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我对你的爱,像是一桩陈年的冤假错案
透过枝缝看月亮,以为月亮就歇在桠上,爬上去才知道什么叫做痴人说梦。自怜是骄傲的表现之一,因为想紧守自己的悲伤,把自己的痛苦看得高于一切。情伤当事人都是格外有这种骄傲的。
在爱自己的人面前自己堂堂正正是个人,而且还是个男人,在爱而不得的人面前自己堂堂正正不是个男人,而且还不是个人。Edward把邬纱设进黑名单,拦截她的短信,无非是逃避她不回自己电话和短信的失落,额外获赠一个高姿态。明知没有她的短信,却还是会翻看垃圾箱,即便是清空状态也会不断刷新。而他写给她的情话全都在草稿箱。
邬纱搬了家,换了联系方式,总之销声匿迹了。开始的那几天,Edward像疯了一样地找她,他担心她出事,险些做出了刊登寻人启事这样的过激行为。一想到他再也见不到她了,他恨不得自己去死。过几天后他开始心如刀绞,自己那么爱她却换来她对她的厌恶甚至是恨,Edward为自己的尊严,付出,真心付诸东流而难过,他也开始厌恶她恨她。时间久了,他也冷静下来,原来他之于邬纱不过是个困扰,她原本过得很好反而是自己让她不好了。一想到自己给她添了那么多麻烦,逼她到不得不大费周章要乔迁的地步,Edward就良心不安。这一切不是他想要的,却是他自找的。
邬纱,我多想把我作为男子汉的气概,男孩子的幽默都给你,但无论是我的成功还是失败,都无法打动你;我多想把我这从未有过信仰的人的忠诚,从未有过纵欲人的疯狂都给你,但无论是我的欢喜还是悲哀,都不能吸引你。
即便找到了答案也不想把问题解决,即便在夹缝中生不如死也不想让自己解脱,就像手握着钥匙却不开牢门,Edward以为邬纱在他心里生了根,要想连根拔除一定连着血肉奇痛无比。他不去碰那棵树,他以为是自己对爱执着,至少也是对邬纱的尊重。而当他逐渐清晰了自己的一厢情愿后,他发现不去碰那棵树不过是他自己的懦弱和无能。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不敢接受,他对爱情的追求不过如水中捞月。自己爱得死去活来,其实根本不关对方什么事。好像一个人在地上闭着眼睛撒泼打滚乱喊乱叫,当他筋疲力竭睁开眼时发现他根本没有观众。即便是没有双重人格的人,在爱情中也会突变出一种表演型人格。
走在校园里,路灯下,Edward正想着把邬纱当做自己曾经爱过的芭比娃娃,后来娃娃被偷了丢了总之不在了,或者当作邬纱死了。他想将所有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一网打尽,痛倒也痛得整齐利索。这时他看见一对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情侣,两个人都其貌不扬,穿着朴素的运动装,男孩子一手拎着两个人的书包一手牵着女孩子,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瞬间,在他魂不守舍的节骨眼儿上藉着一股冬风吹醒了他。Edward感觉之前压着他的鬼魅一下子离开了他,没有恍然大悟之感的话他不会以为之前的自己是神志不清的,他突然转过弯儿,突然明白了,他曾以为非要是惊天动地天塌地陷的事儿才能震撼到他,世界末日降临都不能让他不爱邬纱,甚至或许他至死都不会醒悟以为他会一直爱邬纱,但就是这个之前随处可见习以为常的大学校园一景竟让他哭了,原来对邬纱不是爱而是激情,原来他一直活在仪式感的小小的茧里自欺欺人。让人在病态和变态中游走的感情真的不是爱,而是欲望。
Edward确实不了解邬纱,他不知道真实的她,不知道她的每一面,他不过是被她的美貌吸引然后从她对他的拒绝中构想出一个完美的邬纱。他想要的是一个可以一起穿素色衣服,一起闻淡淡风香,一起清汤煮菜蔬,他打球她看球甚至一起去打球,在天地间相爱相依始终孩子气的女孩,邬纱不是这样的女孩。他曾自信地认为邬纱是他想要的女孩,即便不是,慢慢的他也能把她变成他想要的女孩。一切尘埃落定之后,Edward明白了,当想改变对方来迎合自己时,就是不爱对方的表现。
情之所起时人都以为自己的爱情能历经千难万险,阵亡者最初都心存侥幸以为自己会是幸存者。往事会随着时间被逐渐篡改,回忆影响当下的悲喜也被当下的悲喜影响。Edward思想自己对邬纱的感情,暗昧不清,真真假假交替进行,他的心也时而狂喜时而惆怅。这如沙雕般孱弱的关系被摧毁时,潮水比沙还难过。誓言掷地有声,“我会永远爱你”,一想到自己的永远也太不长了,Edward就万分惭愧。
现在他对邬纱说过的每句话都在他的脑海打转,他冷静理智地审视了一下,他确实说过了头,表演得过了火,确实都成了他的难为情和对爱的羞辱。他曾经是那样义正言辞地说爱她,她说那不是爱而是他的激情和欲望时他还抵死不承认,辩解,反驳,Edward红了脸,他不好意思回想,羞愧难当。他此刻越是窘迫尴尬,邬纱曾经面对他时的镇定和从容就越发迷人,他非常纯洁地尊敬起她来,更是感恩,感恩她对他的包容和忍耐。他知道没有必要找邬纱谢罪和感恩,因为邬纱不在乎,不再打扰她对她就是最大的回报了。在Edward的心底,他说的不再是邬纱我爱你,而是邬纱谢谢你。
Edward明白了,人是不守信用的,人是会背约的,人是靠不住的,自己都是靠不住的,那些自己曾死命坚守的也总有一日会被自己推翻。痴迷会变,执着会变,喜憎会变,舍得会变,因为都不是真相,不是真爱,不是真理。
邬纱,你未被命运安排进我的旅程,我却跑出我的旅程去排队见你,以为总会轮到我,后来我发现你根本不在那处我所臆想出的风景中,不是你将我错过,是我对你有了过错。
所有能让两个人分开的事件中,死亡是最有说服力的。所有让两个人在一起的终点,死亡是最圆满的。旧的Edward已死,随着他的死,他心中所构画出的那个非真实的邬纱也已死,旧的Edward的那段爱情又有说服力,又圆满。
这场单恋,就像是Edward的单人接力,大汗淋漓地跑一场漫长的意淫。每次希望邬纱能接手那根红白相间的接力棒时,她都不会出现,一路上,不过是自己左手倒右手,右手倒左手。跑到终点,并没有最初想当然的自我感动与成就感,只是发现这一路的喜怒哀乐不过是帮自己锻炼了身体。这段自顾自的填鸭式的爱情,Edward给自己喂的甚至不是鸭食而是火球,他的食道脏器全被他火热的单恋烫伤了,从此他只能鼻饲流食,这流食就是——遗忘。
海淀区就已像个城市,搬到朝阳区感觉换了个新的城市。邬纱虽然未留只言片语就消失在Edward的生命中,但她真心祈祷上苍能让Edward明白,很多人心里都有过不去的人,不管多么痛苦,一定要让自己过去,只要时间足够长,一切都会变淡的。
自行车的后座没有你,即便再坐上人,也像空车,我真的有怪你,怪你怎么不把我的腰抱紧。心把你看得淡一点,眼泪就不会那么咸了。我相信你不明白我的苦笑,你相信我早晚会理解你的良苦用心。让你中意我,如敲冰求火。我对你的感情诞于人为,卒于天然。为难了你,难为了情。我的初恋,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