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旁的咖啡厅内,优雅的轻音乐,浪漫的欧式情调,木质的桌椅,温暖而又迷人的咖啡的香味,即使是在下雪的深夜,也别有一番风味。
不过子佩现在无心去欣赏,他的对面坐着顾北铭。
顾北铭叫来侍者,低声吩咐几句,然后侍者微笑着离开。
“见见,有什么想说的吗?”
子佩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里很不平静,这么多年来,这还是第一次和顾北铭单独面对面坐着说话,但他极力掩饰自己的不安,装作淡然的样子。
顾北铭没有答话,也没有看子佩,他注视着咖啡店窗户外的街道,说:“你有没有听说过,千雪的雪和别处的雪,是不同的?”
子佩既没有说有,也没有说没有。
对于他的沉默,顾北铭只是轻微的一笑,“你知道吗?我来的时候,听当地的一位老人说,他说千雪的雪呢,是有灵气的,据说内心纯净的人对她许的愿望都会实现。”
“你到底想说什么?”
顾北铭注视着他道:“子佩,其实你现在还在恨我对不对?”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是在恨我的,或许说不上恨,但我想你一定特别讨厌我,做父亲能够做到我这样的也算是独一无二了。”
他有些自嘲的说着,目光低垂。
这时,侍者端着咖啡缓缓走过来,在子佩与顾北铭面前轻轻放下,然后又微笑着离开。
子佩看着他说:“我没有,但我知道,如果我妈现在坐在这里,她一定不同意点这个给我。”
顾北铭默不作声,许久。
“她,过得好吗?”
“都很好,不需要你操心,顾先生。”
顾北铭听见子佩这么叫他,并没有为之动怒,他知道,这些是没有用的。他只端起自己面前的咖啡,递到嘴边,轻茗了一小口。
“我是大一那年和你妈遇见的。”顾北铭放下精致的咖啡杯,靠在木椅上,继续看着窗外徐徐落下的雪,似乎是在回忆过去,眼眸里尽是忧伤的余韵。
“我大学选的是管理学,你妈选的是英语语言文学,其实按理说我们俩是怎么也不会碰到一起的,可是命运就是那么奇怪,在一次偶然的,也不知是哪一人举办的party上,我和你妈发现彼此都有许多相似的地方,然后我们就开始慢慢走到一起···”
“我不想听你在这回忆你的青春,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子佩像是要尽快结束这次见面,站起身,拍了拍木桌提醒。
顾北铭挥手让他坐下。
“别急,让我一次说完,说完我心里就好受些,即使你还会讨厌我,我也不强求了。”
子佩想了想,狐疑的坐下。
“我们很快相恋,很快,几乎不到一年时间,我们结婚了,可是问题也骤然而至,我们是有很多相似的,可是我们也有很多很多难以接触的障碍。我们渐渐的发现彼此,真的不适合。”
顾北铭说的语速很慢,子佩甚至可以听到他说每一句话时心跳的节奏,细微的,又是极其敏感的。
“那时你已经将近十岁了,我们之间很早就难忍受对方,但我们怕你,你还小,直到那一天,也就是诗子死后的第二年的春天,我们忍不下去,于是冲动的离掉了。”
顾北铭没有停顿,继续说道:“雅欣的父亲呢,是原本我们公司的一名同事,是一个不爱多说话但对工作很负责的人,我们都很敬重他,后来他出了车祸,其实他本来是不必的,他是为了救我,你知道吗?”
“啊!”听到这里,子佩一惊,满眼的不相信。
“是的。”顾北铭叹了口气,望着窗外低沉的夜幕说:“就连雅欣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一场车祸,死的本应该是我。”
“于是和你妈离婚后我就一直照顾着她们母女俩,现实,总要有人去背负责任。”
“我知道我和你妈的离婚给你带来很大的心灵创伤,我甚至一直被你讨厌,这么多年来,确实是我做的不好,但情感的事,真的很难去说透,虽然是冲动,但也许,分开更好。所以,你不认我,我也没有什么怨言,话已至此,情已至深,你,走吧!”
顾北铭一说完这些,感觉全身都轻松了。
子佩坐在木椅上,从未有过的无助窜上心头,盲目的,焦灼的,他在想自己这么多年来到底为什么这么恨他?他发现坚持了这么多年的事,竟是那么的可笑。
他想站起身,可是怎么也动不起来,他看着对面的顾北铭,许久才起身,他有一种想叫’爸‘的冲动,可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子佩还是走了,没有说一句话的走了。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怪顾北铭,如果说自己是不幸的,早就经历了这种离婚的阴影,可是顾雅欣呢?她更值得去同情。或许真的就像顾北铭说的那样,感情的事总是难以捉摸的,而现实,也总要有人去背负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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