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明月,香气袭鼻,一片石榴树中耸立着简陋的一座草堂,四周的巍然青山包裹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石榴林。
深蓝色作底、褐色如意纹锦袍的男人默默地坐在篱笆院的石凳上,双眸始终一直盯茫茫黑夜,风吹得他的袍裾四下飞翻,可他仍是一动不动,宛若一尊石刻的冰冷雕像。
王一浩从草堂里奔出,激动万分地跪于地,“恭喜王爷!冷姑娘终于有救了。”
睿王霍地站了起来,别过头的他没来得及笑,就大步流星地向只要踩上去就能发出咯吱声的台阶上走去。
冰山的大木盆中,白纱亵衣裹身的冷妃月静静地躺着,没有一丝生的气息,那白如纸的小脸是瘦得皮包骨头,泛出透明的晰光。
“这……”睿王奇怪地扭过头,迷惘地看着已是垂首在侧的妇人。
妇人虽已五十岁左右,却五官精美,可以看出年轻时定是个绝色美人,可那脸部没有一丝表情。
她一身深紫色衣裙,发丝如年轻时一样墨鲜光泽,简洁地束于后脑,发髻上插着十根尾部是凤尾的长银针,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简单的飘飘仙味。
女人的声音很苍老,也很空灵,“王爷!经我圣医这十多天的努力,这位姑娘终于无恙了。”
“圣医!可……可本王怎么看她还是没有……”
“王爷不可急躁,小妇敢以圣医这名担保,她已经无事,只需静养,便能慢慢苏醒。”
“本王要怎么感谢你?”圣医在汉国可是出了名的妙手回春,据说入土的死人都能救活,她绝不会撒谎。
圣医那僵硬的脸肌扯了扯,应该是笑,却很勉强,“冷姑娘被一剑穿心,如不是她体力的顽强力支撑,小妇再缝和她的心,也是枉然,所以,王爷不必相谢。”
圣医略停顿,又再道:“冷姑娘已无事,小妇久离空雾山,就先告辞了。”
睿王点了点头,心知有着冷面的圣医之名的老妇不稀罕金银,若不是仗着棋艺精湛,破了她向天下设下的绝玲棋局,相信,实难请得动她。
“圣医!大恩日后再报!”他向早已步出门槛的妇人心悦臣服地作揖。
冷月宫
冷幽常一如即住地坐在冰凉的白玉石座榻上,那一头没束的银发垂在胸前,让他秀气的脸庞看起来更美,也更冷。
“禀宫主!冒充圣女的女人已死。”冷九卑微地屈膝跪在地下。
冷幽常眉头一绉,此消息让他有些震惊,这些天,他一直若有若无地心系着冒充圣女之名的女人,可这猛然听到她已死,竟莫名地有一种失落愁闷感。
久居冷月宫的他,早饱尝了寂落的苦滋味,如果说还有什么能让他的心跳动,也就是冒充圣女的女人消息了。
冷幽常宽大的袖袍一动,一条二尺长的赤影直袭冷九肩胛,大手再一挽动,那细而长的赤影疾如闪电地飞到他手腕蜿蜒缠着,却是一条通体红艳的扁头蛇,腥红的信子示威地向冷九吐出,宛如刚才咬了一口还不过瘾。
只见冷九身形颤抖,像是受了极刑一般的痛苦,却苦忍着没吭声,知这条蛇王有毒,是一种能让人痛得死去活来的毒。
冷幽常唇角微微勾起,神情在这时变得暖昧,脸庞凑到蛇头上轻轻地摩挲两秒,接着冷脸离开,对着冷九怒吼,“怎么办事的?不是让你查明她的身份吗?为何不救她?”
冷九在虚汗滴答落地时再道:“卑职无能,冒充圣女之人一直都没有消息,突然出现,一切来得太快,等卑职赶到时,她已经心房中剑倒在了地下,而且她的身旁还聚集了大量的皇室侍卫,卑职怕一个不小心误伤了人,也怕一时不敌,损了冷月宫的威名,这才匆忙赶回。”
冷幽常的脸色逐渐缓和,怜爱地把蛇放入宽大的袖袍中,阴森森的眸光看着冷九,搭在石榻扶手上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沉吟片刻,眉头微微绉起,“她真的不是失踪了的圣女?”
冷九偷偷地抬眸看了一眼冷幽常,他看到主子眼里猎奇的光芒,那颗心在这时安然落了下来,于是,又道:“她不是圣女,但很漂亮!据卑职观来,她的武功应该比失踪的圣女还高,不然,以她那么小的年纪,绝不可能在汉国掀起那么大的风浪。”
冷幽常随即哈哈大笑,却在笑后不到数秒,脚步轻抬,缓缓地走下台阶,“可是你让她死了,你说怎么办?”
这是杀人的动向!
冷九禁不住颤一下身子,心思在这时却异常敏捷,没待那双银靴踱到跟前,就赶紧双肘伏地道:“宫主!卑职失职了,卑职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说。”这话没让冷幽常停下脚步,从他牙缝中嘣里的话更冷。
冷九顾不汗水迷蒙了眼睛,又急道:“宫主可知圣医此人?”
“圣医?”杀气浓郁的冷幽常猛然住了脚步。
他沉思着,忆起年轻时见过的冷面圣医,那时,她的姿色容冠汉国,与相府的长孙花沫齐名,医术也堪称一绝,可美人的命运却不相同,一人当了汉国的皇后,一人却被情郎所伤,伤心地退隐江湖,钻研起医术来。
“宫主!想那睿王棋艺高超,现今汉国天下无敌,他定也想到了圣医这条路,不然,不会掳了具死尸就走,卑职愿再次带人下山,打听确切的消息。”冷九一口气说出心中所想,静等着冷幽常决断。
良久,冷幽常那空灵而好听的声音缓慢响起,“直起身来。”
冷九战战兢兢地看着冷幽常,心颤粟到了极点,知这是最后的时刻,就看冷幽常的念想了。
“就依了你。”说完话的冷幽常蓦然向冷九一掌拍出。
只见一股细小的白色粉末从他的掌心击出,直接撞击到冷九的伤口。
“谢宫主开恩。”冷九心中一激动,忙磕头谢恩,知这次又讨得了冷幽常的欢心,暂时保得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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