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陈永年呢,听说你升了她的官。既然她回来了,我就要嫁给她。”三皇子萧毓秀跌跌撞撞跑过来,一把推开来阻止的李子树,却又不小心跌了一跤。身后那帮随从,看管他的侍卫,一个个面如土色。先匆匆扶起他,又扑通扑通跪在地上磕头。
萧纬恶狠狠地瞪了一圈众人,心里倒是明白。看管皇子可不是好差事。毕竟这个皇子也没做什么错事,皇帝的命令又是含含糊糊。皇家姐弟吵架,底下伺候的人,可不想参合进去。意思意思看管着,既没封闭毓秀的消息渠道,也没敢真拦着他出门。
“不敢当。”
陈永年低沉的声音在一边响起。萧纬猛地转过身,出乎意料地发现他脸色白的吓人,额上还有细汗。光泽的墨绿眼眸,此时像被覆盖了一层灰土,瞧不出神色。
“你怎么瞧上去那么疲倦的样子?”萧纬出口便是关心的话。转念一想便觉得别扭,咳了一声,冷冰冰呵斥,“你这幅鬼样子,真是御前失仪。”
“你说什么呢,皇上。你都看不出来陈永年生病了么?”毓秀飞快扶起陈永年起身,整个人就挂在他臂弯上,“你口口声声说什么对待陈永年,就像对待自己手足。哼,真是骗人的。”
“殿下谨言。”陈永年不留痕迹地抽出手,眼神游离,始终不去看萧纬。
李子树很想痛哭,因为她突然看到随着三殿下而来的,还有两个眼熟到想忽略,现在完全不应该出现的人。永娘正扶着尹秀靖,快步赶来。李子树捂额哀叹,这是怎么了,中秋都过了,搞什么团圆啊。
“皇上。”尹秀靖匆匆带着永娘跑到萧纬面前,先行礼,便是告罪,“真是,真是对不住。是我的错,想着陪三殿下说说话,没想到,没想到……。”
“罢了。”萧纬本能觉得眼前五人大聚会是件很麻烦的事情,装模作样叹了口气,“皇后,朕今天得到消息,说尹枫遇袭,已经为国捐躯。”
“什么!”尹秀靖脸色猛地发白,人往后一倒,亏得永娘扶住,踉跄几步。
萧纬貌似痛心,可眼神滴溜溜直往尹秀靖和永娘脸上转,看尹秀靖神情悲痛,倒不像是故意演戏。转过语调又安慰道:“不过现在只是传言,你放心,朕会慢慢查。说不准只是有人在故意混淆视听。”
“是是是。”尹秀靖神情恍惚,斜靠在永娘身上,眼眶含泪,强忍着不哭,“多,多谢皇上。尹枫虽然,虽然,但她总是我的娘。还请皇上,看在我一直恪守本分的面上,救救她。”
“放肆!”萧纬冷哼一声,惊醒自言自语的尹秀靖,“朕已让文礼言去叙州挨家挨户的查,还让陈永年在京畿寻找。本就是存心要救她回来,你倒好,说得像是朕故意为之。”
“是,是我说错了。”尹秀靖慌慌张张推开永娘,毕恭毕敬地对萧纬行礼。听到萧纬口中说陈永年也在帮忙寻找,忙又转过身对陈永年微微颌首,“有劳陈将军了。”
“娘娘,是陈尚书。”永娘突然拉拉尹秀靖的袖子,不合时宜的补了一句。
“陈尚书?哦,是是,有劳陈尚书。”尹秀靖一怔之下,立即明白陈永年顶了他老娘的位子。这么一来,她对老娘能否活着,已经失了一半的信心。
“皇上,阿姐。”永娘上前,微微行礼,不敢露出太多的笑容。神态熟稔地对萧纬说道,“皇上,那臣就陪皇后娘娘回去,会好好开导她。只是,三殿下他?”
陈永年站在萧纬身后,仰仗身后大树可以支撑他的身体。背上都覆上凉汗,想是因为药性在不停发作。只是他倒也存了不在乎的心思,更是因为药性发作,让他有种自我惩罚的味道。只是眼前看着永娘同萧纬说话亲密,与他出京前截然不同。那不在乎的心思,蒙上一层又在乎又恨又嫉妒的心绪。
萧纬无法看到身后陈永年的神情,她一心想着要对陈永年吼上一吼,见永娘自己提出要走,还能带走尹秀靖和毓秀,简直是太识相不过。摆摆手,又冷哼一声:“若是下次,再让三殿下私自出来,皇后和你,都要受连带责罚。”
永娘非但不怕,反而突然间冒出欣喜的神情:“是是,遵旨。”
“放开,陈姐姐!你别信这昏君胡言乱语,你失踪后,她就急着左拥右抱,根本就没想过找你。陈姐姐,接我出宫,我陪着你,她就不敢害你了!”毓秀不甘心被拉扯走,大喊大叫,随口将自己脑补的事情喊出口。
等那些人都消失在眼前,萧纬突然不敢回头了。身后的陈永年会是什么表情,他知道那些从毓秀口里说出的话都是假的吗?不过,说起来,她自己都不记得,她有没有真的寻找过陈永年。萧纬捂住心口,麻麻木木间,突然有股刺疼,一下一下的抽搐,好疼啊,她到底忘记了什么。
“无碍,臣明白。”身后陈永年低沉的声音,清冷地伴着近十月的凉风,在她耳边绕了过来,“皇上,身不由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