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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有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也来报名要当兵。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张三孩。”

“今年多大了?”

“十四了。”

“你年龄还小,就在村里参加儿童团吧,等过几年长大了再参军。”

“首长,我已经不小了,你可一定要收下我呀,反正我就要跟你们走。”

“那你说说为什么这样坚决地要参军呢?”

“首长,我爹是前年长乐战斗时被日本鬼子杀害的。为了报这家仇,我娘把我二哥送上了前线,让他英勇杀敌,为我爹报仇。我二哥是个英雄,在打襄垣城时,他最先冲进去,一口气打死六个鬼子,可是他……他也牺牲了。听到二哥牺牲的消息,我娘咬着牙,一点泪也没流,她就说,三孩,咱和日本人不共戴天,你一定要参加八路军,不仅要给你爹报仇,给你二哥报仇,还要给所有死在鬼子枪下许许多多的中国人报仇。今天我看到公告,我也不认的字,听人们说是独立营招兵,我就来了。首长你们一定要收下我。”

听了张三孩的诉说,周围许多青年都喊着要报名,特别是还有几个村的民兵队长跑过来说,他们村的全体民兵要集体报名参加独立营。没想到一天就报了五百多人。

原成均听到这个消息,他赶紧跑到东漳镇来,一看这踊跃的场面,当然喜出望外,不过当细细看了报名情况,他感觉有一点我们必须注意,有几个村民兵集体报名的事是不可取的,“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村的民兵全部参军,这样的话,一但有战况,村里没有民兵保护,这对村庄是很不利的,我们必须保证村里留下足够的民兵队伍。”

尽管限制了报名人数,这回招兵还是非常成功,四个组带回新战士来一统计,独立营总人数又达到了一千二百人,每个连达到三百人。营部对新战士进行了整编以后,马上进行军事训练。

这次交通破袭战可以说越打越有劲,八路军参战兵力也越来越多,具前线反馈回来的情况,最多时兵力上到一百零五个团。

当日军华北方面军司令部了解到了八路军的整个百团大战进攻情况后,司令官多田俊气急败坏地急令所属部队,首先坚守和恢复各铁路沿线的据点,协同铁路工程部队修复铁路和桥梁,以确保对所有铁路交通的控制,然后组织部队向铁路两侧及八路军根据地进行扫荡。

日军调动数万兵力向华北各抗日根据地开始进行报复性“扫荡”,日军的这次“扫荡”更加疯狂,手段更为残酷,那可是见人即杀,见屋即烧,见牲畜和粮食即抢或焚毁,水井用后则一律封埋或下毒,就连老百姓日常用的锅碗瓢盆和农具也被砸碎、砸烂。日军企图通过这种恶劣的行动,将抗日根据地完全变成焦土,以挽回其惨败的面子,稳定其业已动摇的军心。在日军歇斯底里的摧残下,许多村庄被日军放火烧成灰烬,片瓦无存,其状极惨。

面对这一切,八路军总部首长恨的咬牙切齿。

一天,前方传来情况,日军冈崎大队八百余人,从黎城扫荡返回到蟠龙以东,准备经武乡返驻沁县。

彭德怀一听这个消息马上问道:“是一个大队吗?”

情报科的参谋回答:“是。”

“这小日本也太猖狂了,尽然敢用一个大队的人马在我根据地内横冲直闯。来人,马上给刘邓发报,拦做这群敌人,既然给我们送到嘴边了,就别想回去。”

八路军总部电令一二九师集中主力歼灭该敌。我八路军三八六旅立即赶往关家垴附近侧击冈崎大队。敌察觉形势不利,立即停止前进,迅速抢占易守难攻的险隘关家垴,紧急抢修工事,准备迎战。

八路军总部决心要打大仗了,一二九师急调三八五旅、三八六旅、新十旅和决死一纵队迅速集结,包围关家垴,鬼子被我军包了“饺子”。

根据总部指示,三分区领导作出决定,要求分区医院为这场战斗进行医疗保障,要尽量靠进主战场,以保证伤员能尽快处理伤口和进行治疗。但又需要隐蔽,有一个安静的环境。李院长正在发愁,找不到个合适的地点,这时霍梦龄说,“李院长,把医院搬到奇崖头吧,那里有一座大庙叫白龙庙,前后三个院落,足够住的,而且这里非常隐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个很好的场所,我们营部一直住在那里,这几天原代营长带部队去了白晋线上,营部只有我们五十来人留守,你们就搬过来吧,我营留守人员给医院负责保卫任务。”

“好。”李院长握住了霍梦龄的手。

奇崖头下的白龙庙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医生、护士们忙活起来,有的搬药品,有的搭手术台,有的点火烧水进行器械消毒……

花花带着他的拥军小组,也跟着医院来到白龙庙,他们知道,只要战斗一开始,肯定医院会忙的不可开交,她这姐妹几个已经陪伴了医院好几个月了,都学成了多面手,不仅能洗绷带、喂饭、侍候伤员,而且还学会了包扎、换药……李院长还几次夸她们是医院的编外护士呢。

霍梦龄把战士们分成三组,分布在周围的岗哨点,轮流值班放哨,确保医院的安全。

一切准备妥当,所有人员全部进入了临战状态,静静地等待着,人们屏住气,倾听着远方的声音……

天色暗淡下来,空气更加紧张了,人们知道,战斗往往都在夜间打响,果然不出所料,就在这时,远方突然想起了密集的枪炮声……

几个小时后,伤兵员陆续抬到了医院……

战斗进行了两天两夜,将敌岗崎大队大部歼灭,日军从辽县派出了一千五百多援军,并有十多架飞机助战,我军完成歼敌任务后,主动撤出战斗。关家垴残敌在援兵接应下遗尸数百具,仓皇而逃。

而我八路军也伤亡惨重,仅分区医院就住进了五百多名伤员。

医院那个忙呀,别说医生、护士,就是花花她们这个编外小组也忙的不亦乐乎。这天前晌,花花正在给伤员换药,她的同伴改弟拿着一张报纸跑了进来,“花花姐,咱们的事上了报啦?”

“什么?”

“咱们拥军的事上了报啦。”改弟说着把一张《新华日报》递过来。“刚才李院长给我说了,这上面就登着咱们的拥军小组。”

“上面写着什么?”

“我也不认的字呀……”

这时,有一位伤员开了口,“拿过来,我给你念念。”

改弟把报纸递过去,那人接着看了一下标题:《花花和她的拥军小组》,他接着念道:

“花花是武乡县天谷村一位普通妇女,她的老家在辽县,从小被卖到武乡东漳寨来做童养媳,不久丈夫死了,家里人说她是天生的扫帚星命,因而倍受虐待,成天挨打受骂,苦不堪言,受尽了扎磨,直到打得她精神失常,又被卖到了天谷村。是好心的丈夫整天给她看病,才慢慢恢复过来。抗日战争爆发后,花花多次听人们宣传抗日救国的道理,特别是八路军进驻武乡后,思想进步很快,很快就担任了村妇救会秘书。有一次花花正在井上担水,一位送信的八路军战士路过,问花花要水喝,花花要带他回家喝开水,可这位战士说时间来不及,喝了几口冷水就赶路去了。这件事使花花心里有很长时间的愧疚。八路军战士在前方流血牺牲,而我们为什么就不能从生活上支援他们呢?准备些开水、干粮、布鞋……对我们就组织一个拥军小组。于是她找村里的姐妹们商量……”

读着读着,那人突然问,“你就叫花花吗?”

花花回答:“是呀。”

“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了你。”

“你是……”

“我叫李文楷。以前听郭水瀛说起过你。”

“你就是李先生?俺也说水瀛说过你。你不是在太原吗,是怎么负伤的?”

这时旁边一位战士说:“老李是我们团的政治处主任呢。”

“抗战爆发后,我被调到了决死队工作,遵照八路军总部朱总司令的指示,很快回到了沁县一带组织民众抗日,十二月事变后,阎锡山公开破坏国共合作,我们就编进了一二九师。这一次关家垴战斗,我们团也上了战场,这不?我就在战斗中负了伤。”

改弟在一旁说:“李主任,你在战场上一定很勇敢吧,你给我们讲讲打鬼子的故事吧。”

“这次战斗,打的非常激烈,日本鬼子占据了关家垴,他们居高临下,对我军形成了极大的威胁,我们组织多次冲锋,副团长带着一营冲了上去,可是,由于我们没有掩体,全营战士暴露在敌人的火力中,那个场面太壮烈了,我们的战士冒着敌人机枪的扫射,英勇地冲了上去,当我们快要冲进敌人的战壕时,敌人的战壕里飞出了无数手雷,我们的战士就这样全部倒下了,副团长也壮烈徇国。我们团长在望远镜中看到了这一情景,他火冒三丈,马上喊,‘二营跟我上!’,这时,政委拦住了他,‘团长,你不能上,指挥所里不能没有你,我带二营上。’此时此刻,我感到自己责任重大,这个战斗不能没有团长和政委的指挥,怎么能让他们带兵冲呢?我一下子冲出指挥所,‘二营,跟我冲!’我与二营战士们冲进了战火销烟中……后来我也负了伤。”

此后,她们稍有点空闲,就想来听老李讲战斗故事和抗日的道理。李文楷也有意培养她们,来充实党的组织。一个多月过去了,轻伤员一批批伤好归队了,只有几十位重伤员了,医院只留下李院长和两位医生,而护士的工作全部委托给了花花她们的拥军小组。

敌人自从在武乡吃了败仗,一心想寻机报复,常常派出密探来四下打听,还要派飞机出来侦察。妄图寻找我八路军进行决战。飞机连续几天在奇崖头的上空转游,终于发现这里似乎有部队的踪影,便调集大批人马来扫荡。

这一天,突然五百多鬼子分两路包围了奇崖头。山上放哨的战士马上把这个消息通知了李院长和霍营副。

得知这个消息,李院长十分着急,这里可还住着近百名重伤员呢,他们的行动又都不方便,而我们跟前只有二三十名担任警卫任务的战士。这二三十几名战士那里能顶住五百多日军,如果敌人包围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霍梦龄冷静地说:“李院长,不必担心,你马上组织伤员撤退,我们的后山山高林密,树大沟深,你带领医护人员和伤员撤退,钻进山里找地方隐蔽起来,我再派二十名战士负责抬担架,只要凑合能走路的让他们自己走,一点也不能动弹的,让战士们担着背着,我的目标是不能丢掉一名伤员。留下五名战士与我一起狙击敌人。”

花花和其他几位妇女一听有情况,急忙把院里凉晒的绷带、中药等收拾起来。李院长决定马上集合轻伤员编队向东山撤退,临时编为担架队的战士走跑过来,重伤员多,要想抬着走,根本没有那么多人,战士们过来一个背一个。尽管这样,还有三位伤员没办法转移,李院长急的团团转,花花和她拥军小组的改弟、素珍跑过来,主动对院长说,“俺仨人来背这三位重伤员向南撤,翻山走三里路就是俺村,这里的路俺们熟悉。”

就这样,院长让护士长给花花准备了一些急需的药品,就由花花负责三名重伤员撤退,等敌人过去咱们医院再想办法联系。花花背起李文楷就走。

他们刚刚离开白龙庙,敌人就冲了上来。霍梦龄带着五名狙击手占据有利地形,顽强地抵抗着,他向战士们高喊着:“为了伤员们安全转移,一定要瞄准敌人,稳准狠地打,直到最后一颗子弹!”

这时,奇崖头的山山岭岭上已经硝烟弥漫,随着“隆隆”声响,敌人的飞机也飞过来,投下一颗颗炸弹。

“霍营副,我没子弹了!”一个战士说。

“我也没有了!”另一个战士也说。

霍梦龄喊道:“赶快搬地雷。我们准备撤退,边撤边埋地雷,让鬼子寸步难行。”

撤退的人们都分散开来,钻进了树林里隐蔽起来。花花背着李文楷在山路上艰难地飞跑着,她那双小脚疼的有点受不了,可她还是咬着牙。李文楷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你放下我,你搀扶着我就行了。”

“不行,那样对伤着的骨头会有影响的。”花花还是咬着牙不松手。

敌人的飞机忽而高忽而低,在头顶上盘旋着,可能是发现了她们,盘在他们的头上,就投下一串串炸弹,花花听见耳边“吱吱”地响,她估计敌人扔下了炸弹,马上爬下,用自己的身体来挡住李文楷。

“轰——轰——”

炮弹在她身边惊雷般地炸响了……接着,听到一棵棵大树也被炸折了,一阵风似地倒了下来,拂拂扬扬的尘土落在了她的身上,耳朵里“嗡嗡”地响。

许久,花花才从尘土中爬出来,低声地叫“改弟——,素珍——”可是没有人应。她猫下身子,四下寻找,在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他们的尸体,原来她俩与两位伤员都都已经不幸牺牲了。

日军搜山的喊声,她已经听的清清楚楚,花花来不及掩埋伤员和同事的尸体,她看到了尘土中的另外两包药品,赶紧拿在手上,回头望了一眼死去的战友,起身就走,她驮着老李钻进了密林深处,总算躲过了敌人的搜山。就这样,不知钻了多久,爬了多久,才把李文楷背回到天谷村自己的家里。

花花把老李背回家里后,长嘘一口气,开始给李文楷换药,她精心地护理着,部队转移走了,医院转移走了,老李身中数弹,特别是腿部负伤无法行走,她坚持给他清洗伤口、换药,时间一天天过去了,带着的药品就要用完了,可老李的伤还不见好转,怎么才能找到医院呢?尽快找到医院,花花想派人出打听打听,柯她的丈夫杨三楞已经参了军,不在家里。只好去找村里的青救秘书,村里派出两个民兵四下打听回来说,分区医院已经分两部分一直向东撤退翻山到了河北涉县一带。而且,这几天敌人还经常来这里搜索。

李文楷知道这个消息就说:“花花,我还是走吧,我不能连累你们,爬也要找到部队,要死死在战场上。”

花花瞪了他一眼说:“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走呢?你放心,只要俺能活着,你一定要侍候你把伤养好。”

治理伤口的药用完了,花花又到山下的黄堂洼寻那里的道人,请求人家给配了几个草药,她用石头细心地捣烂,敷在伤口上,这草药可还真管用,老李的伤口渐渐有了好转。

为了让老李尽早恢复健康,把自己家仅有的一只母鸡也杀了给老李吃,村里的民兵也上山抓野兔、山鸡送给老李吃肉,过了些天,老李终于能站起来了。他能柱着拐杖行走了,他就帮助花花劈柴。

花花看见了,当然不让他干活,老李说:“我这伤已经好了,你看。”说着,起来挺着身子走了几步。

花花安慰道:“好,好,你安心养着,俺让民兵们出去打听打听队伍的消息。”

几天后,一个民兵回来说带回了好消息:“听说决死一纵队又回来了,这两天住在东漳镇整训哩。”老李一听喜出望外,“这是真的?花花,我今天可是非走不可了,我要马上归队。这两个月来,你照顾的我太好了,叫我怎么感谢你们呢?”

花花说:“说啥谢哩,你们拚上命为咱老百姓打日本鬼子,要说谢,还要俺们谢你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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