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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贞元十七年(801年)严绶任太原尹、北都留守、充河东节度支度营田观察处置等使。元衡与严绶友善,当在太原使府供职时。雁门关以北皆属河东节度使管辖,武元衡大概在这时巡视北边,作诗三首:

《度东陉岭》

又过雁门北,不胜南客悲。

三边上岩见,双泪望乡垂。

暮角云中戍,残阳天际旗。

更看飞白羽,胡马在封陲。

《出塞作》

夙驾逾人境,长驱出塞垣。

边风引去骑,胡沙拂征辕。

奏笳山月白,结阵瘴云昏。

虽云风景异华夏,亦喜地理通楼烦。

白羽矢飞先火炮,黄金甲耀夺朝暾。

西须洒扫龙沙净,归竭明光一报君。

使次盘豆驿望永乐县

山川不记何年别,城郭应非昔所经。

欲驻征车终日望,大河云雨晦冥冥。

今右玉县杀虎口,唐代曾为善阳关。武元衡有诗《单于罢战归题善阳馆》:

单于南去善阳关,身逐归云到处闲。

曾是五年莲府客,每闻胡虏哭阴山。

78.权德舆咏晋诗

权德舆,天水略阳(今属甘肃)人,四岁能写诗,15岁为文数百篇,编为《童蒙集》十卷,名播四方,官至宰相,为贞元、元和间缙绅羽仪。《全唐诗》有诗10卷,其中咏晋诗六首。

贞元十六年(800年)十日,李说病故,以河东节度行军司马郑儋为工部尚书、太原尹、河东节度使、北都留守。郑儋作诗远寄权德舆,权德舆时为起居舍人兼知制诰,等于皇帝身边的秘书长作诗《太原郑尚书远寄新诗走笔酬赠因代书贺》:

……

晋祠汾水古并州,千骑双旌居上头。

新握兵符应感激,远缄诗句更风流。

缁衣诸侯谅称美,白衣尚书何可比。

只今麟阁待丹青,努力加餐报天子。

全诗一百六十八字,此八联为全诗最后部分。诗言太原有“晋祠汾水”之名胜,侍卫仪仗之威严,文武羽翼之宾佐,雄冠诸侯,威震天下。末句劝郑儋保重身体,功垂凌烟阁。可惜郑儋镇太原仅一年竟病逝。

元和八年(813年)权德舆任东都(今河南洛阳)留守,绛州(今新绛县)刺史冯某作《早秋绛台感怀》诗寄之,权德舆答诗《酬冯绛州早秋绛台感怀见寄》:

良牧闲无事,层台思渺然。

六条萦印绶,三晋辨山川。

秋光连大卤,霁景下新田。

叶落径庭树,人归曲沃烟。

……

知音槐相访,商洛正闲眠。

诗中“三晋”即战国士雄之韩、赵、魏,“大卤”即太原。“新田”即今侯马,曲沃即今闻喜,径庭即今曲沃听城村。

79.杨巨源告老还乡

唐长庆年间(821-824年)河中(今永济市境)籍诗人、国子司业杨巨源以70高龄告老还乡,知制诰元稹奉命诏书:“敕具官杨巨源,诗律鉴金,词锋切玉,相如有凌云之势,陶潜多把菊之情……巨源可守河中少尹。”诏书把杨巨源比之汉代司马相如、东晋陶渊明。

杨巨源处在内则皇上昏庸、朋党纷争,外则藩镇多叛的多事之秋,然其淡泊名利,不交结权贵,兼之名气很大,为朝野尊重。当其离朝还乡时,宰相名人如裴度、令狐楚及张籍、刘禹锡均有赠别诗。最值得一提的是大儒韩愈长庆四年(824年)所作《送杨少尹序》云:“国子司业杨君巨源,方以能诗训后进。一旦以年满七十,亦白丞相去归其乡……予忝在公卿后,时韩愈任吏部侍郎遇病不能出)……吾闻杨侯之去,丞相有爱而惜之,白以为其都(河中曾为唐中都建置)少尹,不绝其禄,又为歌诗以劝之。京师之长于诗者亦属而知之……中世士大夫以官为家,罢(官)则无所于归。杨侯始冠,举(巨源为贞元五年进士)于其乡,歌《鹿鸣》而来也。今之归,指其树曰,某树,吾先人之所种也,某水某丘,吾童子时所钓游也,乡人莫不加敬,诫子孙以杨侯不去其乡为法……”韩愈之文为巨源一生作了简洁精彩的概括,使杨巨源之名传为不朽。大诗人白居易极推崇杨巨源诗,作《酬河中杨秘书巨源》:

早闻“一箭取辽城”(巨源诗句)相识虽新有故情。

清句三朝谁是敌,白发四海半为兄。

贫家薙草时时入,瘦马寻花处处行。

不用更教诗过好,折君官职是声名。

80.名将李光颜弟兄

唐宝历元年(825年)身兼将相之职的李光颜荣归故乡,任太原尹、北京留守、河东节度使(治今太原市境)诗人杨巨源寄诗《述旧纪勋寄太原李光颜侍中二首》:

玉塞合凄见雁行,北垣新诏拜龙骧。

弟兄世间真飞将,貔虎归时似故乡。

鼓角因风飘朔气,旌旗映水发秋光。

……

倚天长剑截云孤,报国纵横见丈夫。

五载登坛真宰相,六重分阃正司徒。

曾闻转战平坚寇,共说题诗压腐儒。

料敌知机在方寸,不劳心力讲阴符。

光颜死于826年,故这首诗为盖棺之论。光颜弟兄事迹见于两唐书。光进因战功封官赐姓,历任户部、刑部、工部尚书、振武节度使等要职,兄弟友爱传为佳话。光进死,宰相令狐楚为撰碑文。光颜死,宰相李程为撰碑文。天子哀悼,并人罢市,生荣死哀,万古流芳。

光颜不仅以勇闻,更以德显。史载元和十二年(817年)光颜佐裴度平淮西,攻坚摧锋,叛军为之丧胆。汴(今属河南)帅韩弘依淮西贼势要挟朝廷,恶光颜力战,阴谋阻挠,便举城选择美女一名,教歌舞、饰金玉、花费数百万,派使送往光颜处。光颜召集三军数万将士,当众回绝所献美女,告来使:“光颜受国家恩深,誓不与叛贼同日月,今将士数万,皆辞别妻子,血染疆场,我何忍以女色为乐!”言毕,涕泣呜咽,堂下兵士数万皆感激流涕。又光颜择婿,名士云集以应,但光颜不附庸风雅,选营中军士为婿。

今晋中市榆次区使赵村有李光颜弟兄及父李良臣墓及碑亭。

81.唐彦谦咏晋诗

唐彦谦,并州晋阳(今太原市)人。为唐初莒国公唐俭后裔。其父唐持、祖父唐次皆进士出身。彦谦登咸通二年(861年)进士,为晚唐杰出诗人。史云其“博学多艺,文词壮丽”,“初师温庭筠,后学杜甫诗”,“唐人效甫者,惟彦谦一人而已”。两唐书有传,有《鹿门诗集》传世。中和二年(882年)彦谦任河中(今永济市)副使,于蒲州作《蒲津河亭》:

宿雨清秋霁景澄,广庭高树向晨兴。

烟横博望乘梗水,日上文王避雨陵。

孤梗夷犹期独往,曲栏愁绝每长凭。

思乡怀古多伤别,况此哀吟意不胜。

此为彦谦秋日登蒲津观河亭所见所思。蒲津:《太平寰宇记》蒲州河东县。蒲津关在县西二里,亦子路(孔子门徒)问津之所。后魏太祖(曹操)征马超、韩遂夜渡蒲津关即此。时黄巢起义未平,时难年荒,故彦谦有此登楼“哀吟”之作。

彦谦又于绛州作《初秋到慈州齐首换绛牧》诗:

秋杪方攀玉树枝,隔年无计待春晖。

自嫌暂作仙城守,不逐莺来共燕飞。

此为彦谦由慈州刺史调任绛州刺史时所作。到绛州太平县境时作《重经冯家旧里》诗:

冯家旧宅闭柴关,修竹犹存橘水湾。

应系星晨天上去,不留英骨葬人间。

诗中“柴关”当指今襄汾县柴庄,又名紫壁,亦名子奇垒,后秦王姚兴弟子奇率四万兵与拓跋魏交战,子奇兵败投河自尽。《太平寰宇记》襄陵(今襄汾县)县:“橘水一名巢山水,流出县东南。”

82.令狐楚晋祠怀友人

令狐楚,唐初十八学士令狐德棻之后。其父令狐丞简,进士,曾官太原府功曹。先后在汾州(今汾阳县)正平(今新绛县)任职,因而令狐楚从小生长在太原。楚五岁能作辞章,及随后成名,皆在太原,官至宰相,以太原为故乡。其子令狐陶亦官至宰相。

唐贞元七年(791年)令狐楚由太原赴考,诗友李逢吉于太原作《送令狐秀才赴举》诗送行。令狐楚一举中进士,桂管观察使王拱爱其才,想召之幕府,又担心怕其不从,于是先报奏朝廷下令而后礼聘。时楚父在太原任职,楚本欲回到太原父母身旁,但君令难违,登第后到桂林任职一年,辞职回太原。太原先后三任长官李说、严绶、郑儋皆以楚才名,聘为太原从事。元和十四年(819年)七月,令狐楚升任宰相,其友李逢吉亦官至宰相。唐大和六年(832年)令狐楚以66岁高龄出任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之职。一次其游晋祠,故地重游,百感交集,作《游晋祠上李逢吉相公》:

不历晋祠三十年,白头重到一凄然。

泉声自昔锵寒玉,草色虽秋耀翠钿。

少年同游宁有数?尊容再会便无缘。

相思临水下双泪,寄入并汾向洛川。

此诗先从令狐楚与李逢吉三十年前游晋祠入手,三十年后令狐楚故地重游,时间的距离加深了感情的分量。“泉声”、“草声”写晋祠依然如三十年前一样美丽,但物是人非,同游难再。触景伤怀,泪落晋水。

令狐楚与李逢吉有唱和集,曰《断金集》,取《易·系辞》“二人同心,其利断金”之意。大和九年(835年)李逢吉死,令狐楚《题断金集》诗云:

一览断金集,载悲埋玉人。

牙弦千古绝,珠泪万行新。

83.名相裴度与鸿儒韩愈的友谊

名相裴度,河东闻喜(今闻喜县)人,贞元五年(789年)进士,历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身兼将相,爵封晋国公,是唐代屈指可数的名相之一。鸿儒韩愈,南阳(今河南孟县)人,贞元八年(792年)进士,以诗文享誉当世,名列“唐宋八大家”之首。

裴、韩处在“牛李党争”、内外交困的环境之中。元和元年(805年)裴度为监察御史,密疏论权悻,语切忤旨,韩愈作诗呼裴度为“友”。这以后,二人诗书往来不绝。元和十二年裴度平定淮西叛乱,韩愈为裴度行军司马,作《平淮西碑》,颂扬裴相统一大业,裴度以韩愈撰《平淮西碑》为荣。唐元和十四年(819年)韩愈上书反对唐宪宗法门寺迎佛骨而冒犯至尊,裴度冒死为之陈情,韩愈刀下留命,二人于此可谓生死之交了。唐长庆元年(821年)镇州(今河北正定)王庭凑叛乱,裴度时为河东(治太原)节度使,统领诸道兵15万进讨,翰林学士元稹忌裴度,加之军中乏粮,使讨伐无功。帝用韩愈为镇州宣慰使往喻王庭凑。早在兴光元年(784年)颜真卿宣慰李希烈而被杀,故而韩愈宣慰王庭凑为满朝文武所担心。韩愈视死如归,至太原,作《奉使常山早次太原呈副使吴郎中》,至寿阳(今寿阳县)作《夕次寿阳驿题吴郎中诗后》。至承天(今平定娘子关)与裴度相会,作《奉使镇州行次承天行营酬裴司空》。

裴度因正直无私而累遭诽谤,两度遇奸人行刺而不死,韩愈劝裴度远离是非,作诗《和仆射相公朝回见寄》:

尽瘁年将久,今公始暂闲。

事随忧共减,诗与酒俱还。

放意机衡外,收身矢石间。

秋台风月回,正好看前山。

韩愈有《韩昌黎集》,其中有近20篇诗文是写裴度的。裴度一生功业卓着,从友人文集中可知所作诗文不少,但留存至今的极少。

84.名相裴度

唐开成二年(837年)着名宰相裴度以七十三岁高龄再度出任太原尹、北都留守,河东节度使。上任后,作《太原题庭壁》诗:

危事经非一,浮云得是空。

白头官舍里,今日又春风。

首句写出一生艰辛,二、三句写出人生的短促与个人得失的微不足道,富贵如浮云,荣辱升沉和“浮云”“白头”一样终将化为“空”,但国家、民族的历史进程却是难以阻挡的,表达了这位宰相兼诗人对中华民族充满热爱、希望与信心。

裴度,河东闻喜(今闻喜县)人,贞元五年(789年)进士,历宪宗、穆宗、敬宗、文宗四朝,75年生涯中任宰相20余年,多次总兼将相,统兵平叛,为大唐一统立下殊勋。今闻喜裴柏村裴空祠堂有韩愈所撰、清咸丰军机大臣祁隽藻所书裴度平淮西碑文。平定县娘子关老君庙有裴度讨伐镇州(今河北正定一带)时的59人题名碑。史云:裴度)“用之则治,舍之则乱”、“出入中外,以身系国之安危、时之轻重二十年”;“威望德业,侔于郭子仪”。裴度既是一位名相,又是一位大诗人,与当代大诗人韩愈、白居易、刘禹锡、张籍等诗友一生。一生作诗不少,但留下的不多,《全唐诗》载其诗一卷共18首另8句,韩愈谏宪宗皇帝法门寺迎佛骨,反对崇佛。皇帝龙颜大怒,欲杀韩愈,裴度冒险求情得以免死。刘禹锡因参与“永贞改革”和作《玄都观看花》诗,讥讽当权者,被远贬为播州(今广东茂名一带)裴度为之陈情,使其改为连州(今广东连县)刺史。

85.柳宗元歌颂韦道安

唐永贞元年(805)柳宗元所参加的“永贞改革”失败,他被一贬再贬,积愤于胸,无以发泄,约在此时,闻韦道安徐州死节事,于是借此以倾吐胸臆,遂作《韦道安》诗:

道安本儒士,颇擅弓剑名。

二十游太行,暮闻号哭声。

疾驱前致问,有叟垂华缨。

言我故刺史,失职还西京。

偶为群盗得,毫缕无余盈。

货材足非惜,二女皆骋婷。

……

举头引白刃,顾义谁顾形。

烈士不忘死,所死在忠贞。

我歌非悼死,所悼时世情。

大意是:韦道安业儒兼而习武,二十岁时游太行,一日黄昏时遇一抢窃事件。道安独斗群盗,夺回被抢财产及二位姑娘。主人千恩万谢“顿首愿归货,纳女称舅甥。道安奋衣去,义重利固轻”。十年后,道安效力于徐州节度使张建封麾下。贞元十六年(800年)张建封病故,徐州军乱,道安虽尽力于王命,但独木难支,为保持名节,自刎而死。诗中大量篇幅写韦道安路见不平,拔刀相救不图报答的豪侠行为,接着又写道安对朝廷忠贞不贰,视死如归的英雄本色。韦道安的英雄事迹诚须歌颂,但柳宗元歌颂韦道安的目的是在鞭挞那些嫉贤妒能,争权夺利,趋炎附势的世间小人,以此发泄因“永贞革新”失败而远贬江南的愤懑心情。

86.太原郭翰与天仙织女

《女仙·织女》载唐代太原城有一青年,名叫郭翰,不仅人长得气派,言谈举止不凡,而且字也写得漂亮。一年盛夏,天气炎热,一天夜里,皓月当空,翰卧庭中乘凉赏月,见一仙女凌空而下,徐徐降临身边。此女“明艳绝代、光彩溢目”,身边还有两位美丽的侍女。郭翰见状,慌忙施礼。仙女微笑着说:‘我是天上织女,因孤独寂寞,心中苦闷,上帝准我下界一程。久有仰慕之情,今日特来相会。’翰受宠若惊,千恩万谢。织女命二侍女洒扫铺陈,二人携手入室,当夜便成夫妻。天将亮时,织女辞翰升天,自此夜夜皆来欢爱。七月七日是牛郎织女天河相会的日子,前后几天织女未来相会,待织女来时,翰问其故,织女以“人间五日,天上一夕也”之语解释。一年后的一个夜晚,织女来时面带愁容,神情凄切,告郭翰:上帝给我的限期到了。天明就要分别了。二人相抱痛哭,天亮前织女辞别,约定明年某日有信。一年后,托侍女下界投书郭翰,信尾附《赠郭翰》诗二首:

其一

河汉虽云阔,三秋尚有期。

情人终已矣,良会更何时。

其二

朱阁临清汉,琼宫御紫房。

佳期情在此,只是断人肠。

郭翰回书织女,亦酬诗二首:

其一

人世将天上,由来不可期。

谁知一回顾,交作两相思。

其二

赠枕犹香泽,啼衣尚泪痕。

玉颜霄汉里,空有往来魂。

栗斯《唐诗故事》认为:织女是奉天帝之命被迫嫁给牛郎的不幸姑娘,婚后长期分离使她更加痛苦,为追求幸福,她毅然冲破天庭束缚,私自到人间与心爱人生活,这很可能是取材一个真实的人间悲剧。当是郭翰恋富家女,其女选入皇宫,二人不得不分手。栗氏的分析亦有道理。

87.欧阳詹眼中的太原城

欧阳詹,字行周,今福建人。贞元八年(792年)进士。《全唐诗》载其咏太原诗六首,六诗均为身临太原所作,其描写太原状貌如在眼前,对于我们今天探讨唐北都城市建设十分有益,或者说它就是一篇唐代太原城市地图的文字说明。现录于下:

陪太原郑行军中丞登汾上阁

并州汾上阁,登望似吴阊。

贯郭河通路,萦村水逼乡。

城槐临枉渚,巷市接飞梁。

莫论江湖思,南人正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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