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阵,妞妞才探出头,她闪烁着晶莹剔透的眸子望着我。突然感觉出哪里不对,小手碰到我受伤的胳膊上,惊讶的叫了声:
“爸爸,你怎么流血了?”她煞白的小脸上惊惧的表情显露出来,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然后她哇的哭了出来,就如决堤的洪水涌出堤岸。
“妞妞,你怎么了?哪里疼吗?”我害怕的把她放在地上,双手把住她的肩转过来上下来回的检查着,就怕刚才打斗的时候,她受了伤,不过还好她什么事都没有。
“爸,爸,抱,抱抱。”妞妞泣不成声的哭道,并双臂张开就要我抱住的姿势。我只好又把她抱在怀里,她双手抱住我的脖子,双腿夹在我的怀里。
就这样我们继续的赶路,走了一段时间,妞妞才慢慢的安静下来止住了哭声,然后带着很重的鼻音问道我:
“爸爸,你,你也会死吗?”小孩子口中没有忌讳的问道。
我听到她的问话,稍微迟疑的会,然后领会到忙安慰道:“爸爸,不会死的。”
我明白了刚才妞妞大哭的原因,那是因为看到我手臂上伤口流出的血,这么小的孩子就明白死的含义吗?这是应该值得高兴的事吗?因为接近过死亡,看到过亲人在眼前离去的样子,才会从心里产生恐惧。她会承受多么大的痛苦?我轻轻的用手拍着她的头,希望她今后会快乐的成长。
“爸爸,那时妈妈也是这样说的。她把我举起来从房子里,这样我才能看到你来找我。”
听到她这样说,我才明白,为什么这个孩子当时没有被瓦块埋进去,因为有一个人始终托举着她。一个人的高度,却延续另一个人的生命长度。她的妈妈就一直在瓦砾中直立着,我为这样的母亲肃然起敬,并对那时没有再往下挖救出她的母亲而感到惋惜,虽然知道那时她不会再有生命,可是还是觉得应该把她挖出来好好的埋葬才对。
妞妞在我的肩上睡着了,估计她太累。这几天厄运的遭遇,够普通人花上一辈子去抚平伤口。我们继续走着,有些漫无目的。不知道往前走去寻找什么,因为所到之处都是废墟,却看不到一个有生命的人。可我仍相信一定还有活着的人,等待着生的希望,要找到他们。
就在我前行时,身后传来了轰轰引擎的声音,非常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变得激动起来。便要转身去寻找,而这时,传来后面人喊话声:
“前面的生物站住!你是人类还是魔灵?”
我没有马上回答他的问话。只是转过身来,看着他们。这一转身可好,才发现身后居然跟着的是一辆坦克。这种大家伙开出来确实感觉拉风。但想想如果遇到魔灵即使它火力再厉害,应该也没有太大的用处。除了可以稍微延缓敌人的动作,物理攻击对魔灵没有什么用。
“如果我是魔灵,恐怕现在你早就没有命了。”我坦然的说道。
那个人的头从坦克中转出来,他拿着机枪对准我们,他的动作有些惹怒了我,微微的一皱眉。那人在观察我还有我身上背着的小孩子。仍是有些不放心的说道:
“你们是从哪来的,我搜索这一片根本没有活着的人。”他非常警觉,手指就勾住机枪上,随时准备扣动扳机。
“我已经走了五百公里来到这,沿途当中也没有看到活着的人,除了这个孩子。”
“嗯,你怎么证明你是人?”他又警觉的问道。
我单手划开白剑从剑鞘里出来三分之一的长度,刚一这样做时,对面的人有些惊恐的问道:
“住手,你要做什么?”他抬着机枪的手略微的颤抖,紧张得想要用子弹射我。这敏感的动作是吓住了他。
“等等,我只是想证明我是人而已。没有恶意。”我真的怕他紧张得手一紧子弹就会统统的射出来。
对方因为我的话情绪而稍微的平复下来,我也喘了口气。如果现在只有我,我不会那么害怕,即使枪弹射过来也能躲开,但是现在怀里有一个孩子,虽然我能带着她,一齐躲过,但是不想让她再涉险,哪怕一丝的危险。
为了证明,我是人,唯一的变法就是看伤口流出的血是什么颜色的。白剑锋利的朝我的手臂划来,因为太锋利刚一划只感觉一阵微麻并带有清凉的感觉,可过一阵就能感觉到疼痛。这时鲜红的血液从手臂处滴落下来,沁湿了这片地面。
“这样可以证明了吧。”我抬起胳膊对着他喊道。
那个人点着头,但仍是拿着枪对着我们喊道:
“那你身上抱的那个孩子呢?”这时,妞妞听到说她,她紧紧环住我脖子的胳膊,在我耳边小声的啜泣着。妞妞是害怕了,她没有被魔灵吓到,却被自己的同胞吓到。
我握紧拳头,真想这一拳也打在那个人的脸上。
“我敢用性命担保她也是人类。”我近乎愤怒的说道。
“那,那不行!”听到我的声音,他有些语气不足的回答道。
“那怎么证明?”我的脸沉下来,眼中放出了寒光。
“除,除非也像你那么证明。”
这个人真的把我激怒了,对一个还不到五岁的孩子,也要这样残忍的做出来吗?他为什么还能这样平静的发出这样的要求呢?战争的残酷,把人与人之间的情义已经抹杀掉了,剩下的只有冷酷。
“如果,我不那么做呢?”我抱紧妞妞。
“你,你是不是心虚。那个小孩是不是魔灵,而你是魔灵派来的奸细吧。”他抬起机枪准备向我们这开火。真佩服他丰富的想象力。
就在他迟疑时,我快速的移动身体,转瞬间就来到他的面前,而那挺机枪,已经被我踹飞。那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形式就急转直下。本以为凭借重型机枪,可以占尽优势,却不曾想在米糊中丢失的无踪无影。
“你,你怎么过来的。我,我的枪?”我的剑鞘正好抵住他的下颚。
“你有功夫用枪指着自己的同胞,却没有胆量对付一个魔灵?”那个人的脸色已经惨白,就差点没有给我下跪求饶。
“谁在这里拿着武器对着自己人?”一个清脆的女声,在我身后响起。还没有转身我便听出这道熟悉声音的主人,内心翻滚着波澜,却是感觉连拿着剑的手都开始颤抖不已。
我慢慢的转过身,直到整个人印在了她眼眸之中。那一双冷艳的双眸,掩饰不住心中的悸动,在一瞬之间澎湃的暖流似乎冲破冰层,水雾停在眼内打转,模糊了视线。
“洛寒?洛寒!你还活着。”
过了四年,部诺一点都没有变化,她还是那样清冷,只是眉眼之间平添了几丝愁容。我没有多想,在这种境况下,多么坚强的人都会苦闷,部诺生来性格就坚韧,她这样都是算好的,如果稍有一些柔弱的人,处在她这样的形式下,估计早就被逼疯。
我对她笑了笑,很轻松的说道:
“还没死。”看着表面轻松平静,可我内心早已波澜不定。这些年我日夜期盼,不就是等待这一天的来到吗?重逢的日子来了,居然让人变得有些迟疑,在反复的考虑这究竟是梦还是真实的。
正好我们都不是那种情绪愿意外流的人,在这尴尬的情况下,把所有的激动都掩埋在内心深处。
“爸爸,那个漂亮的姐姐,是谁?”这时妞妞转过头看着我们。而部诺也被她的声音所吸引过去,她看到妞妞时诧异的表情,慢慢的脸上有一丝的怒意,比刚才看着还要冷上几分。看来她是误会了。
“妞妞,这位漂亮的姐姐是爸爸的老师。”
我没有急着要向部诺解释的意思,孩子一直以为我是她的亲生父亲。当着她的面说破这些,似乎是一件很残忍的事。妞妞把我当成她的寄托,这代表着我的责任,即使我们没有任何的关系,只是听到她用稚嫩的声音喊出一句“爸爸”,从此她便有了新家,而我也多了一个女儿。
“是爸爸的老师,那,那也是好人。是好人就不会伤害妞妞和爸爸的。”听着她的话,我不由的又抱紧她,用极其温柔的话对她说道:
“妞妞,放心有爸爸在,就永远没有人会伤害到你。”妞妞懂事的在我脸颊上亲了一口。
我们跟着部诺又走了一段,在路上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其实我很想知道箫竹和大伯的情况,可是看到部诺一脸的不悦便也没有说出口,我明白她此时的心里所想,可我也不会说破。就这样一路走着,人沉默的坐在坦克中,听着外面轰隆隆的履带压着路面的声音。
这里只有妞妞对坦克里面的陈列设施感觉好奇,东张西望的,在我身边一直都静不下来。所有的人看着她,只为了打消无聊的时间。不大的功夫,我们的机器停止前进。
部诺都没有提醒我到哪里了,就自行的跳出坦克,我也只好带着妞妞默默的离开。当来到外面才发现,这里非常的庞大,可以用壮观来形容。黑漆的大铁门,就如古时的城门,足有三层楼房的高度。整个围墙也是由钢铁铸造而成,而我们就停在距离大门50米的地方。为什么不把车开进去,我也不太清楚。
只是这时,部诺抛给我一件如宇航员的衣服,她没说什么,然后自己先把衣服套上,我看着那件衣服根本不明白怎么回事。等部诺套好以后才说道:
“套上吧,如果不想被电死的话。”她这话说得没来由,却还是依然的冷。
自从部诺看到妞妞后,语气就一直这样冰冷。妞妞有些害怕在面对她时都躲在我的身后。我看了部诺那冷落的脸,无奈的摇摇头。
穿上了她递过来的衣服,衣服正好大,能把妞妞裹在怀里。我们一行人就如穿梭在太空中的宇航员。当通过大门后,部诺便脱下衣服,而我也效仿,才多一会穿这衣服就捂出了一身汗。
再回头看看那扇即将关闭的大门,在两扇门要碰到一起时,门缝处噼啪的作响,电火交集,火花四射,有种雷电交加的感觉。
“这是?”我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高压电!”部诺淡淡的回答道。
真如我猜测的那样,整个围墙包括门都通有高压电。强压电流快速的沿着围墙行进,如果魔灵想要从外面进来有这高压电便可以阻隔他们。
这种方法是很有效的阻隔敌人,但转念想想如果某一天敌人趁虚而入,在城中宰杀我们,这层围墙就会成为我们的最大阻碍。它会把死亡的绝望,牢牢的围困在里面。
我们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他们都非常礼貌的和部诺打起招呼。而部诺也是稍稍的点点头作为回应。
“我带你去见萧竹。”她说起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的瞥了几眼妞妞。
我对她笑了笑,说了声好。
虽然表面看我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心中早已百感交集。又过四个春秋,箫竹,她还好吗?其实我一直都想问部诺,但是话到口中又咽了回去。
人就是这样还没有重逢时,会想到好多的见面方式。可是真的到那天来临,却又开始胆怯,我究竟在怕什么?怕她憔悴的面容、怕她活得没有那时好、怕她因为我而伤痕累累,这些都是因我而起,有愧疚、自责、心痛。
而这会儿,我的脚步再放慢,部诺已经走出很远,我有些踌躇不前。
“怎么了?”走出很远的部诺,回头叫住我问道。
我的连忙脚步跟过去,走到部诺身边问道:
“她,还好吗?”问出话的同时心也狂跳不止,害怕再来一次
她深深的叹口气,似乎眼圈都已浸红,部诺能有这样的反应很少见。不会是我料想的那种预感?最怕的就是这样。
我的手已经浸出汗,心再不停的颤抖。之后部诺再说什么,我都听不见只看她的嘴再动,脑中有声音嗡嗡作响,有一阵眩晕。
“洛寒?洛寒?”耳中传来部诺的声音,这才把我惊醒。
“你怎么了?”部诺脸上显出担忧之色,这代表她不再生我的气吗?
我摆摆手示意她没有事。
“我们快走吧。”
我稳了稳心神,大踏步的朝前走去。该面对的迟早都会来,即使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开过的花也不会变,只能勇敢的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