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朝一路急奔,转眼便到了神龙峰脚下。正欲沿梯而上,忽然四面八方跳出数名壮汉,执着一柄柄雪亮大刀,将他团团围住。
一名白衣少年哈哈大笑,不是凌飞扬,又是何人?只见他抚着冰凉的剑锋,笑道:“你这一趟出门,叫我好生记挂,大家都已等候多时了。”
宋惜朝见他们动了兵刃,知道事情不妙,道:“是凌天赐让你们杀人灭口?”
凌飞扬摇头道:“非也,非也。在叔叔的眼底下,父亲哪敢有什么作为?”
宋惜朝何等聪明,顿时明白其中玄虚,哈哈一笑,道:“这般说来,是你要杀我了?”
凌飞扬恨恨地咬了咬牙,道:“比武大会当天,你让我当众出丑,不杀了你,难消心头之恨。”
宋惜朝假装恍然大悟地点头,道:“哦,原来是如此啊,我还以为是因为我当众让凌副宗主声名扫地,因此你才来杀我呢。”
凌飞扬自然听出他是有心讥讽,恼羞成怒之下,连声叫道:“上,都给我上!”
那些壮汉面面相觑,忽然怪叫一声,抡动大刀劈斩而出。刹那间刀光四射,耀眼夺目。
虽然他们的刀招凌厉,但却不甚精妙,宋惜朝以肉掌对刀,非但游刃有余,反而抓到他们的破绽,重创数人。
凌飞扬见这些人拿不住宋惜朝,没好气地喝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快给本少爷退下!”
壮汉们早已应付得极为吃力,闻言如蒙大赦,连忙收刀疾退。
只听唰唰两声,在他们退出战圈的同时,凌飞扬揉身直上,连刺数剑,全是进手招数。
宋惜朝正欲拔剑来战,忽然想到金瞳战熊的死状,脑子一阵激灵,连退数步。
如此一来,更助长了凌飞扬的气焰,一剑紧似一剑,精铁长剑在他手中舞得密不透风,剑气森然,罩住了宋惜朝所有闪避的方位。
虽然宋惜朝有意相让,但是凌飞扬这一轮快攻,亦是激出了他的怒气。
陡地一声暴喝,宋惜朝左手重重地拍在剑鞘之上,右手迅捷无伦地接过剑柄,就势横扫而出。
剑到半途,宋惜朝骤然一惊,连忙变招,剑背往他胸口拍去。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凌飞扬倒退数步,面色潮红。忽然“哇”地一声,他喷出一大口鲜血,双眼一翻,倒落在地。
这一变故实在来得太快,旁观众人一时之间都来不及回神。
宋惜朝暗叫不妙,连忙上前两步,伸手搭着他的手腕,皱紧了眉。
他的屋舍之中本就摆放着医学书册,因此他对医理略有涉猎,但觉凌飞扬脉象紊乱,体内有一道蛮横的气息到处乱撞,如此下去,轻则经脉全废,重则一命呜呼。
就在这时,那些壮汉总算回过神来,数柄大刀瞬间搭在他的肩上,其中一人厉声道:“好大胆子,竟将凌少爷伤得这么重!还不随我们回去领罪?”
宋惜朝自知犯错,收剑回鞘,往凌飞扬体内输入一丝精纯的真气,大步走在前头。
到得凌门,凌氏众人闻讯赶来,凌天赐见到昏迷不醒的凌飞扬,抱在怀里不住哭喊。
凌天统脸色铁青,略一诊脉,便知此事非同小可,怒喝道:“天赐,你带飞扬回房疗伤;其余一干人等,随我到聚会厅!”
宋惜朝在两名壮汉的押送中,随着人流走到了聚会厅。一路上,他听着凌家人的怒声斥责,依旧坦然自若;可是当他看见门前那一层石梯,不由得想起了往事,热泪盈眶。
一年前,他被人五花大绑地送到这里审问;一年后,当他再次踏进这里的时候,仍是戴罪之身。所不同的是,一个是莫须有的罪名,另一个是确有其事。
宋惜朝被壮汉踢倒在地,厅中众人皆是面有怒容,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他,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当然也有一些分家长老心中窃喜,不过却不敢流溢于表面。
凌天统坐在太师椅上,酒红的脸庞怒气极盛,喝道:“宋惜朝,为何伤我飞扬侄儿,从实招来!”
宋惜朝却是沉默不语,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
旁观众人顿时怒不可遏,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宗主,还问那么多干什么?眼见为实,现在就将他就地正法!”
“就是,你看他这个样子,哪有半分悔意!”
“飞扬乃宗家之后,就算他做了什么过份的事情,这个外姓人也不该下此重手。”
“对,绝不能轻易地饶了他!”
听着众人的批判,宋惜朝丝毫不以为意,甚至觉得有些好笑,忽然心念一动,总算联系上了金龙,暗自欣喜。
他的兵器,早被凌天统缴去,不知道放在什么地方,因此他才要如此费劲。
只听金龙洪亮的声音在他识海中说道:“年轻人好勇斗狠本是常事,可是你这么一出剑,却是害了人家的性命。不妥,不妥啊。”
“照你这么说,好像全是我的过错。别忘了,伤他的是你的剑气!”
“少年人,剑在你手,如何运使,全凭你决断,又如何怪得到我头上。不过你确有几分道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终究难辞其咎。”
宋惜朝连连点头:“没错,倘若凌飞扬不幸身亡,你便成了帮凶,岂不十分不美?”
“所幸你在出剑之时转变剑势,虽然剑气入体,却也不至于无药可救。”
宋惜朝面露喜色:“有何办法救治,快快说来!”
于是金龙便将救治之法说与宋惜朝,后者这才缓缓地睁开眼睛,淡淡一笑,道:“如今大错已铸,你们杀了我也无济于事,反而要凌飞扬陪葬,这又何苦?”
凌天统一想有理,既然是宋惜朝的宝剑伤人,他自然知道该如何化解。当下示意众人肃静,随即好言劝道:“我知你是一时错手,人命关天,若有法可救,还是救活飞扬吧。”
“此去一百里处,有一座无忧雪山,山中生长着一种灵草,名唤‘无忧草’,可治愈凌飞扬的伤势。只是有一只凶猛的灵兽守护着它,采摘不易,须得我的宝剑才能治得了它。”
凌天统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让你前去采摘?若是你一去不回,天大地大,我们又如何寻你?”
众人齐声附和,其中一名老者道:“宝剑已在我们手中,让谁去都行,何必定要你去?”
宋惜朝含笑道:“在你们手中,宝剑便如凡兵,又如何能诛杀灵兽?况且现在只有我才知道如何救治凌飞扬,你们没有选择,只能相信我。”
凌天统沉吟半晌,犹豫不决,忽然大声道:“来人,将宝剑呈上来!”
不久,便有数人吃力地托着重玄剑走上厅来,立在他的身侧。凌天统伸手拔剑,只听“锵”的一声脆响,除了剑体十分沉重,倒也不觉有何奇异之处。
当下抡舞宝剑,对着宋惜朝的脑袋奋力劈落,出手竟是毫不留情。
剑锋掠至他的天灵盖两寸处时忽然光芒大放,照得聚会厅有如白昼,凌天统只觉虎口一震,下意识地将宝剑甩飞出去。
重玄剑插入梁柱之中,尚自颤动不休,发出一声声有如龙啸般的低吟,众人纷纷捂住了耳朵,脸上表情痛苦之极。
凌天统右臂仍在颤抖,内心的震撼无法言喻,暗自嘀咕:“世间竟有这种认主的玄兵,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想要反对,也不好再行拦阻。
心神稍定,凌天统沉声道:“看来你所言非虚,那你这就起程吧。”
宋惜朝自梁柱之中拔出重玄剑,接过凌天统抛来的剑鞘,还剑回鞘,道:“切记,你们必须将凌飞扬安置在冰床之上,以此稳住躁动的剑气,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我必归来。”
“那过了七七四十九天呢?”
宋惜朝并不答话,腾身掠出,辨明方位以后,一路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