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如墨的夜,安静的悬浮于天际。
点点星辰伴随着湍急的河水忽隐忽现,而往日皎洁的月也似乎不忍见证今天的悲剧,不知躲到了何处。
“呕……”夜空之下一个弱小的身影正浑身不停的抽搐着,同时不停的向着河水尽情的喷泄着腹中之物。
不知几许时分,周遭的居民们便被一道道撕心裂肺般的哭泣声侵扰了美梦,哭声一会儿犹如鬼哭狼嚎般、一会儿又犹如轻轻私吟般,让人心里渗得慌,从而久久不能入眠。
不过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哭泣,人们却不得不禁闭房门,同时安静的躲在自己的被窝之中,身怕这等妖邪之物会给自己一家人带来晦气。毕竟如今年生不好,死人总是常事。而民间也流传着一句经典的话语:各人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们瓦上霜。虽然这个夜晚注定很难熬,不过总是会过去的,人们就这样在浑浑噩噩中渡过了一个难忘的夜晚。
当光与暗交相呼应于天际之时,代表着清晨的一缕曙光终于缓缓降临人间,随之缓缓扩散于整个混浊的大地。
当温暖的阳光照到一个河边之时,一个虚弱且疲惫的身影也慢慢睁开了水肿的眼睛。
空洞的眼神中仿佛未曾经历过这日月的变换般,泪水再次不受抑制的缓缓流了出来。秦离微微卷缩的身子也不住的颤抖着,不知是因为饥饿还是寒冷、亦或者是别的原因所,秦离始终就这般卷缩着、卷缩着……
或许是由于昨夜莫名的尖叫声,惊扰了周围居民的美梦,亦或是他们依旧在害怕而不敢出门。因此秦离就这样躺在河边,至今无人发现。
当太阳终于正挂于天际之时,秦离弱小的身影似乎终于感觉到了点点温暖正由体表传来。
半晌之后,秦离卷缩的身子也终于开始了慢慢的、慢慢的伸展,不知是因为卷缩的时间过长,还是其他什么原因,秦离伸展开身子后,几次想要爬起来却又琅跄的、重重的跌倒在地。
或许是累了,又或许是疼了。幼小的秦离不再挣扎,开始就这样躺在地上,双眼迷离的看着身前已经平静的河水。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这个小男孩在想些什么?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最终秦离还是决定爬起来,虽然失败总是有的。不过还好,在经过几翻的挣扎之后,秦离还是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同时开始一点一点的往远方迈动着沉重的步伐,嘴里也滴滴咕咕的不停叨念道:“新月城、新月城……”
不知道经过过几个日月的轮回、不清楚跌倒过几次再爬起来、不懂得自己为什么要吃下那些难以下咽的树皮、更不明白前方等待着自己的终将是什么,秦离就这样如同行尸走肉般的继续前行着、前行着,自己只知道在这前行途中偶尔会莫名的哭泣、哭泣、再哭泣。
“臭小子,老子们的地盘你都敢来,看老子们不扒了你的皮。”街边一群浑身肮脏的乞丐正不停踢打着另一个翻滚在地的小乞丐,同时嘴里不停的叫骂着。
周围的人看到一群乞丐在一起打骂,都感觉很晦气,不仅没有人上前来阻住,甚至大家看到这种情况都远远的避开。
打骂了一会儿或许是打累了,乞丐们终于珊珊离开了。
等到小乞丐再三确认不再挨揍之后,就这样躺在地上休息了片刻后,小乞丐终于狼跄的拖着满是伤痕的身躯,缓缓往一个不起眼的街角走去。
仔细瞧去便会发现这是一个多么年幼的少年啊!如此年纪应该正是朝气蓬勃、青春洋溢的好时光。然而这名少年的目光却是如此的涣散,仿佛世间一切都无所谓般,整天浑浑恶恶度日。因此少年一路行走便遭受一路的驱赶与鄙夷、不时还挨上一顿痛揍。而这位可怜的小乞丐便是流亡于此的秦离。
秦离本来怀着满心的希望坚定走到了新月城,不过最终却不得不再次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个伤心之地。漫无目的漂流的秦离,本想回新叶村找寻自己的父母,不过一想到当初血腥的画面与走失的妹妹,秦离便失去了所有回家的勇气。最终,只能选择了独自游荡于这个世间。
秦离一路缓缓的走着、走着,直到来到街角一株即将枯萎的桂花树前,才开始慢慢的坐了下来。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饿了,秦离就这么靠着树木沉沉的睡去,然而睡梦中似乎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秦离恍然睁开了双眼,却不知何时泪水早已沾湿了脸庞。
“你终于醒了,我还以为你会就此死去,看来你的命还真够硬的,不过我喜欢。”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秦离面前开始自言自语道。
“如果不想死又何必让自己活得这名辛苦呢?”听到居然有人和自己说话,秦离缓缓抬头看了看,这是一个身形镖悍,右脸上有道深深的刀疤,但浑身上下却给人透露出一种危险感觉的中年男子。秦离没有回答他的话,再次低下了头颅。
“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死亡。一个人可以很骄傲的说他不怕死,不过他却不得不怕面对死亡的过程。”
中年男人看了看秦离继续说道“人这一生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念想,有了这荒唐的念想便舍不得自己轻易死去。死亡,是一件多么容易的事,但想死却是一件多么令人痛苦的事啊!既然如此痛苦,为何要让自己一个人了承受呢?如果我是你,我会好好的活下去,我会让使我如此痛苦的人也要同我一样痛苦不堪。”
中年男子说完后静静的看着秦离,似乎在等待秦离的回答。其实中年男子已经观察秦离很长一段时间了,最开始觉得秦离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不过观察得久了,便慢慢发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最终,男子在自己即将离开这个地方的时候,决定找这个小乞丐好好谈谈,看看他是否会如自己预想的一般令自己满意。
“那我该怎么做?”不知是不是因为中年男子的话语而有所说动,秦离沉思了很久之后,用嘶哑的声音问道。
“很好,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这里的东西给你,这是将会是你改变自己人生的第一步,你自己看着办吧!希望你别让我失望,我会在前面的茶楼等你。”中年男子不知从那里拿出把匕首和纸条扔在秦离面前说道。
“哦,对了,我的时间可是有限的,1个时辰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中年男子走着走着突然回过头来,看着一脸惶恐的秦离好心提醒道。
秦离捡起地上的纸条看了看,愣了半响之后,突然用力的将其揉捏成一团狠狠的扔了出去,随即秦离转身看着这株将死的桂花,心情久久不能平静。片刻之后秦离再次将扔掉的纸条捡了回来愣愣的看到,片刻之后再狠狠的扔掉,如此反复。
“哟!小伙子今天气色不错嘛,还知道站起来活动活动。来,这是今天的馒头,我给你放这里了啊!”一个慈祥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飞舞的秦离。
秦离羞愧的看着老人,这是这近一个月来秦离第一次如此仔细的端详老人,这是一位年过半百,已经满头白发,满脸笑容的老人,老人的笑容就如同沐浴阳光般让人觉得温暖,而老人的声音也是那般的慈祥,让人有了一种家的味道。
还记得自己第一遇见老人时,也是在这株桂花树下。当时自己已经饿得快死了,不过幸好老人路过,更让人惊讶的是:老人居然不顾自己肮脏的身体,将自己抱在了怀里,一口一口的喂自己吃下了一个馒头。
这也是为什么每当秦离累了、饿了,总会回到这里的原因。因为当初的一幕幕已经在秦离冰冷的心中悄悄占据了一席之地,而每天等着老人的到来也成了秦离唯一的生活乐趣。
“小伙子,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秦离面对老人跪了下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磕得额头鲜血淋淋。
看到秦离如此举动,老人连忙扶起秦离,用满是皱纹的手掌轻轻抚摸秦离的脸颊,关爱的说道:“孩子不哭,不哭了,疼吗?”
“不,不疼,谢谢您多日来的关照,真心谢谢您!以后我会好好的活下去的,请您放心。”秦离深深的将头埋进老人胸口,放肆的宣泄着多日来内心的苦楚。
“呵呵,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年轻人就是该好好走下去,而且你的路还很长,不像我老了……”老人话还没说完,突然满脸震惊与不解的看着怀中的秦离。
秦离依旧埋藏在老人怀中,双手死死的拽着匕首的一头,温暖的鲜血顺着秦离的双手慢慢的流淌开来,渐渐沾湿两人的衣裳。
秦离不敢直视老人的眼睛,而是反手紧紧的抱着老人,抱着、抱着,直到老人的体温逐渐散去、直到时间慢慢的流逝、直到眼角的泪水再也流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