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在学校里的课程还只是进行到素描基础训练,但是这些,陈绩在她高中的时候就已经教过她了,包括服饰手工艺制作。陈绩对顾惜说,这次的大部分作品将会由顾惜来完成。顾惜刚开始很震惊,如果一开始没有跟主办方商量过的话,这对于陈绩和顾惜来说都是一次大冒险。设计师最重要的是名誉,陈绩是赌上了自己的名誉为她开路,但是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这么着急?
顾惜去学校补上了昨天的课程,餐厅的打工请了假。回来的时候陈绩却告诉她,不用再去打工,他已经帮她辞职了。他说,这种小孩家的生活该结束了。
至此以后经常可以看见陈绩家里灯火通明,他们两个人不停地画稿,不停寻找布料制作成衣,效果不佳的会舍弃重新创作。周小白不喜欢陈绩,但是很乐意帮顾惜的忙。她带顾惜去各个地方游玩,平复心情,寻找创作灵感,寻找各种各样的布料,饰品。
陈绩的身体在高强度的工作下开始虚弱,有几天一直咳个不停。顾惜以为他是太累,几次三番劝说他休息,他却好像着了魔一样,根本停不下来。有一天,当陈绩晕倒在顾惜面前的时候,顾惜慌了神。她叫了佣人打电话叫私人医生过来,自己守在陈绩床前一步也不曾离开。
二十分钟后,楼梯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顾惜以为是医生到了,但结果来的人是周家北。
他比几年前见面的时候更添一分沧桑。他的眼睛掠过顾惜,落在躺在床上的陈绩的脸上。
他走到床前,顾惜自动地给他让开位置。陈绩当好醒来,看见周家北,虚弱一笑。
“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
周家北的脸上隐隐有怒色,却隐忍不发。“你这个笨蛋,是要把自己折磨死吗?”
陈绩笑了笑,“不要生气,会老得更快的。我的身体我很清楚,有些事情我怕现在不做,将来就没有时间了。”
“你在胡说什么,你会好起来的。”这句话竟带有小孩特有的执拗。
陈绩摇摇头,对顾惜说:“小惜,你先出去一下,我跟你周叔叔说两句话。”
顾惜点头,然后轻声缓步地走了出去。
陈绩看一眼关掉的房门,一滴眼泪至眼角滑落没入枕头。
“家北,我也曾经以为我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陪在你身边。但是现在好像不可能了。我们都兜兜转转了大半辈子,也曾经失去过彼此。我很感谢上天让我重新遇见你,可是这次遇见似乎花光了我所有的运气,我再没有剩余的福气和你在一起了。”
“别说了,都别说了,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周家北看着陈绩,眼睛一眨都不眨。
“胃癌,晚期。”
周家北像被闪电击中一样,倒退了几步。嘴里喃喃说道,“怎么会这样?”
“家北,我很开心我最后的时光是和你一起度过的。我的心愿和梦想交给顾惜来完成。姗姗有了自己的好归宿,我很替她开心。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遗憾了,我只是难过不能和你一起变老。”
“对不起。”周家北眼中有深深的悲痛。“这么多年来,你应该受了很多委屈,独自承担了很多痛苦,对不起,我爱你,却没能给你保护自己的能力。在所有人都议论你的时候没能将你纳在我的羽翼之下。在所有人背弃你的时候也没能陪在你身边。”
“所有的痛苦和难过都过去了,有你这句话,什么都是值得的。”
一室的静谧,两个大男人都暗自垂泪。情深不受,慧极必伤。
私人医生来帮陈绩做了简单的治疗,埋怨他:“早叫你住院治疗,你就是不肯,非要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样子,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阿南。”陈绩叫他。“我没事,你看我还好好地躺在床上嘛。大医生你看我还能活多久呢?”陈绩笑着,但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不好受。
“具体的情况要到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你这几天好好休息吧。我回医院安排一下,到时候通知你过来做检查。”
陈绩也许是真的很累了,阿南走了以后就陷入沉睡。顾惜和周家北两个人坐在客厅,大眼瞪小眼。
“你是小白的朋友对吧”周家北先开了口。
“恩。”顾惜低低地应。
“小白有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情?”
顾惜点点头。“说了一点点。”
“那个孩子,是我对不起她。如果可以就请你多陪陪她。我和她之间的那条鸿沟可能这辈子也修复不回来了。”
顾惜看着周家北,这个时候,他的脸上显现的是一个父亲的悔过和内疚。
“恕我冒昧。如果你当初是不喜欢小白的妈妈,为什么要和他结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