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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余碧若

余碧若落荒而逃。大学入学的第一个班会,选择在一个弥漫着花香和柔情的夏夜,当他终于见到了要一起共度四年美好时光的同窗,尤其是女同窗时,他一骑绝尘的速度令正在操场训练的体育特长生都目瞪口呆。自作孽不可活,大一新生运动会他被体育委员逼迫报所有的跑步类项目与数名体育特长生血拼,并美其名曰:物尽其用。

余碧若在以后的日子里渐渐发现,虽然有时会耍些小脾气,但他们班的女同学都是善良厚道的好姑娘,就是穿上鞋个子比他高些,肌肉比他多些,跑得比他快些,跳得比他远些。每次被女生拉去比个儿时,他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捍卫自己的尊严:我真的1。75m,晚上像个小媳妇一样咬着枕头泪水涟涟地和同寝的哥们儿一起把肠子毁青,当初为什么报土建,真是又土又贱。

余碧若在建筑系,男女比例3:1,是土建学院女生最多的一个班,隔壁宿舍土木工程系的兄弟就比较惨了,他们班只有一个女生,被奉为“班花”。那个女生身高1。57m,正是余碧若喜欢的小巧玲珑型,且性格温柔,长相尚可,一次体育课,余碧若眼睁睁看着那女生玉手一挥,铅球向后飞出好远险些砸到高年级的足球守门员,他于是对本系女生彻底死了心。

余碧若把大学时一定要交个女朋友仅存的希望放在了乐队上。说到交响乐队,是J大社团里的航母,如果别的社团是民间组织,那交响乐团绝对是嫡系部队,从招生到经费,都享受特级待遇。乐队战绩卓著,横扫各种大赛艺术节。J大每年从全国各地招收管弦乐特长生,各著名中学学生乐团一半的人都在J大,余碧若很多师兄师姐都来了J大,对于余碧若来说臭鱼怎么能不去找烂虾。

余碧若是出了名的懒,有时懒得令人匪夷所思。比如他高三的时候拼一下,再凭他的小号特长,进Q大绝对没有问题,可是他跟父亲说什么不想把大学四年浪费在学习上,要好好享受青春爱情之类的,气得他爸大骂他没出息,犯了胃溃疡,医生说那些溃疡呈菜花状,煞是壮观。

为了升学,余碧若还改了名字。他本名余碧落,取“上穷碧落下黄泉”之意。母亲生他时难产去世,父亲悲痛交加,为了纪念母亲给他取了这个名字。然而八岁时,那个为母亲念着“曾经沧海”的父亲再婚,娶了比自己小十八岁的继母。当时余碧落很是别扭了一阵,只是他别扭的方式比较特别,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大吵大闹,撒泼打滚,处处找碴,只是自己跟自己较劲,一个月掉了好几斤。继母只比他大十二岁,就好像他爸又养了个闺女,有时余碧落觉得她比自己还幼稚。继母对他说不上坏,花钱大方,也不怎么管他,像对邻居家的小孩,却分去了父亲很多的宠爱。余碧落于是住校了,一个学期下来,他好像变了一个人,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就这样吧”。他对什么都吊儿郎当,别人说什么都无所谓,能得第二决不得第一,能吃肉决不啃骨头,能躺着绝不坐着,仿佛煎饼上被打散了黄的鸡蛋,与此相应,他也越发心宽体胖起来。好在他脑子够用,学习成绩一直在父亲的承受范围之内。

余碧若小时候曾在父亲的逼迫下学钢琴,弹得蛮不错,十岁的时候不知哪根筋拧了执意改学小号,说是弹钢琴的都是娘娘腔,小号才代表男人气概,把父亲气得直笑。乐器考级盛行的时代,余碧若从来不去,宣称自己只跟陌生人吹牛不吹小号。

为了上J大,他不得不去参加J大组织的特长生考试,却偏偏在这件事儿上出了岔子,一个和他水平不相上下的男生没去,余碧若破天荒考了第一,回来咬牙切齿的把那个破了他规矩的人从头到脚骂了N遍。

高考在家复习,一天继母忽然异想天开:余碧落,碧落不就是必落,必然落榜吗?这名字多不吉利,改一个吧。余碧落傻笑。父亲却认真了起来:是啊,毕竟是高考。余碧落没吭声,没来由一阵无名火起,捏紧了筷子。继母看着余碧若脑门上的青筋忽然想起这个名字的来由,不由讪讪:高考完再改回来吧。父亲也尴尬:你阿姨是为你好。余碧落筷子一放,扭头回屋。第二天早上起来觉得自己好笑,这是干什么呢?于是去派出所把名字改了:余碧若。后来他把这事讲给蔚雨听,蔚雨说:难怪你这么傻,余碧若,我必然弱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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