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们又等了一会儿。最后,门第三次开了,进来一个年轻的卡罗门士兵。我喜欢这位士兵。门边的那位大汉看到这位士兵后十分惊讶。我想他期待见到的是迥然不同的什么……”
“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尤斯塔斯说道(他有打岔别人讲话的坏习惯),“首先是猫儿要进来,大汉得到的指令是不要伤害他,然后那猫儿出去以后就说他看到了残忍的塔什兰,还装作很害怕很恐惧的样子来吓唬其他的动物。可是狡黠万万没想到真正的塔什兰会出现,自然那猫儿确实受到了惊吓跑了出去。之后,狡黠可以把任何想要摆脱的麻烦对象送进来,大汉会杀掉他们的。而且……”
“朋友,”蒂廉柔声说,“你打扰到女士讲话了。”
“那么我继续,”露茜说,“大汉大吃一惊。这也正好给了那位年轻士兵设防的时间——他们扭打在了一起。年轻士兵杀掉了大汉,将他抛向门外。然后他慢慢往前走,走到我们这儿来了。他能看到我们,也能看到其他景色。我们试着跟他说话,可是他看上去神情十分恍惚。他还在继续说着‘塔什,塔什,塔什在哪儿?我要见塔什’。所以啊,我们就放弃了,他就走到其他地方去了——往那儿去了(露茜往外指了指)。我喜欢他,在那之后……啊!”露茜扮了个鬼脸。
“之后,”爱德蒙说道,“有什么人从门外扔进来一只猿,而塔什兰又再次出现了。我妹妹心肠太软,她可不想跟你说塔什兰用嘴一啄,猿就不见了!”
“那只无尾猿活该!”尤斯塔斯说道,“都一样,我希望塔什兰吃它也会感到不舒服。”
“在那之后,”爱德蒙继续说,“来了十几个小矮人,接着吉尔进来了,尤斯塔斯也进来了,最后蒂廉你自己也进来了。”
“我倒希望塔什兰也吃掉了小矮人们,”尤斯塔斯说道,“那些小侏儒。”
“不,塔什兰没有这么做。”露茜说,“别那么不友好,他们还在这里。事实上,你们可以从这儿看到他们。我已经试过和他们做朋友了,不过没有用。”
“和他们做朋友!”尤斯塔斯大喊道,“要是你知道那些小矮人的言行举止,你就不会这么做了!”
“噢,别叫唤了,尤斯塔斯,”露茜说,“过来看看他们。蒂廉国王,也许你有办法应对他们。”
“今天我对小矮人们可没有那么多喜爱的感觉了。”蒂廉说,“既然女士要求,那么我就放宽胸怀,更大气一些吧。”
露茜带路,很快他们一行人就看见小矮人了。小矮人个个眼神非常古怪,他们既没有到处闲逛,落个自在(尽管绑他们的绳子已经不见了),也没有躺着休息。他们只是围成了一个小圈儿,面对面,靠得很近地坐着。他们一直没有环顾四周,也没有注意到有什么人在,直到露茜和蒂廉都要碰到他们了才有所反应。于是,小矮人全都抬起头,摆出一副盲人姿态,就好像他们什么也看不见,只是努力去听,靠着声音去猜测发生的事情。
“小心啊!”其中一个小矮人用傲慢的语气说,“看好你们要走的路,可别走到我们身上来了!”
“好啊!”尤斯塔斯愤愤地说,“我们又不瞎。我们脸上都长了眼睛的。”
“要是你们在这儿都能看到,那么眼睛一定可好了,针线活儿也应该得心应手吧。”说话的还是同一个小矮人,他的名字叫蒂格尔。
“你瞎了吗?”蒂廉问。
“在一片黑暗中,我们怎么能不瞎!”蒂格尔回答。
“但是这儿并不黑啊,你们这些愚蠢又可怜的小矮人,”露茜说,“难道你们看不见?抬头看看!往周围看看!不是能看到蓝天、树木和鲜花吗?难道你们看不见我们吗?”
“我干吗骗你们,难道我能看到并不存在的东西?在一片漆黑中,你看不到我,我又怎么看得到你?”
“但是我能看到你,”露茜说,“我可以证明我看得到你。你嘴上叼了根烟斗。”
“谁都知道烟草的味道,只要一闻就行了。”蒂格尔说。
“噢,可怜的家伙!这可糟透了。”露茜说。于是她想到了一个主意。她停下来采摘了一些野生的紫罗兰。“听好了,小矮人,”露茜说,“即使你们眼睛有问题,可鼻子应该是好的吧。你们闻得到吗?”她将身子探过去,把微微有点湿润的新鲜花朵凑到了蒂格尔那丑陋的鼻子前。不过她很快就跳了开去,以免小矮人坚硬的小拳头打到自己。
“别这样!”小矮人叫嚣道,“你胆子真大啊!你什么意思?强行把那些肮脏的厩肥推到我脸上来了!里面还有蓟草呢。闻起来就像酱油一样!你到底是谁?”
“泥巴人,”蒂廉说道,“她是露茜女王,是阿斯兰从遥远的地方送来的。看在她的面儿上,我——你们的合法国王,才不让你们的脑袋搬家,事实一而再、再而三地证明你们是叛国贼。”
“哼,简直不能让人信服!”蒂格尔大声地叫嚷着,“你怎么还胡说八道?你那头不同寻常的狮子来不了了,不能帮你了,对吧?想想,它不会来了。而现在,就现在——你也让人打败了,让人硬推到这个黑屋里来了,就和我们一样。可你还在玩你的老把戏,开始编一个全新的谎言,试着让我们相信我们都是自由的,而这里也并不黑!然后只有天知道你们还要编些什么。”
“笨蛋,这里没有黑暗的屋,现在你们还处于自己的幻想里。”蒂廉大声说道,“从幻想中走出来吧。”然后他身体前倾,抓起蒂格尔的腰带和头巾,将他整个人提起来,揪出了小矮人的圈子。但当蒂廉一放下蒂格尔,这个小矮人又冲回了他刚才的位置。他揉着鼻子咆哮道:“哎哟!哎哟!你在做什么!把我的脸重重地拍在墙上。你差点弄坏我的鼻子了。”
“哦,天啊!”露茜说,“我们没有对他做什么啊!”
“别管他们了。”尤斯塔斯说道。但是当他说话的时候,大地震颤了,芳香的空气顿时变得更加香气弥漫了。他们身后有亮光闪耀,所有人都转过身去。蒂廉是最后一个转身的,因为他害怕。那儿站着他真心向往的,庞大而又真实的金色狮王,是阿斯兰本尊,而其他人都在他的前爪周围跪下,形成了一个圈。狮王垂下它那颗巨大的脑袋用舌头舔着他们,而人们的头则都埋在了它的鬃毛之下。紧接着,它的目光转到了蒂廉身上,蒂廉颤抖着走近了些,投身在狮王的脚边。而狮王则亲了亲他,说道:“干得好,纳尼亚最后的国王在最黑暗的时刻坚定了自己的立场。”
“阿斯兰,”露茜泪眼蒙眬地说道,“你能够——你愿意——为这些可怜的小矮人做些什么吗?”
“亲爱的,”阿斯兰说道,“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我能做,什么我不能做。”它走近小矮人,然后发出了一声低吼。虽然只是低吼,但是能让所有的空气都为之一震。可小矮人却互问彼此:“听到了吗?是马厩另一边的那帮人弄的,想要吓唬我们呢。那声音是他们使用某种机器时产生的,别在意。他们再也骗不了我们了!”
阿斯兰扬起了头,甩了甩它的鬃毛。突然,每个小矮人的膝盖上就出现了一个用盘子装满的丰盛的佳肴,有馅儿饼、牛舌、鸽子肉和冰淇淋,而每个小矮人的右手都握着斟有好酒的高脚杯。像这种高脚杯拿给他们用简直是一种浪费。他们开始大口大口地吃喝起来,很明显,他们这样贪婪地嚼着喝着,根本就不能品尝出食物和酒水的味道。他们还以为自己吃的喝的只不过是马厩里面找得出来的那种东西。有一个说他正努力吃着干草,还有一个说他吃了点儿老萝卜,而第三个则说他发现了一片生的白菜叶儿。他们把盛着香醇红酒的金色高脚杯举在唇边,说道:“啊呸!喝着水槽里的脏水,那槽子可是拿来喂驴子用的!从来没有想过我们会沦落到这种田地。”
但是很快,每个小矮人都开始怀疑其他小矮人找到了更好的东西,于是他们开始相互争吵起来了,继而演变成了争抢,直到几分钟后发生了混战,美味的食物弄脏了他们的脸和衣服,还有的佳肴却被肆意践踏在脚下。
但是到最后,小矮人们都坐下护理被打肿了的眼睛还有流着血的鼻子,他们都说:“嗯,无论如何,这里没有骗子了。任何人都欺骗不了我们了。小矮人只为小矮人而活。”
“你也看到了,”阿斯兰说,“他们不需要我们的帮助。他们已经选择了耍诈而不是信任。禁锢只存在于他们自己的脑子里,而他们就关在了里面,他们太害怕受到欺骗了,以至于他们无法从禁锢中挣脱出来。但是来吧,孩子们,我还有其他工作要做。”
阿斯兰走向了那道门,大家也都跟着它。它抬起了巨大的头颅,咆哮道:“现在是时候了!”接着用更加响亮的声音吼道,“是时候了!”如此洪亮的声音使得天上的众星也为之震颤。“是时候了——”
突然间,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