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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毛氏家庙

竹峪乡有个三家庄村。一听名字,便可推知,该村是由移民迁移演化过来的。起初,只有三户人家。其后,一边迁入,一边繁衍,才成了现在的规模,有120余户,400余人。

村里有户从外地搬迁而来的毛姓人家,究竟多少代了,谁也记不清。毛氏后裔们牢记着祖上留下的一席话:毛姓人家是皇族血脉,周武王有母弟叔郑食邑于毛,称毛公。后来,即以其居住之地为姓。说起毛姓的名人,他们即如数家珍地屈指详述其人其事。如,毛亨,战国时期名闻天下的大诗人,著有《毛诗故训传》等书。又如,毛遂,战国时代赵国平原君的门客。秦兵攻赵,平原君奉命去楚国求救,毛遂自动请求跟随。到了楚国,平原君恳求楚王发兵救赵,未获允准。毛遂挺身而出,陈述利害,晓之于大理动之于真情,楚王深为之动,派春申君率兵救赵。于是,演成了千古佳话“毛遂自荐”。再如,毛泽东,一代伟人,中国共产党和中华人民共和国的缔造者之一毛家后代人说,他们祖上就有家庙,后来毁于战乱,未能修复。上世纪30年代初,发生了一件大事,让族人甚为感动,于是又大兴土木,恢复了毛氏家庙。

毛氏后裔毛海涵老人详细介绍了复修家庙的故事。

民国19年(1930),毛氏家族有兄弟5个分立4户共12口人,3间大房,4间厦房。虽不是村中首富,但也是村人公认的殷实人家。当时,匪患四伏,人们生活得提心吊胆,谁也保不定自己哪一天会祸从天降,大难临头。

竹峪地面,土肥树茂,稼禾茁壮,旱涝保收。生活在这里的人们不愁温饱,安居乐业,祥和自在。不料,土匪的目光,也盯上了这方富庶土地上的黎民百姓。

俗话说,不怕贼看见,就怕贼惦念。一天夜里,一股盘踞在眉县深山中的土匪抢劫了三家庄村(其时,该村人已有过百人口)。本来,土匪抢的是另外一户人家。毛氏家族中的老大毛宗仁,熟睡中被惊醒,见状,大声呼喊“土匪抢人,来人呀!”村人被喊醒,持械前往,群斗土匪。匪惧,仓皇逃窜。

没想到,土匪抢劫不成,却记恨于毛家老大喊人来助之举。遂派人暗察毛家详情,策划伺机报复。

又是一天深夜,土匪包围了毛氏家舍。先是抢劫财物,再是绑架毛氏族人,然后放火烧房。土匪人多势众,下手狠毒,毛家惨遭劫难。其状惨烈。房舍荡尽。

抢劫毕,土匪们持物押人归巢。毛家族人被捆绑着行至眉县汤峪口时,天已微明。到了这里,土匪们一则负重行路,精疲力尽了,再则以为到了自己的领地,安然无虞了,一个个抱枪和衣,坐地大睡。这时,毛家老五毛宗信,背靠一方大石,磨断了捆手绳索,又悄悄为其余族人松绑,蹑手蹑脚地逃离了虎口。天亮后,回到了一片尽烬的家中。

对于土匪报复,毛家人早有准备。故而,早将钱财与细软转藏别处。虽然房屋被烧,毛家生活却并未山穷水尽。回家之后,一方面上县报官,呼吁剿匪,一方面重整家业,勤耕细纺,重建家园。

真是晴天霹雳!毛家人经历了这一场惊天动地的生死之劫,如恶梦初醒,却又安然无恙,福康如旧。当时,此事在此地传为神话,远近皆知。其后,家族中常有人说起同一梦境:家人遇险,祖宗显灵,天神保佑,方才化险为夷,解困除厄。于是,由老二毛宗义倡议,重建家庙。当年动土,次年建成。三间大庙,两间厢房。

起初,庙中供奉着药王和菩萨,求神保佑一家安康吉顺。族人晨昏进香,叩拜祈福。后来,由于匪患消除,远近数里的百姓感谢毛家的见义勇为行为和挺身告官剿匪义举,且以为此庙专为纪念剿匪而建,便纷纷赶来烧香跪拜,祈安祷吉。一时节,香客接踵而来,家人应接不暇。

毛氏族人商议,既然家庙已成公祭,不如在庙中供起各教诸神,以利方便各种信仰的人祭祀。此议一出,众人应和。继之,于庙中塑起老君、地母两尊神像,并立了两个每年过会的日子:二月十五,老君诞辰;十月十八,地母诞辰。日子越久,过会规模越大,“进庙”的“神”也就愈多。

如今的毛氏家庙,虽然仍为三间,但见殿字廓庑,画栋雕梁,金碧辉煌,蓝瓦重檐,气势不凡,在四周建筑中如“鹤立鸡群”。旧庙山墙仍然保留着,当年墙上的壁画清晰可见,内容分别是《瑶池蟠桃会》、《二十四孝图》、《西天取经》等。庙前一株柏树,已有20余米之高。据说,另一株更大,所憾毁于“文革”,实在可惜!族人保存的一副神轴,绘有百余尊儒、释、道三教神像。最上一层中间为玉皇大帝,其左为武三师:文太师、张天师、无量祖师;其右为文三师:天官尧、地官舜、水官禹。中间一层为弥勒佛,其左为四大老母:王母、地母、斗姥、无生老母;其右为四大菩萨:观世音菩萨、大世子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最下面一层中间为地藏菩萨,左右两边为十殿阎君:第一殿,秦广王蒋;第二殿,楚江王历;第三殿,宋帝王余;第四殿,五官王吕;第五殿,阎王天子包;第六殿,卞城王毕;第七殿,泰山王董;第八殿,都市王黄;第九殿,平等王陆;第十殿,转轮王薛。新建的毛氏家庙两边另有侧殿,左殿供奉送子菩萨,右殿供奉药王。看来,毛家人根据自己的信仰,真正在家庙中体现“三教归一”了!

每逢会期,除了本县来人,还有眉县、武功、杨陵、扶风等地来的远客。这些远客,大多是当年饱受匪患侵害之家人的后裔。他们烧香叩拜神灵时,都记着为自己的先祖祭祷亡灵,并祈求天下太平,社会稳定,国安民富,无不虔诚地许愿次年逢会时再来祭拜。

会的规模大了,筹备、接待工作便增加了难度。起先是村人帮助办理,后来大伙索性共同参与管理。众人一商量,决定将两个会期合为一个,统一在十月十八日这一天过会。这样,本乡人、外乡人,族里人、村里人都觉着合理合情合实际,客主咸宜,皆大欢喜。目前,已成例制。

庙上的住持,其生活来源,除了布施之外,自种粮蔬两亩,倒也清闲自在,衣食丰足,专心致志地拜神参佛诵经文。毛氏家谱记载,复修后的家庙,第一位住持叫赵志善,民国23年(1934)病故;第二任住持名叫吕希铭,民国26年(1937)离开……

庙里诵咏的经文,大都由毛氏家族中的文化人编写。有些经文,其实就是毛氏家训。其中一首《福祸经》经文为:福兮祸所倚/祸兮福所伏/福少祸必至/祸多福自无/福自苦寒来/劳苦去求福/福自乐中来/知乐才是福……福由礼中来/遵礼才得福/福由义中来/仁义方得福/福从廉里来/廉洁自得福/福由耻中来/知耻可得福/福由孝中来/孝亲必得福/福从悌中来/仁爱定得福/福从忠里来/忠国当得福/福从信中来/诚信方得福!

上世纪70年代末,毛家人一字未改地将《韶山毛氏家劝十则》写进了家庙,其内容是:一、培植心田:一生吃着不尽,只是半点心田。摸摸此处实无愆,到处有人称羡。不看欺瞒等辈,将来堕海沉渊。吃斋念佛也徒然,心好便膺帝眷。二、品行端正:从来人有三品,持身端正为良。弄文悔法有何长?但见天良尽丧。居心无少邪曲,行事没些乖张。光明俊伟子孙昌,莫作蛇神伎俩。三、孝养父母:终身报誉不尽,惟尔父母之恩。亲意欣欣子色温,便见一家孝顺。鸟尚知报本,人子应念逮存。若还忤逆悖天伦,只恐将来雷震。四、友爱兄弟:兄弟分形连气,天生羽翼是他。只因娶妇便参差,弄出许多古怪。酒饭交结异性,无端骨肉喧哗。莫为小竞分家,百忍千秋佳话。五、和睦乡邻:风俗何以近古,总在和族睦邻。三家五户要相亲,缓解大家帮衬。是非与他拆散,结好不啻朱陈。莫恃豪富莫欺贫,有事常相问讯。六、教训子孙:子孙保为贤知,父兄教训有方。朴归陇亩秀归庠,不许闲游放荡。雕琢方成玉器,姑息未为慈祥。教子须如窦十郎,舐犊养成无状。七、矜怜孤寡:天下穷民有四,孤、寡最宜周全。儿雏母苦最堪怜,况复加之贫贱。寒则予以旧絮,饥则授之馀粮。积些阴德福无边,劝你行些方便。八、婚姻随宜:儿女前生之债,也宜随分还他。一时逞兴务繁华,曾见繁华品谢。韩侯方歌百两,齐姜始咏六珈。大家从俭莫从奢,彼此永称姻娅。九、奋志芸窗:坐我明窗讲习,儿曾挥汗荷锄。驱蚊呵冻志无体,诵读不分昼夜。任他数伏数九,我只萦典披图。桂花不上懒人头,刻苦便居人右。十、勤劳本业:天下有本有末,还是务本为高。百般做作尽糠糟。纵有便宜休讨。有田且勤尔业,一艺亦足自豪。栉风沐雨莫乱劳,安用许多机巧。

也许是这些《家劝》启迪和激励了毛氏后裔,自那时起,从毛氏家族中走出了一个有志青年毛水龙。他从事太白山中草药的研究,办起了企业,开设了专业培训学校,研制出的中成药《和胃降逆胶囊》并取得了国家药品生产批号、《舒胃康胶囊》成为军用特需新药,他捐资助学并扶贫帮困……如今,他虽然已是主任医师、中国西部专家库医学专家,西安市劳模、西安市突出贡献专家,还担任着县人大常委会委员等社会职务,但仍然谦恭好学,乐善好施,矢志不移。有人问他成功的秘诀,他微微一笑,淡淡作答:“谨遵毛氏《家训》《家劝》,认真做事做人。就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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