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放手啦!不然你也会被拽下来的!放手!”从来不觉得‘放手’这个词有多么的伤感,而这一刻却让淳于魅觉得悲壮。多么的可笑,刚刚逃过生死劫,而又被一阵莫名其妙的山风吹了下来。
命中注定,或许就是这个涵义吧,沐紫,我们很偶然的遇到,却注定擦肩而过。想想心里就觉得凄凉,喊出的‘放手’听上去那么坚决,不是命令,更像是祈求。
“说什么傻话呢?老娘怎么可能见死不救呢?就算是条小狗,我也会拼尽全力把它救上来的。”自称当年高中作文从来没有低过50分的沐紫,每每用词都是‘语不惊人死不休’,会把自己跟狗放一起比喻,大概也只有她了。
心里慢慢的升腾起一阵暖意,‘就这样的死去吧,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啊。沐紫喜欢狗,他明白她的口是心非’,淳于魅想着,手渐渐的松开了沐紫,闭上眼睛,看不到周围对照的景色,也就不再那么恐惧。
“淳于魅,你这个疯子,握紧我的手!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啊?!”感觉到逐渐从自己身上松开的手,沐紫似乎一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心里生气的要死,这个家伙,怎么可以就这么放弃?所有的一切,还没有一个交代呢?
“淳于魅!不可以,你不可以放弃!你都没有给我一个交代,都没有给我们一个交代呢啊,你这样算什么男人啊?你死了,我会恨你一辈子的,我会恨你的!”沐紫的声音已经是哭腔了,她用力拽着淳于魅,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死了,我怎么办啊!’淳于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沐紫说的?是沐紫对他说的?一向那么骄傲的女子,在这一刻,对自己说,没有了自己她怎么办。这就是自己一直回避的答案吗?
淳于魅睁开眼睛,看着脸上占满泪水的沐紫,百感交集。是啊,自己一直在逃避,一直不敢面对,而现在这个女人,这个自己爱的女人,正用自己的生命来挽救自己。难道真的要这么逃避掉吗?
脑海里飞速的闪烁出有关两个人所有的场景,第一次见面,被自己莫名其妙抓到当新娘的时候;第一次沐紫穿晚礼服出现在宴会上,被惊呆了的自己,目不转睛的随她移动;第一次的亲吻时,她害羞而变红的脸…..
一切的一切就像是电影片段,播放的时候,淳于魅的胸口生生的发疼。
以前看过一部电影,里面说,“你从来不知道你有多么爱那个人,除非,他要离开了。”沐紫手腕上的疼痛早就没有了直觉,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疯了,但脑子里还是想起了这样的话。
‘他不能就这样的离开,不能,自己心底的话还没有说出来呢,他不能就这么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沐紫心里所有的念头,就是一定要让他活下来,不能想象如果自己的生活里,突然没有了淳于魅会怎么样。
“淳于魅,你这个混蛋,你不要放弃好不好?抓住我的手,抓住我!”感觉到那慢慢移动的手,沐紫的喊声撕心裂肺。
“沐紫,放手吧,谢谢命运让我遇到你,从前是,现在也是。”鼻腔好像也变的潮湿了起来,不知道自己竟然还会想哭的冲动,淳于魅只是被眼前这个女人彻底感动了。
“我一直觉得自己挺幸运的,但是,没想到,能遇到你,却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声音变的哽咽起来,从来没有说过这样话的淳于魅,第一次,这样的真实动情。
“如果,如果,能回到那年,我一定对你说,你穿白色连衣裙的样子,特别好看”,好像是在诉说自己最后的遗言一样,声音微弱的回荡在山间,似乎都能看见眼泪滑过心间的样子。
如同一阵电流经过大脑,沐紫恍然明白自己刚才好像错过了什么地方。“谢谢命运让我遇到你,从前是,现在也是”,“如果能回到那年,我一定对你说,你穿白色连衣裙的样子,特别好看。”
‘那年,白色连衣裙’,“淳于魅!你给老娘说清楚再掉下去!”沐紫好像明白了点什么,更死死的抓住淳于魅,她不要这么不明不白,她要他活下来!
感觉到沐紫的力度加重了,本以为想让她放弃的,这个女人怎么这么固执啊!淳于魅有些后悔自己太潦草的说出那些话了。但,覆水难收,应该就是这样吧。还以为这个秘密,会成为自己永远的独占的回忆。
“沐紫,快放手,你真的会被我托下来的!你放手,你放手,我就告诉你你疑惑的事情”,猜透了沐紫的心事,淳于魅拿出了自己最后的筹码,只要她放手,只要她好好活下去,就让自己怀揣着温暖的回忆死去吧。
沐紫眼神里透露出不能置信的意思,她没想到淳于魅竟然会把这个当做筹码,他怎么能这么自私,如果他死了,那自己知道了那些又这样?而她不知道的是,淳于魅现在的心里,只想简单的,想要,她幸福。
她会活下去,她会找到一个懂得迁就她的人,她会有自己的家庭,子孙满堂。自己会成为她生命中一个,短暂而并非特别明媚的记忆,会淡忘的,会遗忘的。而自己,不是那个能给她幸福的人。
淳于魅黯然心伤,但是所思所想,都不会让沐紫知道,他不想自己的心事被她看透。宁愿在沐紫的心目中,自己一直是一个不懂得体谅别人,自以为是,凌弱冰霜,没有同情心的臭男人,也不愿她会为自己难过。
“你不说我就不放,大不了,我们一起掉下去,然后到了阎王殿,你再给我统统说出来!”完全没有放弃的样子,沐紫不管自己的安危,她害怕自己一时的放手,那可能就是一辈子的后悔。
其实,面对沐紫的时候,淳于魅很难不被打败,只是偶尔嘴硬而已。这次,看到沐紫这样固执的坚持,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摇摆,告诉她吧,让她知道,其实一切都不止是偶然;不能告诉她,让她知道了,留给她的也只有伤心。
就像是两个小人在淳于魅的心里打架,左右摇摆不定,一咬牙,淳于魅不想经过大脑的脱口而出,“沐大小姐,你很健忘哎,而且还很会骗人啊。”
终于撬开了淳于魅的嘴,但他突然这样嬉皮笑脸的语气,让沐紫跌进了更深的迷雾中,但她有预感,淳于魅会继续说下去,所以她尽管不解,并没有立刻表示疑问。她的预感,总是这样的准确,至少这次是这样。
“以前我问你,在学校,你是不是大姐大的类型”,说到这里,淳于魅表情浮现出了回忆的模样,“记得你好像是矢口否认来吧?但是你明明就在撒谎。五年一班,称霸整个学校的就是你吧,会穿白色连衣裙的漂亮大姐大。”
回忆好像那年在去江南时下起的雨,淅淅沥沥,让早已长满苔藓的心底,开始滋生出新鲜的脉动。沐紫开始回忆那时自己的样子,好像真的就发生在昨天,自己还穿着刚买的新裙子,站在镜子面前臭美。
但是,他,怎么会知道?“然后呢?淳于魅,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啊?”沐紫真的无法忍受自己这样的无知,好像生活在一个这样的世界里,别人存在于你的过去,而你却丝毫不知,只是一味的往前走。
“我怎么会知道?臭屁姐,你真的很健忘哎!”淳于魅一个漂亮的笑脸,沐紫几乎都要看傻了,为什么这张脸,现在看起来这么的熟悉?在什么地方出现过?不是在长大后的世界里,到底,他是谁?
‘臭屁姐’,沐紫突然想到了刚才听到的这三个字,是有多久没有被别人这么叫过了?还会有谁这么叫自己啊?泪腺好像开了闸的阀门,倾泻而下,沐紫想起来了,回忆鲜活的出现在了眼前。
“小幺子!”这个名字从沐紫的嘴里缓缓的叫出来,是当年被沐紫罩着的小弟的名字,也就是眼前的,淳于魅。因为那时不知道淳于魅的名字,看他长的白白净净,断定他长大毕竟是祸害,幺蛾子就简化成了‘小幺’。
而沐紫那个时候已经特别爱美了,而且仗着自己会大姐大的身份,总是夸夸其谈,以至于‘小幺’总说她臭屁,所有就有了‘臭屁姐’这个称号。突然,两个人对视着笑了起来,回忆在某一个点汇集,泛滥成灾。
“淳于魅,你要死啊,还敢放弃,给姐我上来!你这么死了,我会很生气!”沐紫的确有些生气了,“只要你现在上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还是会跟以前那样,保护着你,但是现在,你不可以,就这么死掉。”
说着说着,沐紫又开始有些哽咽,在知道了这件事后,自己更不可能放手了。但是,自己的身体‘糍’的又往前滑了一段,已经快要滑到了极限,再往前一点,两个人都只能葬身谷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