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给皇上跪下呢,尹秀靖心里苦笑。眼角瞟到屋边,三排比人还高的书架,还有看着就极为舒服的木头书桌。皇上是把静思殿都搬到这儿来了吧,果然是没人能比的情意,就算忘了,按着本心还是会想方设法地靠近。
“皇后怎地不替自己辩解辩解。”
皇帝像是不大在意陈永年对他的指控,眼睛还盯着奏折,只是语气有些平淡,太过平淡了。尹秀靖心想,这是不在乎我的意思吧。
“我没有。”尹秀靖死死握住拳,指甲卡进手心,有股刺疼传到脑子里,让他鼓足勇气否认。
“哦?”皇帝总算放下奏折,眼神转来死死注视他的双眼,“朕,可以相信皇后你吗?”
尹秀靖一股热血涌到脸上,就觉得整个人都要被皇帝的注视给灼伤了。耳边似乎听到轻蔑的笑声,是陈永年。那股热血瞬间结成冰块,僵硬着表情,却硬是咬着牙点头。
屋里被温润的香氛环绕,可在尹秀靖的心里却是冰凉冰凉的,皇帝不会相信他的,他已经给自己的命运下了结论。
可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居然弯下腰拉着他起来,像是笑了起来:“朕信你。”
尹秀靖第一反应先看向陈永年,见他好整以暇地半靠在软榻上,眼睛透过窗户看着远处,仿佛眼前的一切全部同他无关。
“你看他做什么,他是反贼。朕绝不会相信反贼。”皇帝话中有别的意思,可尹秀靖不想深究。一瞬间从无奈失望到期望的转变,已足够他在寂寞时候回味。
尹秀靖昏昏沉沉地走出静思殿,半想哭半想笑,手里还紧握着折扇,脑子里糊里糊涂想着,今日皇上瞧着不怕热,让他没有机会能够靠近帮她扇扇子呢。
等尹秀靖离开,屋里再次笼上一片沉默。过了很久,萧纬才哼了声:“你在怪朕不替你出头么。”
陈永年摇摇头,“我早就料到了。这也是我之前不愿进宫的原因。”他转过眼不去看萧纬,“你说要给我看你怎么护住你的江山,不如你放我出去,让我能看个清楚。”
之前不入宫的理由?萧纬装作没听到后半句话,只顾着陈永年说的理由想了半天。原来之前也有让陈永年进宫的呀。哦对了,她用力击掌。
“朕想起来了!”萧纬瞪大眼看着陈永年,见他白皙脸上似乎泛起期待的红光,“朕是不是曾经答应过,要罩着你护着你!让你入宫。”
陈永年期待的神情瞬间跌入深渊:“算是吧。”他瞥过眼又看了看药盒,轻轻说了声,“时间不多了。”
萧纬没过多久就自以为明白陈永年说得时间不多是什么意思。北方的尹沉勇出乎意料的勇猛,背后有独臂军师的策划,还有暗藏在四周的反皇党协助。在京畿的尹家旧部被严加看管起来,可总有一些有办法溜出去和尹沉勇的部队汇合。
萧纬不明白,为什么她没有苛捐杂税,虽称不上明君,但也不是昏君,为什么还有人附和尹沉勇这些反贼。陈永年说,那是因为每个人都有欲望,他们投奔尹沉勇并不是因为相信她能带领她们走向繁华盛世,而是相信她们可以靠着获得的武器还有那听上去名正言顺的理由,去夺取他们想要的,财势女人。
“那你要什么?”萧纬问。说起造反的初始者陈永年,他可悠闲地太不像话了吧。陈永年像是明白萧纬意思,用一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装不知道的神情淡淡说着:“你知道的。”
就这么焦头烂额中过了一个多月,总算是快到年关。虽然外面一片乱七八糟地闹腾,宫里依旧是装饰一新迎接新年。尹秀靖自从那天被萧纬说了信任之后,整个人都比之前看上去精神许多,皇后的架势也越发浓了,宫里的事情处置起来井井有条。可唯独对梧桐殿绕着走,能不靠近就不靠近,要什么给什么,这副姿态作出后,后宫里也稀少有人再议论梧桐殿男人的事情。
萧纬兴冲冲地跑进梧桐殿,还没说话,先抢过桌上的书本用力扇了扇:“总算余新打了个胜仗,让尹家退避到满图去了。”
“恭喜。”陈永年说完又闭上眼睛,歪在软榻上,似乎昏昏沉沉地睡不醒的样子。
萧纬皱皱眉头,上前搭了陈永年额头,呀,竟是烫得厉害:“怎么病了都没去唤太医!”萧纬瞪向李子树,“你怎么照料的。”
李子树多想喊冤,她还照料得不够多吗。天天流水似的往梧桐殿里送好东西,选得人都是勤快老实的,恨不得每一刻都有人盯着陈永年,连喝汤都怕烫着他。不过生病这种事情,不是她能控制的啊。
“是是,小人有罪。”李子树刚转身要去叫太医,陈永年眯眼摆手:“没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