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烈敢怒不敢言的小媳妇表情下,秋韵马上转阴为晴,脸上绽放开大大的笑脸,甜甜地说了声:“谢谢老师!”然后又转过脸去对呆愣着的徐烈抱歉地说了声:“麻烦喽!”如此鲜明的快乐,让徐烈实在没有办法不妥协。呜呜呜……好不容易才争取到的座位啊!
“不用谢。”仿佛被她明朗的笑容所感染,尹妙娟叫人退避三舍的“峻颜”下居然照射进了一抹阳光!
如果尹妙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想,她应该连那么一点女性的仁慈也注定要在心底发霉腐烂了……
“那孩子,聪明倒是挺聪明的。我问她问题,甚至故意出难题为难她,她都回答出来了。”化学老师陈玲眉头深锁,连那钨丝似的卷发也好像比平日更拧紧了些,“可当我问她上课在吃什么时,你们知道她怎么说吗?”众老师配合地一起把询问的目光投注在她有点睁大了的眼睛上,那双眼里清楚地反映出内心的不可思议。
“她居然跟我说‘我在吃爸爸给的巧克力’!”陈玲有点气结,“那样子委屈得直叫人心疼,害我也没办法批评下去了。班上的同学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全体把同情、心疼,很多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样的目光投向她。你们知道吗?(众老师听得认真,连眼睛也没眨一下)甚至有一个男生站了起来,大义凛然地说道‘老师,巧克力是我给的,要骂就骂我吧!’当时我的心情,实在……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反正课照样得上啊!总不能为了点小事耽搁课程吧?”众老师纷纷点头,尹妙娟的额际冒出第一条黑线。
“你的还没我的惨哪!”政治老师张敏见有人打响了“第一炮”,便跟着发起了“进攻”,“她确实长得人见人爱,可上课就是不专心听讲。奇怪的是,我问她什么她都知道,害我也不好批评她,只好笑着说了一句‘关正源同学的魅力真是无法挡啊,害我们的秋韵都没办法专心听讲了。’你们知道接下来她说了句什么吗?”众人很配合地摇头。
“她居然托着一脸崇拜,陶醉地回应我说‘是啊!’当时我真是差点没给她气死!”张敏老师哭笑不得地继续往下说道,“你们是没看见啊!当时真的是,她笑得比太阳花还要灿烂,甜美得让班上的同学都心不在焉了。我实在没办法,课照样还是要上啊!只好拍了拍手掌唤回大家的神志‘好了,我知道秋韵很可爱,但现在是上课时间,下课再慢慢欣赏吧!’真是好郁闷的一堂课啊!”尹妙娟的额际分明出现了第二条黑线。
“我看也没什么啊!”笑容比十八岁青春少女还要“童真”的英语老师刘志红站出来为秋韵说话,“虽然是不专心了一点,但没影响到其他人啊!而且,你们知道吗?”众人配合着那张因兴奋、激动、喜悦而熠熠生辉的脸,不约而同地摇头。
“她的口语,那真是,无可挑剔啊!”为此,她刚才兴奋过度以至于耗费的半节课里都是在跟她用英语交谈,“简直跟英国人没什么两样嘛!而且,她都好有礼貌哦!”
尹妙娟稍稍欣慰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其他的科任老师见两位平日里甚是让人“敬畏”的女教师(志红老师除外)都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便纷纷行使起自己的“言论自由”权利来。
随着他们越说越起劲,尹妙娟脸上的黑线也跟着“秒益增加”,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见这边这么热闹,也抽空搬把椅子过来听“故事”,颇有七、八十年代农村的大榕树下的风味。
办公室因为秋韵而霎时间像炸开了油埚一样,终于,尹妙娟顶着满头黑线起身要到洗手间洗把脸,好好冷静,思考一下该拿这个受欢迎程度直线飙升的女孩怎么办?
就在她揉着太阳穴正要向门外踏出第一步时,忽然间,一个圆滚滚的物体挡在了她前面,让她不得不正视起这“天外来物”,眼光刚瞥到那透亮的镜片,马上条件反射似的站好,再顺着那镜片看到了那熟悉的亲和力过人的笑容,还有后脑勺那一小撮不安分地翘起的头发,连标准的军人站姿都出来了。
“校长!”尹妙娟恭敬地喊了一声。
“好像挺热闹的嘛!”云峰校长迈着好奇的大步,轻声跨进了空前热闹的办公室。在他东听一句,西听一句,然后不住地认真点头的其间,尹妙娟的冷汗也跟着他的节奏从那细小的毛孔挤了出来。脸上大黑线顾不得擦去,校长便已满面春风地“飘”回她面前了。
“真没想到,我的外孙女居然这么受欢迎啊!”云峰校长的眼睛都快眯成线了。
“呃?”尹妙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外孙女?!”她这条件反射似的一声尖叫成功地把“油埚”的温度迅速降了下去。众人这才发现,他们可敬可亲可爱的校长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微波凌步”,把他们的议论纷纷听了个遍。
“是啊!”校长笑得不以为意,“失散十几年了,上个月才回来的。头部不小心撞伤了,医生说她可能会一直失忆下去,所以对常理不太认识,还请各位老师多多包涵啊!”
一群又一群的乌鸦“呱呱”再“呱呱”地飞过众人头顶,在一张张暂时失去“表情自然转换”能力的脸上,只余几张微微张开的嘴巴一句又一句地吐着:“一定,一定……”这类不带感情色彩的语句。
随着背后剥开锡纸的声音越来越响亮,俊宇额际的“怒之十字架”也越挂越多,当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时候,背后细碎的声响突然画上了休止符号。
本来他是不打算回头寻找原因的,毕竟他也乐得清静。但在十秒钟的静寂后,他实在无法管住自己的好奇心,装作不经意地快速向后面扫了一眼。
居然,一个人影也没有!他怔住了,脑海里回旋着的尽是老爸老妈笑里藏刀的恐怖容颜。他呆呆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林荫道,倏地,异常的枝叶摇曳的“沙沙”声唤醒了他木纳的神智,他茫然地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原本没有焦点的视线马上锁定在那个摇摇晃晃的身影上。
那个白痴!她,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正在做什么啊?!他气得几乎要跳起来,郁闷值冲破了测量器的量程,“嗡”的警报器闪耀着眩目的红光。
“啊噢,”猫儿一样软绵绵的叫声,没有多余的表情,重心不稳的她,就连即将狠狠撞进大地母亲的怀抱也保持着一脸的天真与无辜,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迎接她的将会是怎样血腥的疼痛。
来不及细想,身体已本能地冲上前去,正好赶上那白蓝交相映衬的身影施施然从天而降,像误坠凡间的天使,圣洁而美丽。
“噗——”正中俊宇及时赶到的怀抱,手臂倏地往下一沉,但很快就又可以稍稍往上提一些,原来她竟是这么的轻!在她落入他怀抱的瞬间,淡淡的清香也随之扑鼻而来,说不清是怎样的香气,有别于沐浴露的人造香气,有点像某种花的恒久魅力,幽雅而不显凝重。
她愣了愣,抬头,正好对上同样看着她发怔的褐色眼睛,一阵清风吹过,撩起她细长柔软的发丝,有一下没一下地同时搔过两人的脸颊,痒痒的。
情不自禁地,她笑了出来,“谢谢你呢!”夕阳的光透过层层枝叶,星星点点地在她嘴角优美的弧线上跳动,闪着金子般的光芒,却不显耀眼,淡黄的温馨,使人的心情也不由自主地随之飞扬。
几欲回过神来的俊宇因为她这个过于柔美的微笑不由得再次陷入了迷幻的境界。这一刻,空无一人的林阴大道上,只余他们彼此的凝望,不可思议的宁静勾起醉人的朦胧意境,在逐渐倾于絮乱的心跳声中,男生的神志终于被强制性拉了回来。
“白痴。”听起来跟平常一样冷淡的声音,脸颊却悄然泛起了一丝可疑的红晕。还好正值夕阳西下,彩霞满天,所以看不真切。
“呵呵!”她不以为然,仍旧傻乎乎地憨笑着,“很好玩呢!”
“……”俊宇无言以对,嘴角不自觉地微微抽动了下,刚才他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拼命赶过来的啊?
他轻轻地把她放下,看着一脸无辜的她,只能默默在心里无奈地叹气。生平第一次,他深刻地体会到无比沉重的挫败感。面对这样备受宠爱,纯净无瑕的她,他实在只能把头别过去。
意料之外地,她握住了他的手,轻轻地摇了摇,唤起他的注意,一脸期待地仰起头来看他,笑着说:“一起玩。”
她的眼神很真切,不含一丝杂质,就像小猫小狗一样澄澈的目光。面对这样至真至诚的她,他冰封的心湖也不禁有了瓦解的迹象,从来都没有人像这样,用这种目光看着他,握住他的手,只是为了要跟他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