另外的半张！”李正道：“钞票并合没有问题，便开始交换。”
“交换什么？”卜局长也忍不住插腔问了一句，这也正是大家都想问的。
李正道：“我只知道他们给咱们的是大批小型的最新式武器，另外还有一箱黄金，咱们要给他什么，我却不知道，因为负责这件事的是咱们的首领。”
“你在飞斧党是什么职位？”
“堂主，还负责出海交接！”
“既然由你出海交接，你不可能不知道陈全新要以什么跟对方交换？”
“到时候，他会交给我！”
“对方是什么人？”
“接头做买卖的是一个日本人，但是‘买主’是什么人，他坚决不肯说，不过也许咱们首领知道。”李正顿了一顿，又道：“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对方是外国人。”
王森接问：“你们的船挂三盏灯，而对方呢？”
“他们的桅杆也挂三盏灯，但中间那一盏却是绿色的！”
“时间呢？”
“是半夜十二点，在崇明岛东端约五浬！”
风雷忽然冷笑一声：“一船的武器，你们有把握在上海上岸吗？”
“不，咱们计划在武原镇上岸！”
黄德亮叫道：“那是在浙江省！”
冯国建补充：“离上海一百里路！”
卜局长又问：“陈全新现在匿在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他到时候会派人把‘货物’交给我！”
“杨咪咪呢？”
“那位日本人是杨咪味的朋友，相信她跟咱们首领在一起！”
会议室又集中了上海治安部门的精英份子，卜局长首先发言。“我决定将李正送回去，再暗中监视他，希望在天亮之后，陈全新会交货给他，可有没有不同的意见？”
冯国建道：“局长，半张钞票要在咱们手中，陈全新可能会取消这次交易！”
王森道：“我赞成局长的意见，无论如何，咱们都不能放过这次机会！”
卜局长见没人再反对，便命令郑明送李正回去，然后道：“现在已是三月七日的凌晨三点，他们交易的日期是明天半夜，换言之，咱们还有两天的时间，让咱们准备，大家有什么看法？咱们订了方案之后，还要请示上峰！”
风雷道：“外国人竟然敢来我国进行罪恶的交易，我认为咱们不但要抓陈全新，还要抓这干狗强盗！”
真是一呼百诺，在座的人全都赞成他的看法。卜局长点点头，道：“请大家继续讨论抓人的计划。”
风雷道：“明晚咱们带人出海假扮飞斧党的人，跟他们交易，对上暗号之后，便上船抓人！”
黄德亮道：“接头的船虽然只有一艘，但咱们可以多派几艘船在附近，那就万无一失了！当然咱们一切都要做得隐蔽，不可打草惊蛇！”
冯国建道：“先抓了这些外国强盗，再回头对付陈全新！”
郑明道：“我认为浙江方面，咱们也得先跟他打个招呼，不要让陈全新又溜到别处去！”
卜局长转头问道：“王队长，你有什么意见？”
王森道：“我基本上同意，至于人手的分配，可以到明天才进行！”
卜局长看看墙上的挂钟，道：“大家辛苦了几天，现在就散会，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下午才上班！”
张耀邦道：“局长，你已经几天未睡过，也该休息了！”
卜局长点头道：“不用替我担心，我先将资料整理一下，请示了上峰再说！”
散会之后，两辆车子驶离总局，载着疲乏又兴奋的治安精英回宿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