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县之长
好友见面,无非寒暄二字而已。李淳风今日见了山遗,也无非端详片刻,说句“你瘦了”。
可怜山遗面对又长高不少的好友,实在违不下心说什么“你辛苦了”之类的话,当下只得笑笑。
李淳风与山遗相处时日颇久,早知他脾性,即使明白山遗正在腹诽自己也不点破,只徐徐问他茅山诸人的近况。
山遗也不客气,当即手舞足蹈起来,山中妙事囧事由他如此道来,平添了不少趣味。
两人由近及远,片刻间话题便从茅山转至钟离。
山遗知道,李淳风出身寒门,其父李播蹉跎半世也不过是一县之尉,相当于21世纪的警察局长。但是自大业九年,灵宝道南派首席陆永欣特地到茅山将李淳风收入门墙后,李淳风便成为板上钉钉的灵宝道传人,随即大隋足够权高位重的人也自然知道他天生梦见的事。
如此天赋,可以预见的未来,足以让李淳风成为各大势力拉拢的人才,而大业七年就有过交往的独孤门阀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先为李淳风造势。
很快,李淳风便有了“天降谪仙”的名号。第一次听到这名号的时候,山遗大吃了一惊,心想“谪仙”这称号难道是李姓专用,一百年后会有一个“谪仙”李白,而此时则是“天降谪仙”李淳风。
岐州李氏因为有了李淳风这面旗帜,近几年来也越发兴旺。族中子弟时常有受邀出仕者。只有李播,因为当年听王远知讲道,心神动摇之下早早隐入道门,准备与自己的爱子同登道途,即使邀其出仕者众也不改其本心。
反倒是李淳风念念不忘当年与山遗的山洞夜话,去年就在独孤门阀的帮助下,秀才科中试,成为钟离县的一县之长。只是他毕竟年少,难以赋以县令重任,便特设主簿。为示此县情况与众不同,便恢复郡治,以为特例。
去年李淳风以童子之身特例治百里之地,不知多少人等着看他笑话,幸灾乐祸地准备看这“天降谪仙”灰溜溜滚出钟离县的好戏。
却不想,李淳风果然天生英才,连消带打,先是县内同僚,后是县中大户,无不对其心服口服,便是县中的无赖浪荡子也对他生出了敬畏之心。
今年二月,皇帝因为起义者众,各地多有逃户,而诏令百姓城居,命各地方就近授地。李淳风受命后,充分发挥自己在术数方面的才能,规划统筹,几近完美地在春播前就完成了朝廷布置下来的工作。此事不仅让郡内百姓更加敬服于他,就连巡视地方的司隶台官员也大加赞赏。
于是,李淳风又以精练官吏的身份扬名朝中。
茅山外门弟子皆知李淳风与山遗的关系不比常人,本就对李淳风的消息无比关注。去岁,李淳风上任时,山遗就开始担忧好友的安危荣辱。今年竟听闻他如起点小说里的男主一样,虎躯一震,朝野皆赞。当下,怎么按捺得住,自然匆匆下山来寻这做了官的好友,急切地向好友打听关于好友的第一手消息,比如李淳风上任后是如何一步步赢得钟离郡的士庶之心。
李淳风发觉山遗的意图后,不由啼笑皆非,幸好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认定了山遗与常人不同,所以此刻才不至于失态,反而镇定地满足了山遗的八卦之心。
两人就这样秉烛夜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