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万物凋零,大地变得光秃秃的,如同绚丽多姿的天空在瞬间变的暗淡无光一般,淡了颜色,消了生机。
天还不大亮,朦朦胧胧的,有几许凉,也有几许冰,但朦胧之中的陆宅却是一片喜气之色。到处挂满了鲜红的喜字。红喜字,红灯笼,红门匾,就差将整个陆宅涂抹成红色了。
残弱的光线穿过窗帘,打在喜房的床幔上。茜琳昏昏沉沉的躺在床上,一声乌鸦的哀嚎将她从梦中惊醒,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向屋内望去。最先映入眼帘的是贴在窗户上的红双喜,照的她有些晕眩。她慌忙转过头去,拉起被子,将整个人包裹在被褥之中,生怕被什么人发现。
片刻过后,茜琳又将被褥拉下,两只眼睛空洞洞的再一次向窗户望去。看了看窗,望了望屋,然后闭上眼睛自己喃喃的说到,“我应该起床了,梳妆打扮,然后等着花轿来接我。”可当茜琳想起身做起的时侯,身子却软的像棉花一般,一点力气都没有。茜琳用尽全力,可是身子却还是一动也不动。想大声的哭喊,又害怕惊吓到爹娘。只能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床幔。
“小姐,该起床了,”不一会,只见几个小丫鬟向茜琳走来,端着水,拿着毛巾,还有一件刺眼的红喜服。
“春喜呢,”茜琳托着沉重的脑袋,睁大了眼睛向来人问道。
“春喜姐被夫人叫去训话了,一会就过来伺候小姐,夫人让我等先为小姐梳妆。”一个带头的丫鬟说到。
茜琳听完她利索的回话,又闭上了眼睛,像是在冥想什么事情。然后对来人说道,“扶我起来。”
丫鬟们开始手忙脚乱的收拾起来。梳洗,更衣,上妆,带凤冠,穿喜服,戴红盖头这一道道工序可都马虎不得。
丫鬟们七手八脚忙的差不多的时候,天也已经大亮了,这时一个裹脚的中年女人向茜琳走来,梳着高高的发髻,穿着老式的旗装,走起路来也是一颠一簸的。
“母亲……”茜琳慌忙起身,向来人做了一个行礼。?
夫人向茜琳看了一眼,然后转身对后面的春喜说到,“把东西放下,你们都下去吧,我跟小姐说会话。”
夫人的话音刚落,春喜跟剩下的四个小丫鬟利索的向夫人嘬了个回礼,走出了小姐的闺阁。
窗外的光线随着天空的明朗而开始变得炽热起来,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了屋内,屋内的温度也犹如星火燎原般的暖了起来,让人摸到了希望,看到了温暖。可那也只是希望?
茜琳随母亲坐了下来,静静地,低着头,等待着母亲为她指点迷津,夫人看了看茜琳,又将脸别开,转向了屋外,甚有闲心的听起屋外的风声,可屋外的风声似乎并没有这般闲情雅致,嘶吼的风速犹如空落飞刀一般,让人听着不寒而栗。茜琳看了一眼母亲,又向窗外观望了一眼,似乎读懂了什么。
“茜琳,娘知道让你嫁到林家你有千万个不愿意,但是你爹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夫人拉着茜琳的手,眼睛投射出复杂异样的情绪。
“难道这就是我的命吗?”茜琳木纳的回到。
夫人怔怔的看着茜琳,想要说点什么,但是找不到任何的话语。
片刻之后,夫人打开春喜放在桌上的锦盒,一串珍珠项链,光彩夺目,在项链的尖端镶嵌着一颗硕大的绿松宝石,被这屋内的晨光照着,越发显得金光闪耀。
“这串珍珠项链是娘为你准备的嫁妆,虽然不是怎么名贵之物,却是为娘一直为你保存的,娘希望你带上这串项链能够像娘一样,规规矩矩,本本分分的做好林家媳妇。不论做什么,一定要记住为人女,父为纲,为人妻,夫为纲,为人母,子为纲……”夫人一边动情的说着,一边将那串名贵的项链给茜琳戴上。
其实夫人是懂得什么的,就在三个月前,茜琳吃过晚饭,习惯性到夫人的斋房里坐坐,这里可以说是夫人最爱的地方,除了茜琳之外,老爷都没有进去过,房屋的装饰很简单,茶椅桌凳,几个简单的的家具摆在那里,也就在也没什么东西了,最为醒目的就是放在斋房中央的菩萨佛像,夫人有时对着菩萨能打坐整整一天不用休息,看的出来这里无疑是她的精神寄托,可也正是这般求神拜佛,老爷对她越来越冷淡,茜琳也曾经有无意识的提醒着母亲,可她却像是没听见一般。
“茜琳,老爷为你目色一门亲事,为娘想听听你的意愿。”夫人支开了伺候的丫鬟仆人,擦着了一根火柴,又点亮一盏烛灯,红彤彤的烛光,照的茜琳有点发热,整张脸像是被打了霜蜡一样,煞白煞白,这些年来,在茜琳的心中除了那个爱他的男人,夫人就是她生存的依靠。
“母亲,元斌今日才刚出去收账,我想等他回来再说。”茜琳起身,坐到了母亲的旁边,挽起母亲的胳膊,轻轻的倚靠在上面,母亲戴着佛珠的右手同样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长发,用一小串的佛珠摩挲着女儿的脸颊。
“女儿,元斌是回不过来的,你父亲要做的事情,很少是做不成的。”
“很少,也就说明是有的,我们陆家跟林家向来都是水火不容的,现在却要结成姻亲,这合乎情理吗?”茜琳倚在母亲的臂膀上,眨了眨眼睛说道。
“谁告诉你的,我们陆家跟林家只是生意上有些矛盾误差,不过现在也都解决了,哪还有什么恩怨。”母亲望了一眼茜琳,脸上露出紧张而又复杂的神情。
“可是……”茜琳抬起头望了望母亲,“可是我听说我们家布匹生意已经被林家抢了大批订单。”
夫人站起身来,走到了一边,留给茜琳一个幽深的背影。“听谁说的。”
茜琳从来没有见过母亲这么严肃,怯生生的说道,“是李叔说的。”
“春喜,把李管家给我找来。”夫人走到了房门前,对外面喊了一嗓子,就见春喜带着李管家走了进来。
“李管家,我来问你,是你告诉茜琳,我们陆家跟林家向来都是水火不容的吗?”很平静,却有一种难见的威严。
“夫人,我是告诉小姐,咱们陆家刚跟林家接触时有点矛盾,都是些小事,不值得提上台面讲,现在都好了。”李管家恭恭敬敬的回完夫人的问话。
茜琳望着李管家,看他那弓着背,弯着腰,根本不是她所认识的李叔。
“没什么事,下去休息吧。”夫人转过脸,走到了茜琳的身旁。
夫人伸出手,将茜琳揽着自己的怀中,努力的控制住自己稍显激动的心,对茜琳说道,“乖女儿,父亲这样做也都是为了你好,不要再多想什么了。”
茜琳依偎在母亲的怀抱中,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感觉眼眶有点微微的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