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了。
何沐源铁青着一张脸,大跨步地走出教室。沈晰晨见势不妙,连忙一路小跑跟了过去。
“何沐源,你等一下。”
在公交车车站附近的街道,何沐源停下了脚步。
沈晰晨走到他的面前,说:“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冷冷的语调透着无限的悲凉,“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肯告诉我。你也真是狠心。叶泓那家伙也是一样,你俩真是一丘之貉。”
“何沐源,你不了解……”
“我有什么好了解的。沈晰晨,你还真是用心良苦啊。”何沐源冰冷的双眸中突然冒出一团怒火,他一把揪住沈晰晨的手臂,“你说你要解释对吗,好,那我请你好好说说,你竭力隐瞒,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你好好说话好不好!”沈晰晨也生气了,她一把将何沐源的手从衣袖上拽下,“何沐源,你说你暗恋安沁从小学到现在。可你扪心自问,你对她到底有多少了解?在你眼里,她一直就是个柔弱的小女孩的形象。可事实呢,你知道吗?”
“少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何沐源十分不屑地说,“我不了解安沁,那你了解你的物理老师吗?”
“你……”沈晰晨顿时感觉火冒三丈,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歇斯底里地喊道:“你的初恋女友跟别人有婚约,你了解吗?”
这真是一个猛料。一时间,两人赢得了不少“回头率”。
“你疯了?”何沐源连忙将她拉到一边。沈晰晨也觉得刚才实在太“引人注目”,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你刚刚说,安沁她……跟别人有婚约,这是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何沐源抓着沈晰晨的肩膀,眼神中透着急切。
“这就是我和叶泓对你隐瞒真相的原因。你暗恋她这么久,一定难以接受这残酷的现实。”沈晰晨动了动肩膀,示意他松手,“如今的安沁,是标准的‘富二代’,千金大小姐。因而,等她到达法定婚龄后,父母安排她与另一家集团老总的儿子联姻。”
“我知道,这种事很残忍,可对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可奈何的。”沈晰晨缓缓说道。她的语气很平淡。可轻描淡写中,隐含着一针见血的犀利。
何沐源呆呆地杵在原地,平日里的傲娇毒舌早已消失不见。沈晰晨正准备安慰一番,他却先开了口:
“家族联姻,何来幸福?”
“你还是不愿意放弃?”沈晰晨明知故问。
“你说呢?”何沐源反问。不久,他再次张口:“你不是也一样吗?”
这次,轮到沈晰晨沉默了。
“之前……对不起,再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她在沉默中想到了什么,遗漏了什么,统统模糊了。印象中唯一清晰的,是何沐源最后说的这句话,以及说完这句话后,转身踏入人群之中,被迅速掩藏的背影。
“沈晰晨。”恍惚中,听到背后有人叫她。
她转身去看:“林露。”
“你刚刚……对了,正好我要打车,不如我们一起拼车吧。”
“不了,我坐公交。”
“哦,那……bye。”
“再见。”
***
“妈,我回来了。”
“林露回来啦。课上得怎么样啊?要说你这孩子,真是……明明你哥哥就是物理老师,你还非要去外边上补习班……”
林露不想听妈妈絮絮叨叨,背上书包就进了自己房间,还不忘关好门。
“这孩子,说她两句还来劲了……“林母看着女儿房间紧闭的门,忍不住抱怨道。
房间内,林露打开电脑,登录QQ。
林露:“在吗?”
另一端很快回复:“在。”
林露:“刚刚上完课,累死了。”
安沁:“补课老师讲的怎么样?”
林露:“挺好的。你为什么后来不去了啊?”
安沁:“我这次考试考得不错,所以后面打算在物理上少花点时间,专心复习其他薄弱科目。”
林露:“你可不要说我八卦。凭我的感觉——补习班上好像有人喜欢你哦。”
随后发了个“坏笑”的表情。
安沁:“这怎么可能啊?”
过了一会儿,她有说:“就算是真的,我也……”
林露:“安沁,不是我说你。有些时候,你真的应该勇敢一点。”
安沁:“也许吧。”
林露回复了一个“再见”的表情,然后下线。
这个周末,老师布置了不少作业。直到现在,林露也还剩一张数学试卷没完成。她没有勉强自己去开书包,而是从抽屉里拿出了绘图铅笔和速写本。
铅笔在速写本上简单地勾勒着线条,几分钟后,纸面上显现出一个人的侧影。
她轻轻将这页纸撕下,久久凝视。
“林露,你赶紧准备一下,待会儿陪妈妈出去一趟。”屋外传来林母的声音。
“知道了。”林露在房间里回应她。她拿出那本可以上锁的日记本,用钥匙打开锁,将那页速写纸夹了进去,再重新锁上,把日记本放到原来的地方。
***
再一次来到补习班时,沈晰晨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她的同桌,正霸占着她的座位,和她的后座聊得热火朝天。
什么时候,他们俩开始搞到一块去了?
她悄悄走了过去,到自己座位边上时,故意咳嗽一声。
林露不好意思地朝她笑笑,十分自觉地回到原位坐好。
“林露。”
“同桌,什么事?”
还没等她开口询问,老师已先她一步走进了教室。
另一边,一双满载着“好奇”的大眼睛还盯着她不放。沈晰晨只得朝她摆摆手,示意“没什么”。
***
“你魅力还不小啊。”第一节课下课后,沈晰晨对何沐源说。
“那是。”何沐源一脸得意,忽然又感觉不对,立马换了副警惕的表情,“沈晰晨,你什么意思?”
“你刚刚跟我的同桌聊得很high啊。”沈晰晨瞟了一眼左边,刻意压低了声音。
何沐源突然站了起来。
还没等沈晰晨反应过来,他便抓住她的袖口,拉着她往外走。
“你干什么?”沈晰晨小声抗议。但毫无作用。何沐源拉着她,一直走到教室外走廊的尽头才松手。
“何沐源,补课期间带我来这里,你是何居心?”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我带你来这里,只不过有些话不方便在教室里说……”
“什么?”听完何沐源的话,沈晰晨感到十分震惊。
“至于这么大惊小怪的吗?我的想法你又不是才知道。”何沐源说。
“但是这……她真的同意啦?”
“这对她来说有什么啊?反正她和安沁是同班同学,帮忙送点东西,小事一桩啊。”何沐源不以为然。
“倒也是。”沈晰晨朝他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哎,那封信里你写了点什么啊?”
“那是我写给安沁的,关你什么事啊?”
“大哥,你们俩还没怎么样呢。”
“好了,我不想再跟你讨论这个问题,无聊!”何沐源皱起了眉头,又很快舒展开来,“不过,你也该跟你的同桌好好聊聊。”
“几个意思啊?”
“一个意思。”何沐源说,“她是林琛的妹妹。”
“连这你都了解到了?”
“谁像你那么傻。”何沐源又摆出平时那副讨厌的样子。
虽说这样的话沈晰晨已经听了不下十遍,可不管是哪一次,她都很生气。更可恶的是,她还没办法反驳,只能在心里把何沐源骂上一万遍。
而何沐源,此刻却潇洒地转身,大步往教室方向走去。
“要上课了。”不远处飘来他的声音。
“你给我记住!”沈晰晨咬牙切齿地说。
***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又该去学校上课了。
“安沁,你出来一下。”
“什么事啊,林露。”安沁放下手中的作业,跟着林露来到教室外面。
“有人拜托我把这个给你。”林露神秘兮兮地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封好的、对折的信封。
“这是什么东西?”安沁展开信封,上面并没有署名。
“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林露对安沁一阵耳语。
“我还以为你是开玩笑的呢,没想到……”安沁攥着信,心情很复杂。
“别的话呢,我就不多说了,你慢慢看吧,看完要记得向我报告哦。”林露俏皮一笑,自顾自地回到教室里。
安沁苦笑着,将信封慢慢撕开……
“安沁!”
随之而来的,还有拍击篮球的声音,一声玩世不恭的口哨声。
不用说,一定是……
“韩铭霄,你来干什么。”安沁没好气地说。
“我知道你不待见我,可我也是这所学校的学生,你没有权利阻碍我欣赏学校的风景。”韩铭霄一眼看到安沁手里撕开一半的信封,也不征求她的意见,一把夺了过来。
“你干什么?”
韩铭霄嬉笑着把玩手里的信封,“这是什么东西啊?该不是别人给你的情书吧?”
“关你什么事。”安沁使劲从他手里夺回信封。
“怎么不关我的事,安沁,你可别忘了,我们两家是什么关系。”韩铭霄说,“说实话,我也觉得那帮大人很无聊,我还想多玩几年呢……”
“我回教室了。”韩铭霄正在兴头上,被安沁毫不客气地打断了。
“最后给你一句忠告——”韩铭霄故意卖关子。
“什么?”
“那封情书是你那位要好的女朋友给你的吧,以后少跟她来往。”
“你不是常说‘你的事不用别人管’吗,那我的事你也不必瞎掺合。”安沁愤愤地说。
话音刚落,上课铃便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