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九点起床后大家一起到“九州饭店”吃早点。每人两元,有油条、稀饭、凉拌黄瓜、西红柿。
饭后出城东行,走过一道牌坊就算出城了。我们的目标是且末沙滩。
离开牌坊不远就是一条小河,一座不足十来米的小木桥横卧其上,翻过桥后就是沙滩。
走下河滩,看到河岸的边缘上一只巨兽的残骸赤裸裸地躺在那里,我虽然无法推断它是哪一种动物,但至少可以想象它或许是野狼的一顿美餐。
这里被命名为塔克拉玛干沙漠,也是我来新疆后第一次见到的沙漠,新鲜感不言而喻。
早晨的太阳从对面直射过来,因为是逆光的缘故,浅褐色的沙丘更是显得神秘而纹理细腻。一路走去,尽管看上去沙丘的起伏并不很大,但是从一处丘顶过渡到另外一个却是出乎意料的遥远。因为前方的目标太清楚了,所以心里明显低估了它的实际距离,脚下毫不留情地倦怠起来。
日头渐渐升起,大家的热情反而一点点冷却下来,谈笑声也渐渐地消逝。我倒是蛮喜欢这样的,因为可以听得到自然的原声,也可以平静地呼吸略带潮湿和土腥味儿的气息。脚下不时有几只沙滩壁虎窜过,可能这是蜥蜴的同类,皮肤的颜色几乎与沙子的灰褐色完全一致,两只外突的大眼夸张地向外瞪着。
我挺爱看动物的那种虎虎的傻气,因为他们生活的动机和目标相当的单纯和明确,所以才会那样肆无忌惮。单从感觉的单纯性而言,恰恰使它们具备了浓缩了的充满机敏的特性。很多时候我们人类都以为比动物更聪慧,其实就单一生命体的存在过程而言,我们人类未必比动物更充实,更具备活力。
看上去大家似乎到了心灰意冷的程度,沙漠原来就是荒寂的,指望它带来浪漫,本身出发点就错了。大家正欲抬步返回,忽然见到靠近河滩的沙漠边缘出现了一两个蠕动的黑影子,接连着出现三个、四个,最后竟然是长长的一排,向着我们的方向飞奔过来。
仔细一看,天哪,原来是一群赤身裸体的孩童!
我们这批人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向着他们的方向欢呼雀跃,对方也更加兴奋地加速奔跑而来。等到他们接近我们时才看清楚,这帮小孩都是男孩,最大的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最小的甚至才五六岁。
他们也靠近我们,可能是没有料到我们中间还有女性,稍微年纪大一点儿的显然有些害臊和不知所措,仓皇地用手遮盖着。小的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相反一个劲儿把手指头伸进嘴里含着嘿嘿地憨笑。
我们凑上前去拍照,大家的距离感逐渐消失,孩子们也开始活跃起来。他们又是欢笑又是跳跃,天真而自然地表现出童年的稚气。有几个带头趴在地上,用河泥满满地涂在脸上装扮做鬼脸,立刻其他人也跟着效仿。
我不记得跟他们有过什么语言交流,但是从他们比比划划的神情可以看出他们还听不太懂我们的语言。不过令人吃惊的是,他们竟然会讲“Ok”“Hello”什么的,看来这种简单而又明确的对话,已经足可以让大家表达彼此的态度和心情。
那几位香港姑娘(大红,蕾瑰,樱鸿……)把自己带来的糖果和“大囊”送给孩子们,看着他们大口嚼着的模样忍俊不禁。孩子们吃罢,拉着我们一起走到河岸,一个接着一个跳进湍急的河水中嬉戏欢笑。同行的香港仔打开录音机,记录下这四周的声响。我也不断地给那些可爱的孩童拍下特写,相信他们醇美的笑容会打动更多的人。
但是,意外的事情也在我们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情况下发生。
当我们挥手道别的时候,孩子们依依不舍地跟随在后一直送我们到住处。在途中,有两个尾随在我后面的英俊少年突然伸出手来向我索要香烟。
我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由不得又好气又好笑地作出妥协。
作为成年人,我们有许多伦理的束缚,认为很多行为是未成年者不得涉足的。但是细细想想我们中间又有几个在孩童时代是乖孩子呢,这种情形或许是个偶然,但是我的确是从小学三年级开始抽香烟的,也正是面前这些孩子同样的年龄。我猜测他们即使再大胆也不敢向自己的父母讨烟抽,但是我连向陌生人讨烟抽的经历也不曾有过。
在许多领域里,公共的概念正在发生变化,确切地讲一直都在发生着变化。
我们似乎很难界定哪种行为是属于成人的或者未成年的。实际上,现实中许多未成年者已经远远跨越了成年者给他们划定的这条界沟。类似的还有男人的和女人的界限,合法的和违法的,道德的和不道德的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