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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不死

在莽苍域,有这么一处地方,被别人戏称是鸟不拉屎之地,人们更是笑称此地贫瘠的连耗子都能饿死。实力在域一十二郡地中排名最末。

它处于莽苍域北部,岐山山脉以南,临近纵横大州的黑天沙漠,名叫千秋郡,虽说占地足有数千里,可是却没什么大门大派,用刻薄点的话说就是拿的出手的门派都没有,全是些不入流的势力门阀,更没什么厉害的强者,往往在别的地方只能作个弟子的境界,在这里却早已能称尊作祖,号令一方。

在千秋郡,或许说是数千年前的千秋郡,其境内有一高耸入云的巨大山体,那是当时千秋郡人的精神支柱和骄傲,人们围绕千秋圣山而居,经济繁荣,武道昌盛,名声响及一时。

但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个本来应该蒸蒸日上的势力后来却突然之间衰弱下来,逐渐被埋没在历史的滚滚洪流中,现今人们只记得这个被哧笑的贫瘠之地,就算有少数人还在提起,那也不过当作是饭时酒后的谈资,吹牛耍泼罢了。

须知世间就不存在永久不朽的势力,有盛必有衰,除非你能成仙得道,永生不死,不然一切钟成空!

虽然千秋郡武道极其衰弱,但是也从未断绝!

千秋山,尽管名号千秋,但是,就这个荒芜的山区,毫无天材地宝,灵脉灵气可言,与之数千年前的千秋圣山可是半毛钱关系都没有。

就是有怀疑者,或者有抱有侥幸心态的,在这翻了个顶朝天,跑断了腿,毛都没找到的大有人在,久而久之渐渐地这热闹一时的寻宝之处,也就被人忘却了。

这千秋山更是在五十年前发生了一场巨变,本来还适宜人居住的地方,现在弄得寸草不生,乌烟瘴气。至于原因没什么人知道……不过,只要是进去的就再也没有出来了。

########…………########

日出又西落,日复一日。千秋山上的人们都习惯没日没夜的劳作,虽说三天前因为周杰的消失,让人们情绪暴动,但,事后却也不了了之。

毕竟人们不会用自己的生命去为一个死去的人申冤,而且还无处可申冤,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逆来顺受的日子。

当第一声鸡鸣之时,就会有人将他们从简陋的草亭中驱赶出来,来不及吃东西,一条条生有倒钩的长鞭便朝他们身上招呼,而后慌乱的背负起几百斤的东西朝千秋山跑去,只有在跑到山顶的过程中才来得及将手中又黑又硬的面团塞入口中,也不管干不干净随意捧两口水混合着吞下。

值得一提的是这吃起来如同在嚼木屑的黑面团却是人们唯一的食物,用持鞭人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便宜的奴隶,会说话的牲畜,只配做是最累、最苦、最危险的事。

千秋山本就是一座活火山,无休止的向外适放着毒气和骇人的高温,而人们这一群人就是在这样残酷的环境中一待便是一整天。

此时已近中午,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刻,被奴役的三千余人,仍旧在忙碌着。

一层层高低不一,蜿蜒曲折的铁心木栅栏之上,密密麻麻的围绕着一座通体赤红的巨鼎建造,且是从山崖峭壁上拔地而起,以此建成的道路穿插与其中,形成一条条复杂密集的栈道。

同时还有一根根手臂粗细的漆黑铁链盘绕交错在其间,一头附在中央的器物上,一头直接贯穿诸多山峰,将其牢牢锁住。

而被围绕在其中的器物更是了不得,是一个三足两耳的巨鼎,其上遍布密密麻麻让人眼花缭乱的诡异符文。

从远观之,此鼎乍看之下,有百余丈高之巨,相比忙碌在铁心木所造的道路上小如绿豆的人,竟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让人徒生出一种遥不可及的,自惭形秽的渺小之感。

可也正是这些渺如蝼蚁般的人,才做出了让人难以想象的成就。

他们是在活火山口造鼎!

没错,他们就在活跃,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的火山口生生开辟出了适宜造鼎的位置,再在这充斥着火毒气的地方搭建出了造鼎的框架,而后一点点打造,五十年如一日。

头顶烈日,旁边持鞭者来回走动,若敢有半点松懈,少不了一顿皮肉之苦,更有甚者直接被打死,根本就未曾将他们当做人看。

而脚下是腥红云谲的岩浆,鼻口中呼吸的是带着硫磺气味呛人毒气,他们还要日以继夜劳碌,不舍昼夜,不分春夏秋冬。

可是为了活下去,他们别无选择。

烈日暴晒又如何,他们要活,下,去!只为在它处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愿望——活下去,仅此而已。

粗壮的男人们拿着滚烫的铁锤不间断的重复这一个捶打巨鼎的动作,叮叮当当的金属敲击声传的极远。而天生体格较为薄弱的女人,则手捧着盛装气味奇怪的液体的器皿来回于栅栏之间,按时将其内液体泼在巨鼎之上。

有时脚底下喷溅起的岩浆不过与你只有半尺之近,以至于那刻你早以干燥开裂的皮肤都能感受到那红色液体的恐怖温度。

曾有人落入其中,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整个人毛发,血肉,骨骼全都在一霎那化掉,连个泡都没有冒出。

他们这般冒着生命危险劳碌,吃着以前喂食牲畜的食物,过得再忙碌再苦痛,也依然要活下去。

在麻木的眼神中有这他们独有的坚持……

因为生命高于一切!

活着他们尚且还有一丝希望,若死了,那他们对死去之人的誓言,将永远不能实现、那数十年如一日的坚持,都将化成浮梦泡影……

他们始终坚信神在庇护着村庄,因为他们是神的后裔,宁肯站着死,也不可能站着生,终有一日神会来解救他们,这是这三千人最后的一缕希望,也是他们心中生存的信念……

若是没有周杰之父被残忍打杀,也许周杰也依旧是这三千余人中的一员,紧抓这那微不可见的希望,可能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老死、累死在无休止的忙碌之中……

周杰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醒的,本来他都以为自己要死了,但是,似乎老天又不让他死。

当他昏昏沉沉的睁开眼时,只能模糊的看见三三两两的骷髅游荡在他四周,奇怪的是这些充满戾气的骷髅都对他置若罔闻,爬的爬,走的走,顶着些破破烂烂的残甲碎布条晃晃悠悠的走过,竟把他当成了空气。

“这里不是万人坑底吗?难道我来到了地狱……不,我没死,还活着!”周杰看见这些让常人匪夷所思可恐可怖的场面,心中愣是没有半点心悸害怕的情绪。这点可能就是周杰自己也没发现。

这时周杰还在思索着问题,他看着眼前悬浮在身前的石珠,心中不由得一阵庆幸,毕竟他赌对了,他活了下来,同时心中的疑虑却犹如落地生根般挥之不去。

这石珠到底是什么,难道世上真有仙人不成?莫非自古口口相传的是真的,我们真的有神在庇护?还是我那亲戚是……仙!

他被自己这个荒唐的想法吓了一跳,半晌才缓过来,而后第一次仔细凝视这眼前的石珠,他知道多半是这神异的石珠救了自己,周杰身前的石珠是他父亲临死前交给他的,据说这石珠是周父小时候亲戚来窜门是送给周父的大礼。

那家亲戚可不是周父一家可比的,就在别人的口中得知,那亲戚家光睡觉的房子也有七八十间,占地可大了去了,至于有多大就连周父也不知道,因为根本就没去过。就算是这样,在周杰从未见面的爷爷当面,周父将这石珠慎之又慎的收了下来,一直贴身保管至今。

却没想到,就是这个不起眼的石珠,叫那些粗俗的凶人斜眼瞥了几下,口中咒骂的石疙瘩,竟然救了周杰性命。

周围环境幽暗昏惑,而且又潮湿寒冷,可以说周杰没被冷死饿死全是这神秘石珠的功劳。

石珠不过一个手指关节大小,看起来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可这时却悬浮在空中滴溜溜的旋转个不停,散发着莹莹微光,这散发而出的光芒,呈现淡青色,肉眼可见的有极少部分飞落入周杰身体之中,使得他的身躯微微刺痛,渐渐有了些许知觉。

这荧光颇为神奇,吸收着荧光,自周杰醒来,他估摸着也得有大半天时间了,却硬是没有丝毫饥饿之感,反而还感觉腹部暖暖的,似乎有一股带有神秘能量的暖流在其间来回盘旋般,可又因为他全身都没什么知觉,却又有此感觉,这诡异的事让周杰脑袋满是疑惑。

只是现在周杰全身上下就脑袋能动,连开口说话都不能。因而根本不能亲自验证,也只是脑袋里想想罢了。

周杰想不通,也就把心中的疑问压下,转动着眼珠子四下瞟动。可看了半天,除了骷髅还是骷髅,也许是视线有限,只能局限在方圆二十米左右,所以能看到的东西真的不多。

要说周杰对这个地方不好奇是不可能的,毕竟这可是万人坑啊,他可是看见好多村民被杀害了,都是抛尸在这儿,据说,这儿连那个仙人也忌惮,不愿谈起。

想起千秋山上的仙人,周杰的眼中突然浮现出浓浓的、无法言语的怨恨。就是那个狗屁仙人奴役大家给他筑什么神鼎,才使得千秋山数之不清的村民死去,才使得他的母亲早逝……周杰恨他,发誓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父母报仇!

咦,那是……

忽然,周杰眉头一皱,接着眼中划过一丝不解。约莫在周杰五六米远的地方,刚才一个雪白的头骨骨碌碌突然从周杰看不见的黑暗中冒出,然后其两个空洞的眼窝中突兀出现两团蓝幽幽的磷火,“噗嗤”一声两团磷火化作两支光箭射出。

这光箭出现的太突然了,让周杰心中直突突个不停,不过当看到不是射向他后,周杰一声苦笑,心中却松了一口气,不知怎么的他总觉得那头骨很是狡猾奸诈。而且真是太过怪异了,那可是头骨诶,只是一个头骨都可以到处跑,你说就算是骷髅也就罢了,毕竟民间到处都有流传着僵尸妖怪的传说,可是一个没手没脚,白的渗人的头骨突然从幽暗处冒出,这种感觉真是糟糕透顶。

只见那两团磷火化作的光箭射到一处截腐烂的不成样子的枯木时,砰的发出一声大响,在周杰目瞪口呆中,枯木被诡异光箭所产生的烈风彻底撕碎并在地上炸出了半米左右的大坑。

若这一切,让周杰不敢想象,难以置信的话,那么再这一轰鸣震响之后,那满天四溅的碎土尘灰中里,自那大坑中一只骨爪兀那伸出,一下抓主地面猛的一撑,哗啦啦的又是一阵唆唆声后,地面啪啦暴开,一个灰黑的骷髅瞬间从中窜出。

而这时,那雪白的头骨好似计算好的一样,在灰黑骷髅窜出的瞬间又是两道光箭。

这次头骨抓住了最佳时机,两道光箭不偏不倚的一下击中了正在嘶吼得意的灰黑骷髅的头骨,这一下似乎击中了骷髅致命弱点,灰黑骷髅哀叫一声,啪哒倒在地上,没翻几下,其头骨眼窝之中突然闪现一点红光之后彻底没了生息,真正成了死物。

目睹这一幕周杰震惊的无以复加……那头骨的算计与奸诈的行为,使得他心中生出了惶恐不安的情绪,且那雪白头骨还人性化的朝他所在的地方看了一眼之后,这种不安的感觉更是直线上什。

危险……

这两个字再次涌现在周杰心中。

周杰感到毛骨悚然,束手无策之时,那雪白头骨在扫视一眼后,似乎有些疑惑的样子,再三环视四周,发觉无甚异样后,就旁若无人的在那被其打成一地碎骨的骸骨间翻找起来。

雪白头骨的行为无疑让周杰松了口,可周杰还是不放心,仍然满是戒备的盯这雪白头骨,生怕其突然暴起向他冲来。

周杰自问就算是自己未伤一发,遇到这妖异的头骨也只有死亡一途,可是谁想死?

周杰不想,为了有一丝机会为父母报仇,他更不想死,就算反抗无用,最终他还是要死,他也要带着反抗的意志死去,而不是惊恐无力的死去。

这就是所谓的骨气吧,周杰心想。

雪白头骨翻找了许久,几乎是一根根的将散落在各处的骸骨都翻了个遍,这个过程中周杰的目光一直都是放在头骨上,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眼睛越发酸痛,流出了两行清泪。

周杰眼神恍惚,已然是坚持不住了,正当欲眨眼,却眼神一凝,就在刚才那一刻,他看到那雪白头骨翻找的动作突然一顿,而后忽然咬住面前的一更黑色肋骨,猛烈的连连摔打,这一连窜的动作快的不可思议,周杰就算瞪大了双眼,也不过看到个大概。

经雪白头骨反复在地上不停摔打,那根顽骨终究是碎了,而且是碎的很彻底。在“咔呲呲”一阵破碎开裂声中,化成了碎骨片,风一起,遍成了飞灰。

不过,就那飞灰之中,却是有两粒米粒大小的金珠。

“嗖”的一声,金珠就被早有准备的头骨卷入眼窝的磷火中。好似燃料入炉般,那金珠一入磷火中,磷火火焰便猛的大涨,冒出的幽光骤然大盛,过了三四秒增长趋势才停了下来。

很明显雪白头骨得了莫大的好处,就单是眼窝中的磷火也明亮不少,更莫说是其它周杰不知道的潜在好处啦。周杰见了头骨的凶威,又见到其得了好处,想到骷髅本领大增,应是越加凶恶,心中顿时是惧怕不已,瞥了眼悬于身前的石珠,不禁慌乱起来,他有种预感,这石珠怕是要坚持不住了,心中不免自欺欺人的暗暗祈祷那雪白头骨快些离开。

要是被那鬼怪发现抓住,不用想,死相一定凄惨难看,他还不想死,还没有报仇,他怎会甘心就这样死去。

或许是老天听都了他的呼唤,雪白头骨吸收了两粒金珠后,又在那满地的碎骨间转了两圈,然后晃晃悠悠,不慌不忙的滚入了周杰看不见的黑暗之中。

又过了片刻,黑幕中再无异样,周杰见此心中才真正放松下来,心中难得大肆称赞了老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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