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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拾趣(1)

种子和小鸟

一粒被溅落在花树底下的花种子原地打了一个滚,拉过一片落叶盖住自己。秋风像刀子一样,花种子感到非常寒冷。

站在花树上的一只小鸟听见动静,一回头,发现了花种子。

“你是所有种子里最漂亮的了,”小鸟说的总像唱的一样好听,“你的圆眼睛竟然比我们鸟类的还圆啊。”

“谢谢。”花种子礼貌地说,并且咧开圆乎乎的小咀笑了。

“你在干什么?”

“我在等春姐姐呢。”

“那个花枝招展的老姑娘啊,”小鸟撇撇嘴,“没准她早忘了你,去哪个暖和的地方约会去了。”

“她让我等在这儿。春姐姐的马车会来接我的。”

“去干什么?”

“要赶很远的路,参加明年春天的盛会呀。”

“我怎么听不大懂呢。”

“明年的春天,要举行一次盛大的美会。就是全国最美丽的树们、花们、草们,还有鸟们呢,要在会上展示自己的美。我也参加。”

“可你是种子呀。”

“因为我是最健康的种子,”种子伸出圆鼓鼓的手臂,做了一个健美动作,“能发出最绿的芽,开出最鲜艳的花,春姐姐就邀请我了。”

“噢。”小鸟看着种子敦实饱满的身体,会意地点着头。

“你的声音这么清脆,不参加吗?”

小鸟低下头梳理羽毛。它一难为情就做这个动作。“不,不,盛会都是聪明和上进的人参加的,我很笨,妈妈教的歌总也记不住。”

“你怎么不好好记呢?”

“我就爱这么逛一逛。”

种子和小鸟都不说话了。看来这是一只调皮又贪玩的小鸟,但确实也很有趣,所以种子对小鸟的印象并不坏。

一阵秋风吹过,小鸟的羽毛波浪一样地翻滚,它扇着翅膀从高高的树枝上飞到种子的身旁,“我陪你等着春姐姐吧。可是,她怎么还不来呀?”

“看来今天又来不了了。太阳都快落山了。”

“那你还等?”

“春姐姐的马车要去很多地方接人呢。我还是耐心一点吧。”

“又冷又饿呀。”小鸟说,并且肚子真的“咕咕”地叫起来。

“回去吧,你妈妈一定做好了饭等着了。”种子过意不去,这么催小鸟。

“陪陪你吧,孤孤单单的。”

种子心里一阵感动,多么善良的小鸟啊。它吸着因寒冷有些堵塞的鼻子,和小鸟闲聊:“说到饭菜,你们都吃什么呀?”

“小虫子、小叶子、小种子,当然,”说到这,小鸟吓了一大跳,因为它的食谱里确确实实有种子。各色各样的种子。但一般比较胖、比较圆的种子它都舍不得吃,那可美味啦。你看小孩子总一小口、一小口地吃巧克力,让绸子一样滑香的巧克力慢慢慢慢地在舌底融化,那也是一种舍不是。小鸟就常常把圆胖的种子在舌尖上翻一翻,滚一滚,半天都舍不得咽下去呢。

“当然什么?当然不会把我当晚餐啦!”种子聪明地笑了。

“当然啦。当然啦。”小鸟憨厚地又梳起羽毛来。它说的是真话。对这颗可爱的种子,它的心里充满了祝福和崇拜。

太阳完全地落下了山。风也更冷了。种子缩着脖子,打了一个又一个的滚,还是暖和不起来。而小鸟,肚子“咕咕咕,”发出了煲汤的锅一般越来越厉害的声音。

“春姐姐今天是来不了的。干脆,先回家,明天再等吧。”

“可我的家就在地上啊。”

“你的脸都冻青了。”小鸟心疼地说,“要不,你今天去我家休息。明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我再送你回来。”

“你家?”

“我家有非常柔软的草褥子,你好好躺一晚,明天还赶路呢。”

“可我怎么去呀?”

“我衔着你。”小鸟不假思索地说。

望着小鸟真诚的黑眼睛,种子的寒冷在一点一点消失。这个好心的小鸟,是能让它信任的。种子点头同意了。

小鸟就用嘴轻轻地衔起种子。这时候,星星都出来了,风也越来越冷。它们开始启程,飞呀飞呀,过了一道田野,又过了一个村庄,再翻过一个小山头,就可以到小鸟的家了。

小鸟一路都不能说话。心里又担心种子着急。所以,当飞到小山头,刚能望见自家的灯光时,一激动就张开了嘴巴,它想告诉种子,快到家了。可它刚一张嘴,种子立刻就掉下去了。掉到黑漆漆的山里了。

小鸟喊啊哭啊,在山头一直盘旋到天亮,也没有想出好办法。那么大的山,哪里能找得见小小的一粒种子啊。

小鸟觉得非常对不起种子。那么一粒有前途、将去赴盛会的种子,就被自己给耽误了。小鸟不甘心,它每天都飞到小山的上空,不停嘴地叫,企图能找回种子。

后来,天更冷了,还下起了雪。漫长的一个冬天就这么悄悄地来临了。

第二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春姑娘回来了。她听说了种子和小鸟的这段故事,并深深地为它们纯真的友谊所感动,认为,爱是什么都比不了的美丽。为了奖赏这种高贵的品德,春姑娘悄悄地让落根山里的种子发出了最茁壮的芽,开出了最芬芳的花。

盛大的美会如期举行。种子当选为本届最美丽的公主。站在鸟群中观看授奖的小鸟,望着美丽的种子公主,高兴的眼泪“啪哒”“啪哒”地落。

小鸟还不知道,扯着嗓子一冬天的呼唤,它的歌喉已经锻炼得非常婉转美妙了。风度翩翩的春姑娘最后走到小鸟的面前高声宣布:“本春度拥有最嘹亮动人歌喉的王子,是小鸟。”

说完,把一个用百花编织的美丽花环戴在了小鸟的脖子上。

一滴春雨

第一场春雨开始飘洒了。一滴一滴圆头圆眼睛的雨珠儿,像春游的孩子们,手拉着手,从云层中往下跳。它们望见了大地绿油油的小草,在快乐地舞啊、跳啊。它们的目的地就是草的叶脉和花瓣儿上。有什么比得上望着盛景朝前冲的激动呢?啊呀呀,只有春雨们这个时候啊。

在这欢快的队伍中,有一滴最小的雨滴,感到有些害怕。它夹在队伍中间,扭着屁股,一路都在小声地嘟囔:“救救我,救救我,我还不想下去。”

一阵风听见了,飞过来关切地问:“为什么呀?小草等着你们呢。那个绿色的、芬芳的家,真的很美呢。”

“可是我还不敢下去。”

“你真能自己吓自己。先去试一试吧。”

“我不敢。”

“什么敢不敢,你这么胆小啊。”

风转过身不再理小雨滴。这时候,雨的队伍已经离地面很近了,它们都清晰地看见了大地上的草儿,快乐地挥舞着小胳臂在欢迎雨队伍的到来。

“小雨滴,它们都是你的朋友,都是你可爱的家,你选一个吧。”风轻轻地劝,“你回头看,你的姐姐们都是多欢乐。因为它们知道,真正的生活就将开始了。一个美好的春天在等着你们呢。”说话间,春雨终于接近地面了。风高高地跳起来,再俯冲下去,用力推起一排雨珠儿,朝前一送。“哗洒洒”,小雨珠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吓得闭起眼睛。

它感到自己晃悠悠地飞起来,飞起来,又轻轻地落下去。睁开眼睛,它已经站在软软、香香的绿叶上。新鲜的草叶儿咧着咀儿笑着说:“欢迎你。”

小雨滴到家了。它站在草叶上,“忽闪、忽闪”,从叶子尖尖的梢头滚到叶尾,又顺着叶尾滚到草心里。草心里真香,绿色的墙壁、绿色的被褥,比丝绸还柔美,到处都闪着亮亮的光泽。

多美的家啊。家就在天空下。又高又蓝的天,几朵白云在游逛,那儿曾是雨滴儿呆过的故乡。以前的岁月没剩下多少印象了。当年的小雨滴只知道闭着眼睛偎在云妈妈怀里做梦。现在小雨滴在自己的新家,竖着耳朵听原野上青草和飞虫的喁喁对话,睁着圆眼睛看粉红色的阳光,欣赏着舞蹈的蝴蝶。它真陶醉了。

风儿来做客了。风姐姐还没说话,雨滴儿就叫起来:“风姐姐,我太高兴了。我的新家真好。”

后来,那个小小的雨滴儿,还有风,就一直住在小草的绿色的家。那个家现在还在美丽的山坡上。

再后来,天上很多的雨珠儿和风姐姐,也经不住诱惑,纷纷地迁栖到这片山坡上了。现在,那片山坡上,小雨珠儿和风姐姐的家多得成千上万。

种子种子

当扑面的风变得暖酥酥,而高兰的天空中金色的阳光晃动起你的眼睛,道两旁的柳枝渐渐泛绿,不经意间变得异常柔软,当这一切的迹象表明春天就要来到的时候,你的心中是不是就开始痒痒的、亮亮的,像照在玻璃上的阳光一样,忍不住地想迸溅一下、飞射一下?一定是这样的。因为两颗地下的种子,就是这个样子的。

两颗种子,是去年的冬天,被一个玩耍的男孩子埋进土里的。土里真黑,但暖和。种子就一直安安稳稳地在土里闭着眼睛听外面的风声。

但最近两天不同了。泥土突然间有些发暄,有桔红的光调皮地进进出出。种子觉得身子底下不再发硬发硌,而是绵软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香气。这香气种子当然说不出来了。因为春天的阳光一照耀,泥土、草根、还有所有土里的种子,变暖而蒸发的一种清香,都是不知不觉间发生的。

种子哥哥和种子弟弟都睁大了眼睛。有粉红的、温柔的光在薄薄的土层外照射,湿润的、清爽的风透过薄薄的土召唤着它们。调皮的种子弟弟真的感到心中又痒又亮,鼓荡起一种豪气,真想立刻长一双腿跳跃出去,或者长一对翅膀飞出去。

一条蚯蚓慢慢地拱进来,它看见种子兄弟翻来覆去地不睡觉,慢条斯理地问:“你们是不是急着出去?”

“出去?去哪儿呀?”种子弟弟的声音真响亮,这大概是一冬天不开口说话,攒得力量太多的缘故。

“当然是出去呀。去到外面的春天里去。”蚯蚓皱着鼻子,那表情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哀,它这么翁声翁气地回答。

“我们怎么去到外面?”种子弟弟眯起眼睛望头顶的土。

蚯蚓慢吞吞地在土里钻来钻去,它一直重复这个动作,但根本想不起来这么做的意义。它对着种子弟弟说:“你看看自己的身子呀,你们已经有足够的力量出去了。”

“对,像人类长头发一样,我们就要长出绿绿的芽,伸出地面,去到外面的世界里了。”哥哥显不出高兴,它的声音倒使人觉得有些伤感。

“太好了,我就想出去!”种子弟弟连翻三个跟斗,它简直高兴得快掉泪了。

“我不想出去,家里多安全啊。睡了一冬天,还真舍不得。”

“你哥哥说得对。”蚯蚓停止翻土,对弟弟说:“外面的春天很美丽。但是有风、有雨。风是一种力气很大的怪物,有很长很粗壮的手臂,它能折断你、摔你,把你扔到一个没有人能看见的地方,直到孤独死去;而雨呢,就是拳头,懂吗?拳头,专门揍你,一下,一下,直到把你打得稀巴烂。”蚯蚓说完,连着叹了几口气。

“唉。唉。”种子哥哥也随着叹气。

“你们怎么知道?你们看见过吗?”种子弟弟焦急地问。

“听爷爷的爷爷讲的,还能有错?”

“不会有错的。”种子哥哥附和。

“可是,妈妈不是已经去了很久啦?”弟弟盯着哥哥问。

“不知道是被风摔死的还是被雨捶死的。”哥哥说着说着就哭了。

蚯蚓沉默地去翻土,弟弟沉默地想心事,哥哥的抽泣声时断时续。

弟弟在想:薄薄的泥土外面,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世界?为什么有这么暖兮兮、明亮亮的气息传递过来?风真的那么可怕吗?雨真的那么可恶吗?这时候,弟弟突然听到一种好听的音乐,“沙,沙,沙”,什么声音呢?“蚯蚓爷爷,你听,这是什么声?”

蚯蚓停下手里的活,侧耳听了听,说:“啊,是种子们的发芽声。”

土里的种子们,在前赴后继地发芽。这真是最美妙的时刻。从种子兄弟的身体里,也发出了同样的声音,“沙,沙,沙”,弟弟激动的喊声也同时响起来:“发芽了,我也发芽啦!”

种子兄弟的身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得非常透明,并泛着青青的光泽,仔细看,有一根细嫩可爱的黄绿的小芽已经微微地露了出来。

“我可不愿意发芽。”哥哥揪着刚露出尖尖的细芽,忧心仲仲地说:“我真的不愿意发芽。不愿意。”

“哥哥,我们还是出去的好。”弟弟清脆地说:“去外面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这家,又黑又小,你还没呆够吗?”

“你会被捶死、摔死的。”

“但我也能看到粉红的、明亮的太阳。”

“会死的。”

“这么睡、睡,不睁眼地睡,和死有什么不同?”弟弟伸展着小小的身体,好使芽更快更壮地发出去。它请求哥哥:“坏脾气的风已经走了,现在是春天了,我们走吧。”

“不,不。”哥哥痛苦地低着头,“你这么固执,是要吃亏的。”

蚯蚓的小眼珠一直担心地盯着种子哥哥,看到它那么难受,就钻过去用头拱一拱哥哥,挤眉弄眼地说:“我看,你的弟弟是死定啦,别理它。”它趴到哥哥的耳边,悄悄地说:“我告诉你一个好法子,用手赶快掐断芽儿,你别和它出去送死。你安安稳稳地睡在家里吧。”

哥哥愣了愣。但它还是下了决心,一用劲,揪断了自己刚发的芽。

然后,哥哥和蚯蚓一起,看着弟弟一点一点地长高,一点一点地探出头去,挣脱出去。在一个早晨,种子弟弟终于破土而出,站在了三月的春光里。

阳光晃着它的眼睛,原野那么辽阔,有数不清的兄弟姐妹都穿着簇新的绿衣衫,在互相招呼问好。种子弟弟太高兴啦,它问身边的伙伴:“风,很可怕吗?”

突然种子弟弟感到身子被轻轻地推了一下,它有些失重,朝后仰过去,但紧接着,胳肢窝儿又被痒痒地挠了一下,它笑着躲闪,这时,它听到风的声音大声地问:“可怕吗?就是爱玩儿罢了。”

呀,春天的风,调皮一些,贪玩一些,哪像蚯蚓说得那么可怕呢?

又过了几天,天空中飘洒一种又清凉、又甘甜的水。一珠一珠,轻轻柔柔地拍在种子弟弟的头上、叶子上、枝干上,种子弟弟更绿了,水珠儿在它的身上滚来滚去,清洗掉了所有的尘灰。

雨,其实根本不是捶人的拳头啊。

种子弟弟庆幸自己没有听哥哥和蚯蚓的话。这么风里雨里,粉红的阳光里,种子弟弟一天天成长起来。它长了很多绿油油的叶子,枝干变得粗壮,并且,在一天的午后,它还发现自己含了蓓蕾。

种子弟弟快乐无比。它等着自己开花的一天。

而哥哥,也没有睡成觉。一只觅食的鸡,发现了土里的种子哥哥,只一啄,春天的阳光刚要照耀它,它就被贪食的鸡吃到肚子里去了。

这是去年的春天发生的两颗种子的故事。

麻雀妈妈在生二宝的时候,已经是满嘴的龋牙了。原来是它吃糖太多了。因为这个院子里住着一位老奶奶,一辈子爱吃糖,她买的白糖多的吃不了,时间长了,就生了虫。老奶奶老是把生了虫的白糖晾晒在院子里。院子里的白杨树上住着这只麻雀,一看见院子里晾开的白糖就流口水。它就眼巴巴地站在树上等。只要老奶奶一回屋子,麻雀就扑扇着翅膀飞下来,张开尖嘴巴就啄糖吃。吃得饱饱的。临了,还把一大口糖含在嘴里,舍不得地一点一点地咽。有时候半夜一觉醒来,最后一口糖水才舍得咽进肚子。

时间长了,老奶奶发现自己的糖越来越少。她就对邻居麻雀说:“谁这么不道德,老是偷我的糖吃,也不怕牙疼啊!”

“我这圆眼睛好看不聚光,什么都没看见。但是凭良心说,吃糖怎么就牙疼呢?”

“不管偷吃别人什么东西,都会硌碜的牙痛的。”老奶奶恨恨地说。

“这是谁说的?”

“小偷妈妈总结的经验。”

麻雀听了,就以为偷吃会得牙疼。它就再也不敢去偷吃糖了。可是晚了,它吃糖的时间太长了,它的牙早都龋齿了。每天都肿着腮帮子,麻雀捂着脸也不敢喊疼,怕老奶奶认出偷糖的小偷。但牙疼老是没完没了地折磨着它,麻雀就开始恨糖了。它就小声地诅咒:“糖,白妖精;糖,白魔鬼;糖糖糖,呸呸呸。”

刚出生的二宝就问妈妈:“糖是什么?”

“是白颜色的一种食物。”

“好吃吗?”

“怎么能不好吃?光看着它你的口水就能流成河。但是要记住,千万不能吃别人的糖,别人的糖里都有硌碜人的东西。”

二宝就记住了。原来好吃的糖是白颜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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