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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民国时期(7)

十里香(任义庆)小名丑则,工正旦,汾阳任家庄人。自小家贫,无奈外出学艺,先唱小旦,后改青衣。学艺刻苦钻研,奠定坚实底功,跷子功尤为出众。嗓音虽不十分脆亮宽大,满宫满调,却也清脆圆润,委婉甜美,很有抒情色彩。加之二音子运用巧妙,唱来俏丽多姿,优美迷人。做戏又很细腻逼真,因之出科后先在晋中一带搭班,后又赴张家口一带,获“画眉眉旦”的美称。在张垣,他搭的是当地最好的班子小兴园,挂头牌,年份四百五十吊,以《梵王宫》、《红霞关》、《卖胭脂》、《送灯》、《采桑》、《武家坡》、《汾河湾》、《走雪山》、《教子》等戏红遍张垣艺坛。画眉眉旦、十里香牵动了张家口戏迷的心弦。

他生性谦逊温和,学艺勤奋,并能不耻下问。一次他住王天恩班,天恩对他颇为器重,即令其徒刘明山(五月鲜)传授十里香《教子》一出。十里香虽系名家,向一个晚生后辈学戏,依然十分认真,用心,果然学成一露而红,获得殊誉。小明山竟为此事感到气馁,一气闭门不出,十里香得知后,忙备厚礼亲去探望,作了解释安慰,二人亦相好如初。

其一生从艺严谨,一丝不苟,然也有过疏漏。一次戏班在常峪口演出《红霞关》,他扮洪月娥,武打中不慎将一只跷子掉在台下,有的观众乘机起哄,让他亲自下台来取,正在为难之际,一位好心的观众将跷子扔到台上,他连忙捡来绑起,加倍卖力演出,以赎前愆,顿时精彩迭出,好声不绝,把戏又“找”了回来。

其四十八岁时因思念家乡重返故土,回到太原,搭班自诚园,又转临县二庆班和十伙班演唱数年,得到晋中和西山观众的一致赞赏。特别是他演的《双巧配》和《棋盘会》,都是从口外带回的新鲜剧目,剧情曲折,别有清趣,他又演得惟妙惟肖,颇多蕴藉,更使家乡观众倾倒。

五十岁时,他自知人老珠黄,不宜登台,就着意在培养后辈上倾注心血,他有一女乳名牛牛,大号任凤仙,十里香倾全力薪传其须生技艺,该女发奋学艺,刻苦钻研,以后流落陕北,成为当地赫赫有名的剧坛新秀。

十里香在张垣时还教过如金平、侯玉香、李小香、曹艳香等门人,由于教授得法,这些弟子日后也都相继成材。

十里香于1935年因大肠、双足溃烂,医治无效不幸逝世。享年五十一岁。

狗蛮(高禹锡)乳名狗蛮,着名鼓师,祁县谷峦村人。其祖上家业豪富,传至其父已见衰落,然酷爱音律,常在家中约票友自乐。狗蛮受家庭熏陶,对晋剧音乐十分喜爱,九岁开始学艺,十六岁经商,常与太谷票友聚会。后来索性弃商从艺,钻研鼓板技艺,竟至着迷。一次春节前,父亲让他去办年货,他心里想着晋剧曲牌,竟在货单上写了“凡凡六”(曲牌名),弄得商号店员莫明其妙。办毕年货赶驴回家,嘴里仍然默念曲牌叨叨不休,过家门不知入,走出几里路。遇到村邻问起才恍然大悟,掉头回村。其对音乐的陶醉迷恋可见一斑。

其苦练鼓板功夫的精神尤为感人。从来不避严寒,三九,隆冬将双手伸至窗外苦练腕力和基本功,每至双手冻裂出血,依然坚持不懈。其技艺日见坚实,不久就应邀入“皮影班”打鼓。一二年后又搭字号班,经名师杨甲成指点,技艺大进。二十三岁出师便在中路崭露端倪,为名宿天贵旦、自来香、乔国瑞、董全福等执鼓,声誉日隆。以后还被争相邀往祝丰园、小万福园等名班任教,培养出了满堂、孙林则、全全、李鹤山、许尧柱等鼓师新秀。培养出了女伶张金枝。并对韩子谦、何芳圃等在交往中给予悉心教诲。

狗蛮的演奏有许多独到之处。他不仅具有非凡的打击功力,而且对剧情揣摩很深,能随着人物的感情变化轻、重、缓、急,打出人物的感情色彩;并能对各种行当加以区分:小旦、小生、小丑三小门唱腔下箭稠密俏皮;正旦、须生乱弹下箭稳健沉练;大花脸唱腔下箭浑厚遒劲;二花脸唱腔下箭刚劲豪放。他六场通透,技艺全面,拿得起文武场面的全部乐器,能“转一圈”,自然深知其中配合的奥妙,相得益彰。晋剧打击乐的锣鼓底号,在他的努力下趋向一致。他对晋剧音乐的曲牌、花腔有很深的研究,并能锐意创新。他对《打金枝》的五花腔做了巧妙的改进,并在悉心探索中,新创了“花通”,每在开戏前演奏,都能引起观众极大的兴致,致使观众经常高呼:“为狗蛮师傅叫好!”

他常光临名票社“聚文会”和“济生馆”。经盛邀,他常演奏一些新创的锣鼓点,每使同人瞠目,叹为观止!晚年,他还对文武场配置做了改革,去掉了历来“紧七慢八”的现象。

狗蛮虽出身富裕人家,但一生生活俭朴,待人和善,性情耿介,深受同行敬重。卒于1944年,享年六十三岁。

万金则(温万金)着名琴师,文水县大象镇人。其自幼受叔父温二娃(名票友,鼓师)和民间戏曲活动的熏陶,对晋剧爱之甚切。上学时,先生在黑板上写字,他在书桌底用自己制作的蒋杆呼胡拉曲子,十四岁即能演奏晋剧唢呐曲牌,显示了非凡的音乐才华。

十五岁时拜师杨延庆,住了锦霓园、众梨园学艺。一次乃师赴张垣未带他,他就知师傅嫌自己技艺欠佳,由是发愤苦练,日日早起五更,晚睡三辰,终年不辍。为练一个[平板]竟花了一年时间。狗蛮见他心诚志笃,便给予精心指点,使其技艺日趋成熟,声誉日隆。“万金则的音法,程贻功的弓法,印财主的捏拍”乃是人们对这晋胡“三绝”的中肯评价。其中尤数万金则坐姿舒展、音色圆润、悠扬见长。他采用传统演奏法,无名指功夫特大,演奏“四股眼”上句颤音时,犹如高山飞瀑,一泻千里,每逢夜阑人静,观众陶醉于剧情之时,他亦闭目而坐,轻舒弓弦,悦耳的琴声传出很远,令路人止步忘返。

其演奏有如下特色:“收签打挂”恰如其分,润腔与伴奏互为充实,曲尽其妙,“贴乱弹”十分自然精到。演奏慢曲牌悠闲、雅致、舒展、排场;演奏紧曲牌,激越跌宕,起伏有致,似在言语。“人说万金则的呼胡拉得说了话了!”确实如此,言不虚传。

“天贵娘娘”唱戏最能即兴发挥,很难伺候。而万金则给他伴奏如影随形,眼急手快,唱到哪,拉到哪,观众每每喝彩。有时关键时刻,胡弦断了,他就用单弦演奏,味道不变,这可谁也来不了。有一段口歌:“万金则用一根弦拉呼胡,急坏了打鼓子的四老虎,四老虎扔掉鼓箭子,用‘梅子’来打鼓”(梅子是旧时人们用来点水烟的火种,用黄表纸卷就,用时一吹就着)。此说难免有点演义性质,但万金则用单弦演奏的技艺却是老年人们亲自领略过的。

一次,晋剧文武场老艺人云集荣梨园,戏报上署名“满堂的鼓板,油汉的铙钹,万金的呼胡,润生的马锣”,人们接踵而至,争相观看,极一时之盛。万金则一生教徒甚多,知名者有秦亮、刘柱、白晋山等。

惜哉!日寇侵占太原后,艺人倍遭欺凌,精神不振,他亦染上鸦片,病入膏肓,一时病情发作,故于太原万宝泉澡塘,无人收尸,亏得班主贾万荣施了好心,将其葬于太原郊区。其娶妻李水子,生子维则,二十三岁掉进河里淹死了。

14、兴盛班

大约在民国十一年左右,榆次永康人张根喜(开面铺为业,因酷爱戏曲,常与一些艺人接触,与鹿儿红交处甚洽,结为异姓手足)联络万盏灯和水鲜花共同承起了兴盛班。众艺人公推张根喜为班主。

掌班:万盏灯、水鲜花。

承事:小爱成、二楞。

主要演职人员有:

须生:十四红、鹿儿红。

老生:二楞师傅。

正旦:秃儿旦。

小旦:万盏灯、水鲜花。

花脸:牛头黑、二百五、七百黑、吃瓜黑。

三花脸:小爱成、角猴儿、三夜壶。

老旦:麦王老旦。

生角:南路生、二会生、成柱儿。

文场:武成、来栓、小会、毛有有。

武场:大石、德明、银蛮、玉蛮、记奎。

南路生 名志海,文武小生,乃小生泰斗三儿生之徒,刘芝兰之同馆。身材修长,长麻脸,生得眉清目秀,十分排场。扮起戏来,尤其英武俊秀、落拓不群,是一个理想的生角人才。

其自幼受过三儿生师傅的真传实授,扎下了坚实的底功。身段矫健潇洒,动作舒展豪放,表情真挚火爆,具有刻画多种人物性格的艺术手段;而且他有一副亢亮清脆的好嗓门,唱腔又甜又亮,刚柔相济,很有乃师的独特风味,受到观众的热烈欢迎。其演《芦花》中的闵子骞,仅有几句乱弹,每演必获彩声,这在生角中是极少见的。他演的《黄鹤楼》、《凤仪亭》、《反大同》、《忠义侠》、《琥珀珠》等,都能在精彩的唱念和激情细密的表演中突现不同人物的心理个性、身份和品格。

他演戏一丝不苟,十分认真卖力,从不玩忽、懈怠。小的角色经他一演也会使人物放出异样的光彩。他演《铁兽图》,扮百里孟明,演到火爆激烈处,逼相、变脸,情出于内形于表,竟能使鼻孔里憋出“血”来。

以后他去了大同,仍以精彩的演技获得了云中戏迷们的喜欢和爱戴,可惜后来受了坏女人的纠缠,因吃差药死在大同,仅仅活了三十多岁,诚为可惜。

三夜壶 三花脸,祁县杜祖村人,乃二锦霓园打出的娃娃,坐科时学老生,后改为丑角。大个子,大嘴,形象长得不甚出奇,唱丑却是人尽其才。他的嗓子并不坏,宽度、亮度十足,只是唱来不大受听。他演的老生戏《宫门挂带》中的李渊,《白龙关》中的赵匡胤,都还有路道。唱腔、做戏一招一式都看得出是门里出身。改唱丑角后,他曾得到假夜壶的教导与指点,学了不少技艺。他在《梅绛亵》中扮的三花脸,《打渔杀家》中的丁郎,《蝴蝶杯》中的卢公子等人物及所演的《过大年》、《扯被子》中的角色都有一定的特色,风趣幽默,诙谐活泼。

民国十三年,自诚园与万福园对台失利后,陈玉并不气馁,他决心东山再起,伺机报“一箭之仇”。民国十五年,陈玉又从张家口请回了王桂香(二女子)、大牛牛和小旦二牛牛。民国二十三年,他又从张家口请来了正旦筱金梅和小旦筱金枝姐妹俩。此时天贵旦辞班坐了永霓园,黄兔则辞班坐了锦霓园。

筱金梅 工正旦,姓王,女,张家口柴沟堡人。身材苗条秀丽,亭亭玉立,圆圆的脸蛋粉白细嫩,柳叶眉,杏子眼,妩媚俊俏,足有十分人才。扮起妆来真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天仙般美貌,一出场就能使观众惊呆。

他天赋一条清脆嘹亮,爽然甜润的歌喉,唱腔吐字清晰,行腔婉转华丽,梆板清楚,韵味浓烈,做戏逼真细腻,生动传神,感情真挚,很受观众喜爱。晋中戏迷们可是真捧她。

她和妹妹筱金枝合演《双头驴》,双唱双做,珠联璧合,着实风靡一时。此外,她演的拿手好戏《回龙阁》、《永寿庵》、《断桥》、《教子》、《走山》、《打金枝》、《武家坡》等,也都以优美动人的唱腔和赏心悦目的表演博得观众的一致赞赏。我还曾看过她反串《采桑》中的秋胡,人物风趣幽默,做戏滞洒风流,落落大方,颇有男子风度,她是一个很会演戏的女伶。

她短短一生走南闯北,曾经涉足上海、北京、天津、张垣、宣化等地,均都获得观众青睐。来晋中曾先后住过自诚园、聚梨园、永霓园、晋宏园等班社,每到一班都拿最高戏份,确曾红极一时,戏迷们至今说起来,依然津津乐道。

该角十分要强,配夫刘玉富后,见刘后来终日抽赌,不钻艺术,十分不悦,屡劝无效遂积郁成病。一日去丁果仙家里,见人家居室整洁、豪华,回来又见自己家里破烂不堪,十分冷落,触景生情,更为悲伤,病体愈重,终致卧床,郁闷而亡,终时仅有三十多岁,真是“红颜薄命”。

筱金枝(苗蕊玲)小旦,女,河北省张家口蔚县人。中等身材,体型苗条秀丽,圆圆的脸庞,粉白如玉,嵌一双能够使人消魂落魄的美目,十分喜人。扮相妩媚俊俏,玲珑可爱,具有相当的魅力。

其嗓音清脆婉转,抒情甜美,唱腔爽耳脆气,委婉动人,颇有韵味,很能表现人物的个性。她十一岁和姐姐筱金梅拜子都生为师,苦练小旦技艺,在乃师的严格教导和训练下,扎下坚实的功底,学得浑身技艺,小旦、刀马都能应工。而后他随刘玉富和姐姐筱金梅走南闯北,辗转北京、天津、张家口、包头等地演唱数年,视野大开,艺术长足长进,渐渐露出头角。十六岁来到晋中、太原一带,与其姐双双登台露演,以声、色、艺面面出众的表演倾倒了太原观众,一唱而红,蜚声晋中广大城乡,成为当时晋剧艺坛上两颗璨璀夺目的明珠。

筱金枝文武全能,唱念做打都有一定特色。做功戏、生旦对儿戏、刀马戏尤为突出。其身段边式优美,潇洒漂亮,做戏轻盈活泼,眉目传神,颇多蕴藉,具有相当的艺术感染力。

她演的《双锁山》、《七星庙》、《藏舟》、《洞房》、《游花园》、《红霞关》、《虹霓关》等戏都能刻画出灵透可爱、栩栩如生的人物形象,给人们美好的艺术享受。其姐去世后,她就去了大同,参加了大同日新晋剧团,并担任团长职务。她和王正奎合演的《打渔杀家》也曾驰誉一时。

二女则(王桂香)女,这是一位空前绝后、无与伦比的旦角“皇后”,正旦、小旦都可胜任。原籍不详。她于民国四五年,被老伶一条鱼买来收养学艺,同时买来的还有她的亲姐姐大女则。

二女则当时来到晋中,已经二十多岁了,带一个名叫“醋坛子”的小侄女,常随左右。她中等身材,长一副鸭蛋脸,容貌不算俏丽,一只眼睛被大女则耍翎子扫出了毛病,人生得干瘦,又缠一双小脚,观其形你怎么也不会相信她会是位绝才绝艺的一代名旦。但一看她的戏,就会使你瞠目结舌,深深陶醉,由衷叹服,其艺术高超极了!台下虽然貌不惊人,但一上台化妆就会使面目大变,变得绰约多姿,楚楚动人,连眉眼也显出三分俊俏。她天生一条清爽脆亮,圆润甜美的歌喉。自幼训练严格,基本功过硬,咬字真切,吐词爽利,道白极见功力,乱弹唱来字正腔圆,委婉缠绵,板式多变,尺寸工稳,声情并茂,刚柔相济,具有一种无法形容的艺术魅力。其身上功夫经一条鱼精心传授指点,尤其出众,腰功、腿功、跷功、把子功、毯子功无一不精,都有深厚的功底。一些旦角常用的身段、步法、手式、眼神和特技表演她几乎全有,根底扎实,技艺全面。这就为她绰绰有余、自由自在地驰骋舞台,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地塑造各种人物形象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她戏路宽畅,会戏很多,小旦戏演来活泼风流,妩媚俊俏,玲珑剔透;正旦戏演来端庄贤淑,稳练庄重,落落大方;唱功戏能使听众听得如痴如醉,做功戏能使观众看得目不暇接、狂欢不已。演什么戏都不白演,总能给观众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和精神享受。观众爱她,戏迷捧她,同行们也都服他,确实有真东西!她演戏非常真实传神,很注意通过形象、生动的唱念做舞,揭示人物的内心世界,刻画人物的性格。《祥麟镜》她去二娘,由狮子黑和十二红给她配戏。人物的喜怒哀乐、各种复杂心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认子”一场大段乱弹更是发自肺腑,动人心魄,给人留下深刻的记忆。《杀宫》里刘桂莲的忠心不二、疾恶如仇和高超武艺;《打金枝》里沈后的雍容大度、通情达理以及金枝女的活泼幼稚,娇纵任性;《明公断》里秦香莲的坚强善良,藐视皇权,不屈不挠;《采桑》中白银环的勤劳俭朴,坚贞不渝,正直本分,都刻画得相当深刻、典型,堪称形象鲜明,各具神采。至今老艺人们谈起来仍然津津乐道,赞不绝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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