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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山间女童

翠德帝正阳三年九月初八,天气正是秋高气爽,晴空万里。进山数日,巴七在这日隅中时分,踏上了回村的路。他腰间栓着几只活山鸡活野兔,不时扑扇扑扇翅膀蹬一蹬兔腿,肩头扛着一只百来斤重的鹿。鹿还微喘着气。另有一背篓山珍和药材。

明明收获不错,巴七的心情却并不好。他默默走在山里,四周寂静无声。这点很是奇怪,因为早上的山间一向是热闹的,但巴七显然并没有心思注意到这点不同。

忽然,前方有急迫的声音隐约传来,似是在呼救。

巴七面上露出一丝诧异。如今正是收割粟稻的农忙时节,哪里来的异乡客往青岭峰里乱钻?他脑中胡乱想着,连忙调转方向,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过去。

渐渐近了,声音越发听得清晰,巴七的神色却变得更加惊异。那不知是哪国那地的语言,他虽一个字也听不懂,但那腔调软糯可爱,分明是一个稚子发出的!

他循着声音,抬起头仰望。

只见两人合抱的三十来米高的大树树梢上,有个小娃娃蹲在粗枝桠上,正笑眯眯地低头看他。斑驳的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小娃娃的身上,氲出一圈金色的神光。

小山神!

巴七啪一下跪地上,扎扎实实地磕头,嘴里一门心思地念叨:“求小神仙保佑我今年讨个媳妇!求小神仙保佑我今年讨个媳妇!求小神仙保佑我今年讨个媳妇……”

头顶传来小山神的应答声:

“№☆※&@§……”

巴七半句也不懂。

他颇为难,挠一挠后脑勺,憨憨地说:“小神仙,您能施个仙法不?我听不懂您们神仙的话呢。”

小山神,也就是叶青歌。她满脸无奈。初到异世,言语不通,奈何?穿越or重生可以无师自通一门新语言的黄金法则在她这里显然行不通。也是,谁让这身体只有两岁,你能指望一个两岁幼儿能记住些什么实用的东西?

叶青歌连比带划,以身试险地做出下树动作,折腾数番,猎户终于恍然大悟:“哦,您想下来?”

叶青歌听不懂,趴在粗壮的枝桠上,一脸期盼地看着他。

巴七卸下身上的猎户和背篓,吐两口唾沫在手心,嘿哈一声,忽嗖窜上树。身体带出两三道淡青光芒。腾云驾雾一般,眨眼蹲在了叶青歌的面前。

叶青歌懵了。瞧一眼空荡荡的地面,又瞧一眼猎户,脑袋险些搅成一团死结。如此堪比游戏外挂的炫丽上树方式,真的科学?即便是异世界,这画风也略不对吧?

她暗地胡思乱想:莫非那个叫嚷着“我一定会补偿你一个完美的人生”的、害她死于非命的坑爹神壕,把她的脑电波投进了某款游戏世界?还是古代的——猎户头顶明晃晃的发髻与身上的古装短打衣裳无声提醒着叶青歌。

巴七小心翼翼地把小人儿安置进背篓,拾缀好猎物,踩着轻功赶路。

凡他脚过之处,皆带起一道道美丽青芒。青芒呈弧形,色泽浅淡,长约四五十厘米,随步伐的变化演变成美丽的弧,与游戏中的基本剑招特效十分形似。

走了大半日,一个聚居村落出现在山脚下。

那是一个丰饶的山谷,坐落在山脚。谷中开垦有整齐的良田,地里还没有收割的的香稻,远远瞧去好像一块块美丽的金色织锦。收割了的地里竖着一窝窝的稻桩。更远处是村落,中心有个小广场。小广场的外围垒着一垛垛稻杆,中间晒着稻米。

巴七口里不时跟地里的村人寒暄招呼,脚却没停,直奔着往村里去。

一个村人直起腰,吆喝着嗓子问路中的巴七:“巴老七,你奔着娶媳妇呢!跑那急作甚?”

巴七伸着脖子问:“黄大,青长老是还在地里,还是回家了?”

“在地里呢!前些天青禾家出了事,他的小女儿没了……哎,巴老七!你跑那急作甚!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

“谢啦!人命关天呢!”

巴七调个头,一溜轻烟跑远了。穿过曲折狭窄的田埂,远远朝着几块还未收割的稻田跑过去。地里有七八个村人正弯腰收割稻谷,田埂边歇着一个老人。

“青长老!青长老!”他隔着老远就开始大声喊道。

田埂边坐着的老人扭过头,眯着眼睛瞅了半晌,说:“是小七啊。这趟收获不错啊。”他看着巴七夹在胳肢窝下面的鹿,捻着下颌的白色长须笑呵呵。

“哎!是山神庇佑!”

巴七随手扔了鹿和其他小猎物,转身小心翼翼地取下大背篓。跪着把背篓整个捧到青长老跟前:“青长老,您看,我捡到这个……”

巴七很紧张。他的手指抖了,胳膊颤了,连嗓音也变了。

青长老探头瞧一眼大背篓,背篓里头装着一个约莫两三岁的可爱小女娃,女娃穿着质量上好的红绸百褶襦裙,晕晕乎乎地躺在一堆黑木耳里。

巴七磕磕巴巴地说:“您老瞧,我捡到、捡到山神啦!她自己要跟我回家呢!”

青长老正诧着异,一听他的胡话,露出有些忍俊不禁的笑:“什么山神?这分明是个女娃!”

他又问:“你在哪儿捡到的?”

“是个小山神!她绝对是山神的女儿!”

巴七把如何听到声音,小山神如何在树上指点自己,一大一小如何鸡对鸭讲的无法沟通,他又是如何转过弯来,一一对青长老讲明。

末了,他笃定说:“您说说,她若真是个寻常的女娃,如何能跑到那三十米高的大树上去?而且她身有金色神光,我看的真真的!”

青长老相信所谓的神光更可能是太阳照射所致,但正如巴七所置疑的,他对于叶青歌如何会在三十米高的大树树梢上也心存疑虑。

他捻着白须,蹙眉说出自己的揣测:“莫非她是从上面掉下来的?”

但是不等巴七反驳,这个猜测就被长老自己否决。

青长老说:“依你所言,是在烛龙涯一带捡到她。烛龙涯高有千丈,别说是个牙都没长齐的小女娃,便是个青级高手,若是从烛龙涯上落下,是生是死也不好说。”

巴七狠狠点头:“就是这个理!她不可能是自个窜上树的,也不可能是打天上掉下来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青长老在揣测中缓缓颔首:“只剩下一种可能。”

“山神之女!”巴七大呵一声,兴奋地接了话茬。

青长老没好气地瞪他一眼:“你就惦记着山神,这孩子显然是有宝物护身。”

巴七一愣,略一想,不得不承认确实有这个可能,或者说,宝物护身的可能性反倒更大。

他们青岭村所在的位置极为独特,坐落于青岭峰山脚,毗邻烛龙右眼之畔。而青岭峰是什么地方?

九阳大陆是烛龙烛九阴的沉眠之地。烛九阴死后,其尸骸化为山脉,与九阳大陆融为一体,其长绵延数千里,成为九阳大陆幅员最辽阔、玄气最浓郁、海拔最高的山峰,人称“烛龙山脉”。

而青岭峰位于烛龙的头部,即坐落于烛龙山脉的最起始、九阳大陆的最北端。它是烛龙的眉骨,是守卫烛龙右眼所化的烛龙湖的屏障。

古往今来多少武林高手突破紫级之后,前来这里寻求成神的契机。尤其近百年来,九阳大陆各处频有大星坠世之异象,却从未有人找到星之陨。早有长老预言,大星坠落的异象乃是神明烛龙即将转世重生的征兆,神明烛龙将会让一切混乱重归秩序。

然而百年过去,预言犹在,神明的身影却杳然不闻。

数日前,又有大星坠于青岭峰深处。巴七抱着一睹神明风采的美好愿望进了深山,找到预测中大星坠落的山峰,却什么也没有发现。哪料郁郁回程的路途上,他却拣着一个以为是小山神的小女娃!

好吧,他自己也明白遇到神明的希望不大。哪怕是遇到一个庇佑小山的山神神明也好哇!巴七悻悻了一会,蔫耷耷地说:“是宝物啊……”

那小表情,别提有多失落。

青长老哂然一笑:“你失望什么?她就算是山神之女,又能代表什么?”

巴七振振有词:“山神是伺候神明烛龙的侍者。烛龙大神要回归,山神们自然要准备起来,总不能等烛龙大神回来却是冷锅冷灶吧?山神们既然要准备,总得需要供奉吧?说不得需要我们准备供品呢!”

“一般人是无缘看见烛龙大神的,就好像平头百姓一生也见不着一回帝王。我也没奢望见着烛龙大神,若是有缘瞧一眼山神我就满足了。”

说完,他一脸唏嘘。

青长老对此见怪不怪,巴七的这套说辞他和全村人已经听过不下八百遍,都能倒背如流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篓子里的叶青歌。

第一次乘坐人型版飞车,叶青歌可耻地晕车了。好一会缓过劲,却又只能听着满耳朵的艰涩鸟语,做个有耳朵不能使的聋子。这会儿见老人看了过来,她忙不迭仰起小脸,笑得萌萌哒!

青长老一乐:“唷,小丫头挺机灵。来,让爷爷我好好瞧一瞧。”

他伸出双手,抱起叶青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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