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清欢看着突然出现在屋内的女子,垂手间,衣袖中的一支素银簪划至手心。看着眼前的女子转过身来,露出甜美的脸庞,圆脸杏眼,一副可爱模样,神情却冰冷严肃,一看便知是黑暗里的人。
沉星进来时未感觉到有人的气息,有些诧异,转身看见沐清欢淡然地立在桌前,更是吃惊。明明她什么都未做,沉星却能感觉到她眼神中的冷意,不是杀意,却叫人惊心。
明明只有十岁模样,怎会有这样的气息?而且她今日不是差点被自己的婢女勒死了吗?这般沐清欢却是让沉星心中又惊又喜,从袖中掏出一物,捧到沐清欢面前。
“沉星奉主子之命前来归还郡主之物。”
沐清欢看那沉星手中,正是被花轻顺走的春水玉坠,伸手接了,袖中的银簪却没收回,“东西物归原主,回去告诉你家主子,他还欠我一件东西。”取她的血自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主子说了,血债肉偿,沉星今日起便是郡主的人。”主子所料果然不错,这无双郡主真的会讨要东西,沉星说完便跪到地上,“郡主在上请受属下一拜。”
沉星原有些诧异主子如此交代,如今看来却是早料到沐清欢会讨要好处。
血债肉偿?沐清欢挑眉,怎么不拿他自己的肉来还债?
沐清欢见她神情认真,便道:“你家主子可有说怎么安排你的身份。”这沉星武功不低,至少如今的她如果不能一招制服她,肯定是打不过的。要训练忠心的死士却是要大量的时间金钱,而她手中确实无可用之人,如今倒是瞌睡送枕头了。
只是这沉星用不用得,还得另作安排。
“属下以后的身份听凭郡主安排,郡主若要属下在暗处,现在属下便可跟着郡主,若郡主要属下在明处,花公子会在盛京安排属下进王府,让郡主少些麻烦。”沐清欢虽是郡主,但也只是闺阁要安排一个人的身份确实不易。
见她改了称呼,不叫主子叫花公子,倒是乖觉,“可有什么看家本领?”
沉星松了一口气,哪里不知道她刚刚是在试探自己,但凡自己现在表现出一点对前主恋恋不忘,或是不甘,恐怕是不能留下来了吧。
“属下武艺不精,却擅长用毒。”
用毒?用得好倒是比武功高强要好,正好这一项是她从不曾涉猎的。
“你在花轻身边,能走到今日的地位,怕是不易吧。”
“属下只知谁是主子便效忠谁,地位是主子给的。今后沉星的命便是郡主的”这小主子也是不好应付的主,沉星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草率地便闯了进来。
“不!我不需要你的命。”沐清欢放下笔,冲沉星一笑。
虽然只是小小年纪,模样未脱稚气,但这一笑初露风华。这般跪着瞧她,竟叫人生出本该这样仰视的错觉。
“你只需跟我五年,五年之后你便是自由身,若这五年中,你舍身相救过,我便会立刻放你自由身,还会让你衣食无忧。不过我若需要你,会考虑雇佣你,而不是奴役你。”或许三年之内,她自己的势力便能培养起来。
她的声音并不激昂,舒缓微哑,却是让人忍不住认真倾听,似乎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魔力。
沉星抑制不住心中砰砰跳了起来,虽然这些年被灌输死忠的思想,但心里那一点点的自由渴望还是被沐清欢激发出来,不可否认的心动了。
沐清欢却不待她回答,挥手道:“你回去吧,希望盛京见面时,你不会叫我失望。”
身边的丫鬟都太娇弱,而她自己要恢复实力,训练也不是一朝一夕的。再者,她不喜欢让人暗中跟着。
该说的都说了,她不是好奇的人,其他的她不会过问。如今让沉星离开,却是有心要晾晾她。
“是。”沉星心中略喜地翻窗出了屋。
天色还未十分暗,逍王府戒备森严,她能全身而出,可见是轻功相当了得的,这也是花轻会选她的原因之一。饶是如此,她却十二分的用心,这逍王府高手如云,容不得她猖狂。
待出了逍王府,回首见逍王府的灯火已经亮起,整个王府大气辉煌,轩宇楼阁与这黑洞洞的巷弄仿佛两片天地。冷风一吹,沉星惊出一身冷汗。她被训练了十几年,今晚却被沐清欢策动了心思……
她从小就在黑暗里,和毒药打交道,她不该动不该有的心思。如今想来却是从未有过的后怕,暗卫最忌的便是生异心。她今晚的表现可会让沐清欢觉得她是个不忠之人?若是沐清欢不要她,那主子那边她怕也是回不去了。
只是她不知,沐清欢此刻却放心了些,与一个人大交道,最怕的不是被人利用,恰恰是自己让人无所图谋。
沉星平复了气息,又恢复冰冷无波的模样,直接飞身进了逍王府不远处的一处庭院。
小院的石桌旁红衣鼓动,装了一袖初升的月光,白玉的鬓角盛开着妖异的红莲,浅笑的薄唇有着倾城的光彩,正是花轻。
“如何?”声音依旧清润,却冷如寒冰,嘴角的笑如昙花一现。
“郡主让属下在盛京等候。”
“嗯。”
沉星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在沐清欢房中看到的图纸告诉了花轻。沉星许久都未听到花轻的吩咐,心中略忐忑,却只能忍着抬头的冲动。
“知道了,你下去吧。”
沉星走后片刻,一个黑影无声飞来,跪在花轻面前。
“公子,这些年宁贵妃在长清所设暗桩共十二处,共三十三人。”若不是他开口说话,大概已经融入了夜色中。
“杀。”
“是。”
两个字,一场腥风血雨。
那黑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刚刚的对话已经随风消散。
而今夜客栈跑堂,银庄掌柜,妓院老鸨,……行行色色三十三人安睡床榻,再未醒来。
宁贵妃,文安公主生母。
这些就是后话,而此刻正在明珠院享用美食的沐清欢,却迎来了两位不素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