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包前,只有爱情分泌出唾沫,尝它才是甜的
女儿在冠以夫姓之前都是老爸的私有财产,董建杰就董妮这么一个女儿,她可是绝对的掌上明珠。绝大多数爱上穷小子的千金小姐不会明白,有些对爱情的保卫,只有宣战而无法交战,世界不会和任何人决一死战,不是她不是对手,而是她太嫩,还不懂什么叫不值得。
虽从未谋面,未通过电话,没有过任何接触,但董妮就是觉得她和莫棋的父母非常熟悉,因为他们都爱着同一个大男孩。即便道听途说五花八门的婆媳关系,董妮也从未怀疑过自己会是个孝顺的儿媳妇。董妮总是幻想着,以后每当换季时,她都要给韦诺的爸爸设计款式最流行质量最好的衣服,她还要亲自为他们织围巾织毛衣。无论董妮如何积极,莫棋对他的家世只字未提。
董家在郊外的别墅有书斋,琴房,舞室,迷你高尔夫球场和带着室内泳池的健身场所,这些都让莫棋给董妮的分数与董妮的预期背道而驰。莫棋不认为自己仇富,因为他对千金阔少的成见没有十分只有六分。他认为那些在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出了蜜罐后会招蚂蚁爬满身。
莫棋第一次去董妮的家之后说:“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
“你别看那些身外之物,你也知道那不过是身外之物。”
“我们每周都差距三条中南海和一箱喜力的距离。”
“我可以向你靠拢。”
“我们不合适。”
“你是怕我和你在一起我受委屈吗?”
“不。我是怕自己受委屈。”
他那一身酸脾气就是能让人移不开眼。
让董家人反感的主要还不是莫棋所处阶级的低微,而是他的那副让董妮与一票女人神魂颠倒的长相。当一个同时有着美貌和贫穷的男人被富家女穷追不舍时,即便他是被动的、被打扰的那一方,女方家人也会把一切都怪罪到他的头上,而且对他的瞧不起胜过对他动机的怀疑。对于董妮千方百计所盛赞的莫棋的才华,董家人也看不出什么名堂。他们包容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并不是出于观望态度,以防某天莫棋扬名立万时显得他们当初有眼无珠,也不是怕万一莫棋跻身上层时难免低头不见抬头见所以现在要在人际往来上留有余地,董家人对莫棋客气,只是不能让后生感到他们以大欺小,不能丢了一个大家族的气度与风采,仅此而已。对一个有志青年最大的侮辱,并不是对他过去的嫌弃、现在的冷漠、未来的不看好,而是从始至终对他的不屑一顾,他与他们无关。善于应酬与逢场作戏的董家人将不欺少年穷的接纳做成了下马威,莫棋浑身不舒服却也只能忍气吞声。然而在旁人看来,董家人接待莫棋的态度不仅无可指摘反而给他们的德行增光添彩。
莫棋被董妮的父亲董建杰单独叫出谈过话,即便当着莫棋的面,董建杰的言来语往中也有希望董妮早日迷途知返的弦外之音,那种只要女儿回心转意就还是爸妈的好孩子一切既往不咎的语重心长,让莫棋都险些被感动。董家人尽量委婉地表达过很多次要给莫棋资金支持作为与董妮分手的补偿,对此,莫棋不需要做任何回应,只要让董妮知道她家人的行径就够了,他就可以轻松脱身让董妮去为他争取一切。莫棋,这个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美男子能挑战一个历经百年风雨沉浮的大家族,只因为一个勇敢的女人坚定地爱他。
“董妮你要知道,如果不是你,就算你老爸是世界首富都和我没有关系,我想甩脸色还是会甩脸色。”
“我知道。”
“我忍气吞声,不是我能谅解你父母的角度与立场,而是我能理解你进退两难的煎熬。”
“真的谢谢你,真的是难为你辛苦你了。”
“只有连着你的心我才能面对你老爸,但连着别人的心,我自己的心跳就会不自由。”
“对不起。”
“若硬塞给他人一个东西,在对方口是心非时不是冒犯,心口如一时就是刁难。强求会让礼物变成债务。和付出比较多的人在一起,对我来说真的会更辛苦。”
莫棋在董家尽量不作为,唯有沉默不会引爆情绪。莫棋在这种尖酸刻薄氛围中越是沉默寡言,董妮就越有千言万语想向全世界证明他有多值得爱。董妮总是着急父母没有看到莫棋身上可信赖的地方,她越是着急,她的父母就越是反感。董妮只要稍微想为莫棋解释,就被家人认为是身陷骗局当局者迷的傻女。家人已经找到了她表情的规律,只有莫棋能让她那么激动,只要她眉毛一皱还没等她开口,家人就摇头走掉,不是无人想和她理论,而是不想和她因为那样一个不值一提的人理论,即便莫棋是董妮认为最有意义的,所有关乎莫棋的都是有意义的。董妮觉得家人好世俗,非要把无价的爱情称出个斤两。才华横溢的人在别人眼里容易脱俗,董家人的行为加重了董妮对莫棋走火入魔般的痴迷。实际上,如果莫棋真的对董妮有真心,董家人会爱屋及乌地待他如亲生,毕竟大家大业不差一双筷子,不差一项扶贫投资,而且希望能更多开枝散叶。他们只是怕董妮傻傻地以他为荣,总有一天会咬牙切齿地说,亏了我这么多年如此信任他。
董妮问:“你怕么?”
“除了怕你不幸福,我在这个世界上什么都不怕。”
“有时我觉得我不了解你,我不知道你需要什么。”
“除了需要你平安,我在这个世上什么都不需要。”
有时对恋人百依百顺并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技巧。
“爱你的这条情路对我来说很辛苦,像把自己两只脚的鞋带绑在一起,经常摔跤。”
“从今之后不会了,我们两人三足,你的左腿和我的右腿从此是一条腿。”
她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真的吗?”
“别以为我在煽情,也千万别哭。我要是想看眼泪,就直接揍你了。”
董妮想破涕为笑,但她笑不出来。
莫棋说:“如果眼睛会说话,别家的姑娘说的都是,‘快来左么么右么么’。你眼里却只有,‘你再不打我,我就要上房揭瓦了’。”
“你的甜言蜜语是那么的流利,这让我常晕头转向飘飘忽忽,特别没有安全感。”
“我怎么没觉得,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满心情话见你却成了哑巴,满脑想法见你却成了傻瓜。”
回到家做完家务后,董妮趴在地上装毛毛虫东爬爬西蹭蹭,享受着自己打扫完房间的成就感。莫棋也加入,装两条掐架的虫子在地上顶脑门,莫棋像个孩子似的把头藏在董妮颈间的长发中,董妮指着头上的灯说:“感觉好幸福,每天都有温暖明亮的光源。但在别人眼里,这不就是个当初五块钱买来的现在因为折损率连一块钱都不值的破灯泡嘛。”
“妮子,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
“不丢人也不了不起的日子,和你在一起的日子。”
“我以为你会想和我住草庵,养家禽,修花坞,逛柳堤。以为你想在给孩子们扇凉驱蚊时,看我给他们削竹笛刻木马。”
莫棋用指腹轻描她的两条眉毛,顺着鼻梁人中滑至她的嘴唇,像求妈妈抱抱,对她撒娇,耍欢儿,抖机灵。他撒娇让董妮给他剪指甲,赖在她怀里打起小呼噜。
董妮甜蜜地抱怨说:“脚给我,你手指甲都这么长,脚趾甲肯定更糟糕。”
爱情是一种感觉,那种非他或她不可,没有他或她就活不下去的感觉。婚姻是一种交易,按照自己的价值观衡量对方综合价值的交易,既然是交易就有赔有赚,人都不希望自己所挑选的结婚对象是个赔钱货,能从中牟利更好,这并不可耻。两个人能从爱情步入婚姻是最好的状态,人人期待,这期待有两个结果:可望而不可及与渴望而可及。
如果以耍流氓为出发点,情场上的优胜劣汰是以对方能否满足自己的欲望为标准;若是以婚姻为终点,则会以对方是否适合自己为考核指标。当年董妮的哥哥与嫂子就是奉子成婚,也许董妮和莫棋难免落入俗套的奉子成婚,但当孩子是彼此厚礼的那天,不知他们是否都已承受不起。董妮喜欢牵着莫棋的手入睡,手牵得再紧睡着后还是会分开,因为人不仅会翻脸,翻身,更是会在梦中进入其他故事。
每当我的灵魂想靠近你的灵魂时,我都发现,你仍有旧时的伤痛在你未曾觉察的意识中,而你又是那么拒绝我去温暖它,医治它,亲吻它。而我,任谁将我肉体披枷带锁,我的灵魂都要出窍去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