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婢女的神情不似有假,沐清欢竟一时无措地跌坐回春凳上。
代七,长坤七王子,可这王子却自幼与奴隶长大,放任自由,如野狼,残暴成长。
但长坤地处西北,人人骁勇善战,因此跻身三大国之列。另外两国属大震与天乾,但大震明正帝太能生,又软弱滥善,不愿见到手足相残,将诸皇子分封各地,导致大震诸王打了十几年,原本是三国之首的大震差点分崩离析。
直到十七年前还是昭王世子的颜洛,天纵英才,识人善用,年纪轻轻便在数年之内灭了诸王,保住了大震,做了少年帝王,正是如今的大震天子华云帝。
逍王是大震唯二的异姓王,当年有从龙之功,又手握重兵,华云帝只怕是早就有意削番!
可这和亲之人若是旁人也就罢了,这代七,一个从小便和一群奴隶一同长大,粗鄙暴虐的卑贱王子怎么配得上她!
沐清欢想到关于代七的传言,豁然起身道:“不行,父王最是疼爱我,只要我不应,父王定会设法的。”不待说完便欲出闺房。
岂料刚刚转身,只觉眼前白影一晃,便被一根白凌勒住了喉咙。一手拉着脖颈上的白绫,张口待喊,一颗药丸便被塞入口中。
沐清欢急忙要吐出来,一只手拍在下巴上,银牙一磕,一时张不开嘴,只能任由那药丸滑下喉咙,瞬间没了力气。那手拿开时她张口竟发不出一丝声音,哭喊都不得。
这用白凌勒住她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还跪在地上她的贴身大丫鬟奉月。
奉月将沐清欢放倒在地,双膝抵在她的肩上,两手死死拽着白凌用力拉扯,口中却喊道:“郡主饶命啊,王爷那般宠爱郡主,定是不会叫郡主真的嫁给那代七王子的,郡主息怒。”
沐清欢以被勒得满脸通红,额上青筋突起,却使不上气力。
正绝望之时,却听那奉月又道:“疼爱也抵不过那圣旨啊,难道要父王抗旨欺君不成,贱婢,叫你多嘴……啊……啊……郡主饶命,郡主饶命,奴……奴婢知错了……啊……”
沐清欢听奉月一开口,那声音竟与自己有八分相似,只觉怒恨滔天,一口鲜血拥上喉咙,却不得吐出。直拼尽最后一丝力气狠狠地抓住奉月手臂,手指剜进肉中,双目瞪圆不甘地盯着奉月停止了挣扎。
奉月未想到沐清欢会如此挣扎,被抠得登时便眼泛泪光。发现沐清欢不再挣扎,奉月伸手去探沐清欢的鼻息。
却于此时眼中的泪水渐干,视线清明,却发现沐清欢眼珠上翻,瞪着眼珠竟是瞧着自己,奉月吓得魂魄飞去,哆哆嗦嗦地磕头,嘴里念道:“奴……奴……郡主,是……是……”
虽是害怕却也不敢耽误,奉月起身将那白凌系于梁上,端过沐清欢刚刚坐的春凳,便别开眼拖抱着她,踩上那春凳。
只她到底是郡主身边的一等丫鬟,从未干过粗活,比那一般人家的小姐倒是要娇气些,哪里抱得动沐清欢。才一脚踩上春凳,便气力不济向后栽倒,直直摔到地上。
哎呦一声,还未喊疼,却见身旁的沐清欢平躺在地,刚刚还上翻得眼珠此刻竟是歪眼冷冷地瞧着自己。
奉月早就惊得一身冷汗,此刻被沐清欢盯着,就觉着这满屋子的眼睛瞧着自己在杀人,再不敢管有没有完成任务就冲出了屋子。那边沐清欢的却缓缓闭上了眼。
一名粉衣婢女听到屋内的动静,上前询问,只是眸中却有些幸灾乐祸,“奉月姐姐这是怎么了。”
奉月只得稳下心绪,故作伤心,眼泪便流了出来。只她生得柔弱,此刻脸上挂着泪珠,更是不甚娇柔。
粉衣婢女看她这副摸样,更是心烦,若不是早几年进府,就奉月这只知哭的模样,哪里做得了大丫鬟。
“丝绮妹妹还是先别进屋吧,郡主连我都骂了,妹妹此刻进去怕是被骂得更厉害。”
丝绮心中冷哼,面上只关心道:“姐姐快些去换衣服吧,这若是被小厮瞧见了,姐姐的清白可就没了。”丝绮说着瞧了瞧她的手臂。
这明珠院中暖和,故而她穿得单薄,刚刚被香灰烫到,手臂上破了几个洞,隐隐看到白皙的肌肤有些泛红。
客气两句都各自离开,却是没人此时靠近主屋去自讨苦吃。
却没人知道此时一道红影无声而至,似随风潜进主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