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时是这个世界的3章
5公斤赘肉
也许那时人还不会咿呀学语,但他第一次意识到还有一个男人和自己分享自己的妈妈,还有一个女人和自己分享自己的爸爸,于是恨的情绪产生了,这种对父母的恨隐秘得我们自己都想象不到。对于父母而言,又出现了一个生命分享了伴侣对自己的爱,这种恨比前者的恨更加隐蔽。人类情感中最伟大的亲情尚且如此,就不要对这世间任何东西较真。
当幼小的孩子需要父母时父母没有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就会恐惧,更不用说他当时再目睹了什么人间惨剧,那些感觉被父母抛弃的人在成年之后不仅会难以信任,没有安全感,恐惧,更会有极端阴暗的一面。所有的童年心理阴影中,被抛弃的感觉是最煎熬的,那是最锐利的对人存在的否定。
Edward一米九五的身高,篮球运动员的身材,却配着副整天可以与你爱来爱去的小男人长相,他的体型让女人有可以被保护的安全感,他的脸能激发出女人的保护欲。Edward的腰窝上方面有一个“閂”字刺青。小孩子喜欢马戏团,因为他们不知道里面的小丑在卸妆之后会因心事过重而走不动。有家不能回的人或许知道门闩究竟意味着什么。
人生那么长,路那么苦,那些没有得到过家庭温暖的人真不知道自己没去死的勇气从何而来。对有些人来说,舍己为人要从不恨父母开始。生活从来都不是宅心仁厚,至少对Edward这个私生子来说不是。母亲节微博刷屏讴歌母爱的那些人,似乎未顾及没有得到母爱或者被母亲伤害的孩子们心里的痛苦。
当在婚姻关系之外,男人把女人的胯劈开将她压在身下,深情款款对她说,“给我生个儿子吧。”这真是最动人的情话,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爱她还是不爱她。当孩子成为女人拴住男人的绳索,保住自己地位的工具,钱财博弈中的筹码,世上只有妈妈好便是对孩子天大的讽刺。女人给男人生孩子这一生理现象真的包含太多复杂的情感。在人性的范畴内,E妈是可以被原谅的,但既然母爱被广而告之是无私的,相比之下,Edward就觉E妈是个假惺惺的女人。都说世上最爱自己的人是妈妈,最爱他的人待他尚且如此,更何况别人。Edward总有被妈妈利用之感,当他觉得自己对别人有利用价值时他才找到了存在感,但他又对此极为反感,由此而来的自我否定常让他万分纠结。他一直处于巨星从光芒万丈一人独大的舞台回到酒店只剩孤伶伶一人的落差间隙之中,恍惚,失落,孤独,无人与共……他一直想找躺在自家床上倒头就睡的感觉,但他始终没找到。
Edward的妈妈说她当年生Edward时大出血,他爸爸在不得不做出艰难抉择时要医生保大人。谢天谢地,虚惊一场,母子平安。E妈说经过这件事让她觉得为这样的男人死都值得了,无论他怎么对她,她都能死心塌地守护他。妈妈说这些的本意是强调Edward的爸爸多爱她,让Edward理解她;Edward的出生又是多么的惊心动魄,她是多么珍惜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然而这一切在Edward的心中都变成了他不被爱,不被在乎,被轻视,被嫌弃的意思。他总是觉得自己很难融入这个世界,始终格格不入。原生家庭不幸福的孩子心中都有个扭曲装置,不是他们本性不知道感恩,而是父母在他们身上犯的罪让他们感觉不到爱。
他总是不回他妈妈的短信。有一次E妈问他为什么,Edward说:“因为你的每条短信都太精彩了,看完我就光想着鼓掌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回了?”
“因为我看错发件人了。”
恨产生于不对等的爱的关系中,比如没有被在乎的付出,没有被满足的对被爱的期待,恨的另一种说法是:我需要你更爱我。Edward母子二人都深深地恨对方。
E妈过生日,Ed送给她一只毛绒公仔。
“谢谢宝贝,你怎么知道妈妈最喜欢毛绒公仔?”
“因为它们不会不听话更不会长大。”
“一会儿你爸爸回家,你跟你爸爸好好说话,别顶撞他,别惹他生气,你要知道……”
“要知道我把他哄开心的话我就想要什么有什么了。”
“这话可不能让你爸爸听见。”
“大姐,你一个月都见不到你男人两次,我真不知道你们扯个什么劲。”
“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管。”
“还好你没有跟我说是因为爱情。”
“是因为爱情。”
“因为爱情?”
“我爱你爸爸,你爸爸也爱我。”
“钱不是生命时间是生命。爱是给对方生命,也就是给对方时间。他只给你钱,你能说他爱你?”
“他每天那么辛苦地赚钱说明钱对他最重要,他把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东西给了我,他当然爱我。”
“人活着是活‘人’,活的不是房子车子漂亮衣服出入高档会所奢侈品,活的是同在和团圆。既然你愿意和钱过日子,那你就这么活吧。”
“他平时不陪我你也不陪我。”
“我刚说完,爱一个人是给一个人时间,我不陪你是因为我不爱你。”
“你又在耍小孩子脾气,哪有儿子不爱自己妈妈的呢。”
“我曾是你棋盘上不由自己的小角色,现在我长大了。”
“你在胡说什么呢?你长多大在妈妈眼里都是孩子。”
“把我身上的电池卸了吧,我受够了当你的玩偶。”
“你又在说小孩子的话,怎么会是玩偶?”
“乖宝宝的形象,我再也装不出。你千万别欺人太甚,小心我变本加厉地向你索取。”
“我真搞不懂你每天都在想什么,妈妈那么疼你,无论你的要求是否合理,我都满足你有求必应,我真不知道你到底要我怎样对你你才满意。”
Ed刚要接着理论,就看见E妈满脸堆笑地望着门口,她男人回来了。
不怕暂时没有成就感就怕无休止的没有成就感,肉体的养尊处优是对灵魂的体罚,那些生下来就什么都有的人有一样没有——曾经一无所有,这好让Ed羡慕。孝顺二字连在一起,而且孝的成分里也有不能忤逆老人也就是顺服他们这一标准和要求,但Ed大逆不道地认为社会的进步在于下一代不顺服上一代。
E爸每次都用那种假大空的口吻对E说话,比如刚又教育他甚至是教训他要年轻有为,高瞻远瞩,勤能补拙。至亲之间最容易话不投机半句多。
E爸送他一个魔方,“魔方的智慧在于边破边立边立边破,小魔方里大乾坤。舍得之理,牵一发而动全身之理,审时度势之理等全在其中。”
Edward转着,“我还以为你是怕我想女人想得魂不守舍,让我以此消耗时间转移注意力呢。”
E爸说:“年轻人不要玩物丧志。”
Ed说:“年轻人不飞扬跋扈,不目中无人,不往死里作,玩儿什么少年老成,韬光养晦,宠辱不惊,那他要年轻干嘛?”
E爸说:“你真是无药可救了。”
“我有病么?”
E妈:“你怎么和你爸说话的?”
Ed说:“我不说人话只说鬼话。”
E爸说:“你看看你教育的儿子,你自己看看。”
E妈说:“那还不是像了你,倔强。”
E爸说:“他哪里像我,我在他这么大的时候已经脚踏实地创业了,他呢,天天抱个篮球,美其名曰要做运动员,我看就是游手好闲,冠冕堂皇地游戏人生。”
Ed说:“父亲大人,真实的我真的不像你,但我知道,像你,我的母亲大人会开心,您老人家更会开心。像您的部分也是后天模仿而不是先天遗传。”
“你给我走,快走,你敢这样气你爸爸,你太不孝顺了。”
Ed说:“人间最幸福的莫过于家人团聚。希望这位先生能抽出时间多陪陪这位女士。”
E爸说:“小芬,你多给他点钱,以后少让我看见他。”
用钱安抚这个看起来最实惠的方式其实是最偷懒的行为,它省略了倾听和安慰的过程,难以忍受去懂得对方的冗杂过程甚至连了解对方的诚意都没有,只能说明根本就没有爱或没有完全的爱。不沟通的感情都有硬伤,没有人想打破僵局的关系让冷漠横行。
没有比被老爸认为烂泥终扶不上墙更让一个儿子沮丧的了。哪怕只是前进了一小小步,比如今天比昨天少抽了一支烟,背后也有Ed的巨大的努力。被亲情流放时心中的郁结让人连苦笑的眼泪都无力流出。当你有位个人英雄主义鼎盛的老爸,那些凭什么为什么声声呐喊之后,除了孤独,无奈,就是悲悯人的无知。全家把他奉若神明,他的话语就是不容忤逆的命令,违令者斩。因为你没满足他想操控你人生的成就感而不讨他喜悦,你就要遭遇众叛亲离被扫地出门,多年经营的心血一夜之间轰然倒塌。你能重头开始,白手起家,但你抽不出他的血统。刚出家门的那刻,Edward好不容易积攒起的那么一丁点能量瞬间被消耗殆尽,自暴自弃的念头再次出现。外债内债,先还哪个好?内鬼和外鬼,先捉哪个?在沉沦与救赎的共存态中用几乎窒息来让自己好过一点。Ed是太宰治那“生而为人,对不起”之感的患者,周期性病发。他是每个宗教的异教徒,是每个姓氏的外姓人,是每个地方的他乡人。
Ed去三里屯酒吧街喝酒,他没摆出车钥匙也没穿有Logo的衣服,就像是把万元纸钞缝进了内裤口袋手里却拿着一张十元纸币逛一个最贵的东西才卖一毛钱的市集。当人低调谦卑地活在这个势利的社会时能尝到百态,看到不同嘴脸,品到各种程度的冷暖。Ed摇晃着酒杯,如果不能反抗生活的强奸就要学会享受快感,就怕你刚转换模式要进入角色开始享受,对方提裤子走人了。
男人如果帅,泡妞便用不着温柔,如果有钱,其他就什么都不用了。有一些男人,即便他们有固定的女朋友甚至同时有好几个固定的女朋友,但寻欢作乐对他们来说不是偷食,只是家常便饭腻了偶尔下个馆子,甚至都不算是改善伙食。越是有钱的公子,生活越容易只有两种状态:纵欲和禁欲。貌似在自由的两极,实则是被置于死地。Edward有很多这样的朋友,好在Edward在男女关系上没有与他们为伍,因为他是一个不会因为寂寞而将就的人,他活得已经够委屈了,不会再栽进男女关系的委屈中。
真金和真心在某些情况下是能互换的,但这些情况绝对不会发生在夜店,多半会发生在医院。在男人眼前晃荡硕大肥奶子的姑娘们,活像一只只撞树前做准备活动的免子,一看就没有道行,她们太嫩,轻易地就举杯一饮而尽,甚至不会拿捏对陌生人递来香槟的犹豫时间,如果遮掩不好自己怀疑里面是否放了药这个举动,会让对方异常不爽。藉着醉生梦死来逃避现实,即便把妹的男人真是二世祖,但豪门要娶的是有旺夫脸的女人,而那样的女人往往没有旺夫沟。有些女人外在的光鲜,是以在床上失去极大的自尊为代价的。如果不是她们那么爱钱,那么急切地用青春及时行乐,她们也不会连自己是被烹、煮、炸等的死法都选择不了。
哪吒自杀前说,“爹爹,我把你的骨肉还给你!”这话戳得Edward心窝子疼。Edward7岁时被绑架过,亲耳听到他老爸说宁愿儿子被撕票也不交两百万的赎金。当他被解救之后,父母给他的解释没有一句能说到他的心坎儿,他也就懒得开心门听他们进来唠叨。他对他父母的仇恨没有顶峰,因为他一直在顶峰上恨他们。在一些状况下,父母真的不配孩子对他们的爱。他在15岁时想在18岁死去,为此拼命活好了3年。如今已过理想死期1年了,他成为了北京体育大学竞技体育学院大三的学生,入学前他就已是国家一级运动员,是成为篮球巨星的梦想耽误了他施行死亡的计划,总之他不仅不着急去死了,还要为了梦想轰轰烈烈活下去。
我的生日像水面上无依靠的油滴,白纸突兀的折痕,在万年历上孤立无援,难掩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