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兜了一围又回到了原点,无论艾辛梓如何如自圆其说,都无法以证明这王二是真的委托人,因为王二本来就是假的。
这是展沁柔预先设好的局。
货不是艾辛梓送到的,自然也无从得知买家长的什么样,他这是自打嘴巴,若不是艾辛梓自己心里有鬼,他应该明白说出来,不过展沁柔本就知道这一点,就是明摆着要阴他。
“胡说,这两个人都是假的,是你,是你收买他们两个,设了局让我跳的。”艾辛梓双眼通红,又叫又跳,发了疯似地狂吼:“从委托到劫镖全是你一个人事先策划好的,目的就是为了陷害我,因为从前我曾与你有过夺灵宠之恨,所以你要撂倒我。”
“好,你既然不死心,今儿个我索性就让你死个通透。”展沁柔两掌一拍,自信满满地:“出来吧,请你们把事件的真相说给大家听。”
人群被分开,韩晓妞笑颜如花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的身后跟了三个人。
识得这三人的人莫不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当中以艾辛梓的表情最为精彩,瞬间脸色煞白,再变青转黑再变为死灰。
只见刚才还又吼又跳,气得满脸通红的人,陡地一下刷白了脸,连一点声息也没了,砰然倒地,就像是霜打的茄子,彻底地蔫了。
你道这三人是谁,正是那本应该在大火中丧生的徐家三口。
他们一现身把事情前后的经过都说了出来,这艾辛梓纵有一千张嘴也说不清,何况这本就是事实。
原来徐家老爹的货之所以要委托给展沁柔来押镖,是因为展翅和韩晓妞在俊赢城中还有事未办完,所以听到徐老爹的货被艾辛梓等人强行押走,展沁柔第一时间就通知韩晓妞让她留意徐家三口的安全。
所以整个事情从艾辛梓强行押走徐老爹的货物开始,展沁柔早就算计好了今天这一步,这才是她真正要给艾辛梓的教训,劫全镖只是一个开始罢了。
伪君子的丑恶嘴脸被扒开,事情本应该至此落幕。
然则冷倩岂是个好相与的人,当着她的面教训了她的帮众,落了她的面子,堂堂一个武林盟主岂能咽得下这口气。
“慢着!”冷倩脸色沉黑,从人群中正义凛然地走了出来,拦在展沁柔的面前,冷如剃刀的眼睛,直直地刮过展沁柔的脸面。“没错,艾辛梓如此行为确与强盗无二,做为帮主亦会追究他欺上瞒下,损毁红颜帮清誉一事。请众位放心此事冷倩自会秉公处理,以后会更加严以约束帮中弟子行为,还请大家一起监督我们。”冷倩简单两句话就把自己摘了个清楚,说明自己是被欺瞒的,事前并不知情。
“为了表示我冷倩绝非徇私枉法之人,我不仅会严惩艾辛梓这个恶徒,还会把牵涉到其中的相关人员一并处罚。”冷倩说完话峰一转,阴测测的眼神扫向展沁柔,那眼神分明是噬血毒蛇准备捕食猎物的眼神。
展沁柔头皮发麻猛地向后倒退一步,心中警铃大作,这个蛇蝎女人,不会狠毒到拿她开刀吧。
“展沁柔!你可知罪!”果然,冷倩凌厉地大喝一声,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往展沁柔身上看去。
惨了!展沁柔一心只想着狠狠教训艾辛梓一番,却忘记提防冷倩,这回事情变得非常棘手了。
展沁柔明知冷倩要拿劫镖车的事来治她,却明知故问:“沁柔不知罪从何来。”
“众位,这展沁柔也是我狼堡中人。适才想必大家也确实听到,她自己也承认了她劫自家镖车。劫车也就罢了还劫了全镖,这般不留余地。艾辛梓虽然有错,难道这一切不是因展沁柔做事太过绝绝所致,但凡她肯留些后路给艾辛梓,他也不至于被逼到要做出杀人灭口这等恶事。”
冷倩这一说,就等于把一半的脏水泼到展沁柔身上,明摆着就是要拖展沁柔下水。
“所以为了公平起见,我决定将艾辛梓逐出红颜帮会,可是我也绝不会因为展沁柔是狼堡的人便姑息于她,我决定将赏她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冷倩这么这说,便成就了自己公平公正绝不徇私枉法的好名声,在众人看来无论是狼堡的人还是红颜帮的人,两个人都得到了应该有的惩罚,这绝对是一碗水端平的。
你大爷!
展沁柔恨得在心里骂人,本想把冷倩祖上都先后问候一遍,但转念一想这不是也把冷俊骂进去了,便把骂人的话只针对冷倩放肆了一百遍一百遍!
好你个冷倩,果然够奸诈狡猾!好事我全替你做了,好人你一个人当,我却还落了五十板的下场,这是杀鸡给猴看,替她免费立了威信,又得了公平公正的好名声。
天下哪有这般好的事!
好你个五十大板,既然要打就一人一半!
她绝不吃亏!
“大小姐,此言诧异!”展沁柔无视那把像冰刃一般直扫过来的利眼,凉凉地反击回去,“我之所以那么做无非是为了帮大小姐清理门户,艾辛梓所做所为也不是一日两日,也绝不是他一个人所为。这事在俊赢城里早已经不是什么公开的秘密,不信你大可问一问这邻里街坊,哪一个不是对红颜帮储多怨言。正是因为我是自家人我才更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番,让他们永不敢再犯,难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红颜未来的发展着想?难道我这么做不是为了百姓的利益出发?我又何错之有?反而是帮主,这么些年竟然都没有发现手下的帮众如此目无枉法,难道你自身就一点责任也没有?我这么做无非是为了帮你,若我要打五十大板,敢问冷帮主这么些年是有意纵容手下为所欲为,还是真无所觉?一帮之主却不能以身坐侧,您自己又应该打多少板子?”
展沁柔风清云淡的几句话,句句在理,字字顶到冷倩的最痛之处,倾刻间她刚才竖立起来的大公无私的形象,毁于一旦。
冷倩差点当场就背过气去,指着展沁柔咬断了牙根:“展沁柔,你莫要血口喷人!”
展沁柔凉凉地朝天翻个大白眼,我了个去,恶人先告状,真想问问冷倩,这是否是红颜帮的特产?
也不知道是谁先给她安了个莫须有的罪名还敢说她含血喷人!
“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反正你非要栽我个罪名,咱们一人一半就得了。索性这五十大板咱们就各打25,我倒要看看谁敢打我!”
冷倩碰上展沁柔正是针尖对麦芒,彼此互不相让,此时展沁柔更是几句话就把冷倩辛苦坚立起来的正面形象打破,让冷倩的处境变得十分窘迫。
“我管束手下不严,难以自辞其究,所以从今天开始我才要更严明,展沁柔既然是狼堡的人,我也有责任,无论如何也不会轻饶,请大家监督。”冷倩索性跳过展沁柔自行朝着围观的群众自说自话,试图重新挽回自己大公无私的形象。
展沁柔自知有错,这个时候自己说什么都只会显得矫情,只会越描越黑。
她低下头,暗暗地给站在身边的韩晓妞使个眼色,便继续沉默不语。
韩晓妞自是意会,向众人拱一拱手,接过冷倩的话头,“冷帮主,在下是令湖帮的堂主韩晓妞。虽然这是你们狼堡和帮内的家务事,不过这事也牵扯到江湖中各大帮派共同的押镖事业,能否也容小的插一句话?”
人家如此客气先礼而兵,若冷倩当众拒绝就成了专断独行的一言堂,如此自毁形象的事,冷倩自是不会做的。
她点一点头,向韩晓妞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很有大家风范地说:“旦说无防。”
韩晓妞平时是个咋呼咋呼的,可是若办起正事来也是四平八稳,只见她再对众人做了一个楫,才道:“我们都知道,押镖是帮派里最主要的也是最平常的活动之一,也是帮派经费的主要来源,因此各家的镖师都是武功修为极好的行家。但也正因为如此,高手之间兴起了挑战和较量的意味,劫镖似乎也成了略正常的活动之一,成为武道会之外高手过招的另一种途径。因此为了防止恶性劫镖,行里也有一个不成文的约定,即使是个人恩怨再大也只能劫所得镖银的一成,且镖车被劫过一次别的同行便不能再出手。”
韩晓妞向那些不懂行规的商人先如此解释一番,听者莫不点头,连冷倩也出言证实确有此条。
得到大家的认同,建立起自己的信任度,韩晓妞才继续往下说:“按理,以一个帮派的立场来说展沁柔劫全镖的行为确实不可取,但是想更深一层,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艾辛梓的强卖强买、提高镖银把商家往死里逼的行为等同于杀鸡取卵。若她不去制止,那么众帮派纷纷效仿,蔚然成风,长此以往这押镖的活计,还有商家敢委托么?即使商家不计成本咬着牙委托了,那么长期下去商家必然亏本。亏本的生意谁又会继续做?没有人做生意何来的委托?没了委托又何来押镖和镖师?商家和镖局本是唇寒齿亡的关系,这样浅显的道理红颜帮会不知道?”
韩晓妞暗自冷笑把双手一摆,又把棘手的问题抛回给冷倩。
众人听完韩晓妞的分析纷纷点头,就连红颜帮里的堂主长老们都不得不低头,若有所思。
韩晓妞的话还没说完,冷倩的脸色已然铁青,等到最后那句几近于责问的话,狠狠地往她胸口撤了一把盐。
“没错!”冷倩一个深呼吸后,拍拍双掌,一脸的铁青忽地转了明朗的笑颜,这笑却不达眼底,带着一丝丝寒凉之意,“本帮主完全赞同韩姑娘的话,但正是因为商家和镖局是唇寒齿亡的关系,所以我才要严惩展沁柔。按韩姑娘的设想反过来道理也是一样的,若人人都学着展沁柔那般劫全镖,这天下的帮派,这天下的镖师,这个镖局的行当还能否做得下去?”
在一息之间,如此短的时间内,冷倩只不过两句话便用韩晓妞自己的话掌了她的嘴,可见冷倩的聪明和难缠,韩晓妞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既然有了不成文的约定就应当遵守!这一个不遵守不严惩,那么下一次有人劫了令湖帮的全镖,我想请问韩姑娘,我这个武森盟主是不是也可以视而不见?我还想请问韩姑娘,这展沁柔是否应当严惩?这劫全镖的歪风是否应该刹一刹,是否应该趁此机会杀鸡儆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