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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寻畔(随眸)

序幕

他们相遇的地点,是一个夏末的葬礼。

那年,他十四岁,木然地送走这世上最后一个与他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

他没有任何想哭的欲望,在那段亲人一一离世的日子里,哀乐的调子是脑海中最熟悉的音符,灵堂内清冷苍白的陈设深深镌刻在心头,他似乎早已麻木,惟一不同的,只是那副灵柩中躺着的人。

四周传来哀哀戚戚的哭音,忽高忽低的啜泣声衬着赚人热泪的曲调充斥着整个空间,仿佛是为了配合灵堂应有的气氛。

连那些平日里呼风唤雨的商场悍将亦逼红了眼眶,他冷然地看着那些无关紧要的人都频频做出拭泪的动作,扯了扯嘴角,连他这嫡亲的侄子都无法为他流泪,何况这些人呢?难道真是因为惋惜那个英年早逝的男人?

那些人眼底浮动的精光代表什么,他心里清楚得很!自小便见惯了虚与委蛇的嘴脸,他早已见怪不怪,倒是那些老谋深算的商客脸上无限惋惜的表情,让他看来觉得分外可笑。

那一张张脸、一副副面具,像是游走在剧场中的戏子,他并不特别在意这些人的来来去去,因为他从头到尾都只是个冷眼以对的旁观者。

很早以前,他就体会到人情冷暖的滋味。

失去了古修明的古家的确形同失势,他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所以他不能流露出半点厌恶,毕竟现在的他,已经失去了任性跋扈的资格。

沉浸在漂泊不定的思绪中,古诀敛下眼睑,宁可将眼光停留在灵堂前不停跳跃的火光中,亦不屑去看那些故作同情的嘴脸。

人群中涌动起阵阵骚乱,耳畔传来阵阵窃窃私语,他举目望向骚乱的来源,顿时间,火,生生地燃烧起灵堂的冷寂。

信步而来的女子以一身红衣,踩着看似闲散的步子迈入这一片黑压压的人群,像是燃火的凤凰,灼伤人的双眼,灼痛人的灵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包括原本意兴阑珊的他。他禁不住好奇地抬头,一抹鲜红的影子闯进他的视线,如同灼烈的热焰,心脏处徒然传来一丝悸动,像是无意间被风吹得轻灵荡漾的浮萍。

柳寻畔眯起明眸,无限感叹地朝死者的灵柩送去祭悼,她眼中有着明显的惋哀,与这一身似血的红衣竟衬来万分唐突却又诡异的和谐,妖异的血色映透苍白的灵堂,似乎……这一身红衣是专属于祭悼亡灵的颜色。

她与古修明曾是年龄相仿的青梅竹马,一起接受精英式的教育,一起承担身为继承人的压力,除去未婚夫的身份,那个男人更像是个慈爱的兄长。上天待她何其不公,让她在即将与他携手之前,轻易夺走他的生命。

不!她不愿让这丧服污秽的颜色玷污这男人一身的清白!

凝目环视过人群,从众人不赞同的眼光中,她很清楚那些前来致悼的人心中作何感想,但她不在乎!虚情假意的哀悼并不能换回什么?

没了古修明的中迅无疑成了这些豺狼眼中上好的肥肉,无论是否吃得下这块肥肉,前来吊丧的这些商客无不想分得一杯残羹,意图瓜分尽古家仅存的一具空壳,明知自己不该心存不平,但却仍是止不住心头莫名涌上的怨恨,那个温柔慈悲的男人,是否连上天都不忍见他逗留凡尘?

即使是身处在这尔虞我诈的商场,他对人始终宽厚以待,反观他们呢?世态的炎凉让他再也不愿睁开眼,可怜尸骨未寒的古修明,尚未入土便要眼看着古家衰败至此,宅心仁厚的他,怕是死也难以瞑目啊!

寻畔扫过这些如豺狼一般的眼,如火一样灿亮的明眸噙着令人心悸的犀利。她知道自己该收敛起情绪,但,她做不到!为什么一个纯善如斯的男人会落得如此下场?不该是这样,不该的呀……那种洞悉而讥诮的目光像是把无形的利刃,就连这群年过半百的商界老将,无不在这刀子一般凌厉的目光下显出狼狈,她的眼太犀利,浓重的嘲讽之意几乎逼出人心底的恐惧与心虚。

“柳寻畔!你存的是什么心?来瞎搅和吗?”不知是谁挑起话端,“修明兄的丧礼……你穿身红衣来吊丧,这不是有意羞辱死者吗?是欺古家没人了吗?这……这成何体统!”义正词严的话,出自自诩与古家交情甚笃的吴氏代表吴仁兴口中,一张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庞正被尖刻虚伪的表情掩没。

他亦是觊觎古家财势的一分子,一直以来,吴氏是仰仗古家的鼻息生存,如今中迅的支柱古修明猝死,古家只剩下一个尚不成气候的毛头小子,即使中迅拥有再庞大的运作基体,面对群龙无首的局面也只有崩解的分,无论他的吴氏是否能从中得些好处,这都是上天给他们这些中型企业扬眉吐气的机会呀!不过再怎么说,论表面工夫,他吴仁兴绝对不落人后!

柳寻畔并不搭腔,只是投去淡淡的一瞥,正在跳脚的这位仁兄,是一年前对她求爱未果的追求者之一,显然他的修养仍是未见一丝长进。

得不到佳人正视的吴仁兴,被寻畔默不作声的讥诮气得新仇旧恨直涌而上,使得原本自鸣得意的他更是恼羞成怒,青白的脸色顿时涨成猪肝色,“你这算什么意思?不要忘了,古家还有我们这些叔侄辈的世交!我随时可以让警卫请你出去,这里是灵堂,容不得你撒野!”他说得义愤填膺,却惹来寻畔更为冷冽的嘲笑。

柳寻畔微微眯起明眸、沉着的嗓音,一字一句的音量不大不小正好传进在场的每一个人耳中,“这里除了丧家的亲属,没有人可以撵我出去,何况是某些居心叵测的‘外人’?论资格,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凌人的气势构成一道道淬毒的箭,直指向众人的心虚。

吴仁兴涨红着脸“义愤填膺”道:“修明兄一身清白,他的亡灵岂容你肆意污蔑!这里不欢迎你,若要吊丧,请换下这身衣服再来,免得有损丧家颜面!如果不是卖柳家老爷子的面子,别说是我,这里所有的人都可以请你出去!”这理由够冠冕堂皇了吧!

“那么,我是否该庆幸自己拥有值得诸位忌惮的家世?你对我爷爷的‘尊重’我定会如实转达,请放心。”不急不紊的语气像是含着刻意的骄矜与嘲讽。

她虽不是个喜于舌辩的女子,却也容不得他人爬到她的头上撒野,要欺软也得挑对柿子,显然这男人可耻得连这层道理都不明白。

“你……”吴仁兴的脸色变了变,柳家大家长柳执业是出了名的铁腕与护短,尤其对第三代的长孙女宠爱有加,倘若她真的在老爷子耳边嘀咕几句,难保柳执业不会护短。

“看在柳老爷子的面上,我不和你计较!”咽下胸中的闷气,他狠狠地瞪了寻畔一眼。

气氛僵滞了许久,古诀始终保持沉默,灵堂内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丧礼尚未结束,贪婪的手却已经迫不及待地伸了过来。

“呃……修明兄去得仓促,留下这般庞大的家业可真是难为你了。”一张笑得过分可亲的脸迎了上来,“今后可有什么打算?”

“罗律师会替我打理好一切,多谢关心。”古诀冷淡地应对道。

“不如这样吧,念在我与修明兄多年相交一场的分上,我愿意以市场价的一倍收购你们古家所持中迅的所有股份,如此一来,你就可以获得一笔丰厚的教育基金与数不尽的财富……”

火盆另一端的少年抬起如墨般的眸子,面对众人的虎视眈眈,古诀突然站了起来,以一种倔傲的姿态取下额上服孝的孝带,“我很感谢各位叔伯的关心,二叔在天之灵也必会感激万分,只要古家人一日没有死绝,中迅就断然不会易主,各位的‘好意’古诀心领。”少年不卑不亢的气度使人为之一愣。

“卖掉中迅的股份可以让你安心学业,何乐而不为?”吴仁兴不死心地试着婉言相劝,“那一大堆的股票对你而言并没有实际意义,趁现在还值钱,卖掉才是最好的选择。”

“卖掉值多少钱?”古诀扯出一抹淡嘲,这不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数字游戏,他们显然低估了他的智商,“那意味着古家三代人的心血只值一个可笑的数字!中迅的股票我绝不会卖。”

吴仁兴得意的脸色顿时僵住,青白的脸皮隐隐抽搐,“你别以为自己还是古家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少爷,别不知好歹了,没有古修明,说穿了现在中迅不过是个空壳,只要随便一个小小的打压就可以让你古家……”

“让古家怎样?”一个冷冷的声音截断吴仁兴的叫嚣,她眯起眼冷冷一笑,明眸中透露着让人无法直视的璀璨光芒,“谁有本事动得了古家,就先冲着繁天来,我柳寻畔随时奉陪!”

寻畔按住古诀的肩,如火般的身影吸引他抬起眼望入她的眼瞳,她勾起一抹纯粹的笑容,“没有人可以逼你做你不愿意的事,古家的男人不是容易屈服的孬种!”她朝古诀伸出手,“愿意相信我吗?”

目光相触的瞬间,一阵模糊的悸动划过心房,她的目光奇异地抚平了他的不安,一下子驱走他心中的冷寂。

柳寻畔!

一个将烙印在他心上的名字,古诀迟疑了片刻握住她的手,掌心传来某种安定的力量,宿命的牵扯勾起心湖一阵涟漪,他淡淡扯动唇角,再次将她的身影收入眼底。

故事也即将展开——

第1章

办理完二叔的丧事,柳寻畔成了他名义上的监护人,有句话吴仁兴倒是说对了,中迅的股份在他手中根本没有任何实际意义,他终究只是个失了势的富家子弟,没有足够的能力化解眼前的危机,在未满十八岁之前,他是无法自由支配名下财产的,以目前的情况而言,中迅的股权暂由繁天代管,寻畔已经替他作了最妥善的选择。

一切手续办完,柳寻畔像是消失似的未再出现,他被丢在这里整整一个多月,每天定时有保姆来为他洗衣做饭整理家务,他不清楚她在忙些什么,也没有刻意询问她的去处。

她家的房子并不算大,以居住面积来说,三房两厅的格局与古家相比并不算宽敞,复合式别墅的设计简单随意,室内摆着许多不知名的绿色盆栽,随处散置的小饰品无不体现出屋主匠心独具的生活品味,整个空间看来一目了然,不算华丽却极为舒适,与他以前生活的环境不同,古家的大宅虽然气派却过于拘谨;完全不同于柳寻畔追求舒适和谐的设计风格。

但是环境的变化并没有带给他生活上的差异,与待在古家大宅的日子没有多大区别,一个人面对满屋子寂寞的空气已成了习惯,然而他却毫不在意,就当是回到从前的日子,他并不需要多余的心思来占有他的时间与生命,也不会让寂寞停留在身边太久。

一个月的时间,让他发现许多值得做的事,在柳寻畔的书房内,他发现不少实施过的商业性企划案,有些是经过反复修改和拟定的。由这些涂得满满的流程细则和备注中,可以看出每一条内容都凝结着笔者的心血。

他欣喜于自己的发现,虽然解读的过程令他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他仍是硬着头皮耐心钻研,幸而书房中的相关书籍不少,这满足了他旺盛的学习欲望,对他而言也可以当作是排解寂寞和打发时间的消遣方式,不是有意苛待自己,而是他需要在短时间内获得成长,所以他选择充分利用这些时间,而不是用来呼朋引伴四处玩乐。或许这种消遣就一个十四岁的少年而言过于枯躁和乏味,但他很清楚自己背负的责任,所以他必须走的比别人更快、更稳。

合上厚厚的商业术语字典,古诀深深地吐了口气,趴在书房内附设的皮质沙发中,浓浓的睡意席卷而来,大开的窗户送来凉凉的晚风,像是一只温柔的手,轻抚过他疲惫的身躯。朦胧中,他缩了缩身子,睁开酸涩的眼,九月的天气虽然依旧热得吓人,但夜里开着窗子睡觉仍感受到丝丝的凉意。

古诀抹抹脸,决定乖乖回房去睡。身为孤儿就该好好地照顾自己,他不是有父有母的孩子,小病小痛都可以找人撒娇、让人照顾,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这个本钱,所以他比任何人都爱惜自己。

忽然,他耳中传入一个奇怪的声音,在这宁静的夜里显得格外诡异。

难道会是小偷?古诀迅速起身,决定下楼看看。这一点他和同龄的男孩子一样,对于危险都有种本能的好奇与探险欲望。

他壮着胆子,摸起书房内装饰用的日本武士刀,轻手轻脚地走下楼,奇怪的声音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明显。古诀冷冷一笑,这小偷也太逊了吧,这么大的声音,连鬼都吵醒了!

正思索着是不是该先擒下这笨贼,灯一下子亮了起来,一瞬间的明亮让他眯了下眼,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门边的影子,便被一个人影重重地扑在身下。古诀脑中只闪过一个可笑的念头,这笨贼!也未免太猖狂了吧!

“呼!终于找到了——”

怀中的人从口中低低吐出几个字,浓重的酒气让古诀微微皱起眉——是他那美丽的女监护人。

一个月未曾出现的她,却用这种方式出现在他眼前,古诀只能苦笑,天知道他快被她身上的酒味给熏倒了。

“喂,醒醒。”他唤。

“柳寻畔,你快醒醒,别在这里睡!”天!她该不会是想压在他身上睡一夜吧?

古诀决定自力救济,费力地搬开她的身子,还好她不是个大胖子,否则他准会被压成肉饼。轻抚着被她撞到的腰部,他忍不住低声呻吟。

埋怨的目光落在柳寻畔身上,鹅黄色的灯光晕透出淡雅宜人的柔和,古诀索性趴在沙发旁肆无忌惮地打量他的女监护人,他发现寻畔似乎特别钟爱红色,如火一般的色彩无疑是最适合她的,虽然此刻的她醉得狼狈,却仍是丝毫无损她的美丽,面如芙蓉,艳若桃花,他无法否认她的确拥有倾人城池的绝色容姿,顾盼间不经意洒落的风情,足以让任何男人为之心动……

古诀甩了甩头,挥去脑中的遐思,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落在她的颊上,并且贪婪地抚触着她丝滑细腻的肌肤,感觉掌下的女子突然动了动,他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急急收回有些放肆的目光,与那只拥有自主意识的手。

半晌没有动静——

他有些心虚地抬眼望她,柳寻畔紧闭着双眼,似乎睡得很熟,滟滟的菱唇微微噘起,睡意朦胧的模样显得稚气可爱。

古诀垂头笑了笑,笑自己多心,也暗嘲自己卑鄙,一个醉得不省人世的女人哪会察觉他此刻放肆的举动?怕是早就醉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现在比较重要的是如何把她给弄回房去,十四岁的他或许比同龄的男孩子来得高壮结实,但就体形而言,要搬动一个成年女子对他来说仍有些吃力,不过……总不能让她坐在这里睡,不着凉才怪!

他叹气,谁让这醉醺醺的女子是他的监护人!见死不救可不符合古家人的性格。认命地扶起寻畔的手臂,他——决定做个有骑士风度的男人。

阳光有些撩人、有些刺眼,像是顽皮的孩子轻搔着她的颈子,寻畔眯起双眼,挣扎着起身。浑身的酸痛与脑际不时传来的阵阵晕眩,折磨着她仅剩的自制——

“啊——”

一声尖叫划破静谧的早晨,偌大的空间被这声尖叫震得漾出阵阵余音,卧室的房门被外力重重撞开,探进一张略显慌张的脸。

“发生了什么事!”他刚才在隔壁的书房内看书,被她的尖叫声一惊,直觉地以为是隔壁发生了什么意外。

柳寻畔眨了眨眼,状似无辜地耸耸肩,“没事啊。”不过是叫完之后,头比较不会疼,心情也变得好些,不记得哪位仁兄也曾说过,尖叫是发泄情绪的良方。

拒绝了所有的安慰,却不愿自己一直被困在低潮之中,昨夜的买醉是为了纪念一分逝去的感情,这些日子的消沉让亲人和朋友都为之担心不已。

这样的放纵是最后一次了!寻畔这么对自己说道。

“确定?”古诀拧眉,觉得有些莫名。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她没事,虽然脸色有些苍白,但以她刚才的那声尖叫判断,她的精神还算不错。

柳寻畔望着古诀的脸庞,他拧眉的模样与古修明十分相似,几乎让她有一瞬间的失神,暗暗嘲笑着自己的傻气,叔侄相像并不奇怪,不过即使眉宇之间再怎么相仿,他毕竟不是古修明,他只是一名与古修明有着一样血脉,名唤古诀的少年。

甩甩头,脑袋仍是有些酸涨。抛去心中有些杂乱的念头,拨了拨纠结成一团的秀发,有些厌恶地嗅了嗅身上仍带酒味的红色套装,她需要立刻换下这身衣裳,“你先出去吧,我想洗澡。”瞄了眼墙上的时钟,她的胃正在大唱空城计,“等一下我去厨房找些吃的来,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没用早餐吧?”

“不用。”古诀客套地摇头:“如果没事,我先出去了。”他要回去继续同那些艰涩的商业术语奋战!

古诀礼貌地轻带上门,留下一室的清冷,似乎刚才还嫌刺眼的阳光也被他一并带走,或许是这间房子寂寞太久的缘故,古诀的突然闯入竟让她觉得意外。她习惯了独自一人的生活,险些忘记了他的存在。

甩去脑中胡乱漂浮的思绪,寻畔快速换上一袭棉制衬衫,过长的衣摆在腰际打出个简单的结,垂下湿漉漉的长发,任由水渍随着她的走动一路滴落。

厨房内有新鲜的蔬菜与水果,随手抓了个顺眼的番茄,简单地冲了冲就大口啃下,清爽的口感让她餍足地闭上双眼。

直到饥肠辘辘的肠胃不再对她猛烈抗议,她才提起精神来觅食,厨房没有太多能供她使用的材料,她不是个精于厨艺的女子,不过简单的炒饭还不至于难倒她。

片刻后,两盘冒着浓浓香味的蛋炒饭就出现在她手中。

“古诀,下来吃饭!”她朝二楼大声叫唤,却久久没有回音。

难道是睡着了?她喃喃自语,放下手中的餐盘,客厅的大钟已经指向中午时分。

找遍了整个二楼的房间,仍是没有发现古诀的影子,直到寻至与自己房间相邻的书房,才发现他的身影。

推开半掩的门,斜依着墙等了片刻,古诀专注在手中厚厚的书本当中,丝毫没有发觉她的存在,轻轻步至古诀身后,发现他看的都是些她过去遗留在家中的企划和文件,此刻他脸上的表情,似乎被什么东西难住了。

寻畔故意咳了咳,引起他的注意:“都中午了,下楼吃饭吧。”

古诀从书中抬脸,仍是拧着眉,“我不饿。”其实是因为早就饿过头了。他扭过头,继续捧着参考书籍拧眉以对。

柳寻畔笑笑,趁他尚不及反应时,迅速抽走他眼前的卷宗,“这怎么行?该吃饭的时候不吃,弄坏了身体可是连奋斗的本钱都赔上了,站在商人的角度,这无疑是笔最亏本的生意。”她规劝道。

古诀不死心地仍想反驳,而她眼中的坚持却不容他说出半个反驳的字眼,随着她走进厨房,柳寻畔有些讨好的声音传入他的脑中:“来,尝尝我的手艺,很久没有下厨,将就着吃吧。”

不消半刻,寻畔的盘子中早已去了大半食物,或许是真的饿了,狼吞虎咽的模样,使得一身优雅气质硬是被消磨得涓滴不剩。

他瞪着仍冒白烟的炒饭半晌,不禁怀疑这盘炒饭美味的程度。

见他仍是不动,寻畔微微挑眉,“怎么?不好吃?”她故意凑近古诀摆出威胁的姿态,“我可是一年难得下一次厨房,多少给点面子吧。”

在她过于“关爱”的目光下,古诀只得匆匆地扒了几口,便已失去了进食的欲望,脑中依旧思索着书上相关的案例与相关条款,古家人向来拥有最固执的性格,他更是传承了这一顽强的家族天性。

寻畔咬着筷子笑了笑,神清气爽的模样完全没有一个月前的犀冷多刺,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她一下子勾起古诀的注意,“没有人告诉你吃饭的时候不能想别的事情吗?”

“没有!”古诀蹙眉,淡淡地回答道。以前,他向来是一个人独自用餐。

“小孩子还是可爱点好,别整天皱着眉头,像个小老头似的,难看!”她学着古诀蹙眉的样子,语气中含着浅浅的逗弄。

寻畔怪腔怪调的表情让他忍不住舒开眉结,露出一点笑意,难看?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对他说。

“我不是小孩子,也从来没人说我难看。”他反唇相讥,古家的基因一向优越,对于自己的相貌,他向来信心十足!

“自大!”她毫不吝啬得挤出一朵大大的笑容。

寻畔清爽的笑容突然让他觉得食欲大增,饭粒微凉,却出奇地可口,三两下扫光盘中的食物,古诀露出一个真心的微笑。

“喏,饭后水果。”她仍了一颗苹果给他,自己则抓起另一颗张口就是大大的一啃。“不好奇我这段日子去了哪里吗?”她含糊不清地说道。

把玩着手中颇具分量的红富士,他扯了扯嘴角,“你没有必要向我交代行踪。”

寻畔微微一愣,慢慢停下攻击苹果的速度,“当然有必要,现在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不是吗?”

他没有回答,瞪着苹果半晌,突然学着她张口大啃,以清脆的声音回应寻畔的话。

“我承认有些不能适应自己的生活将多出一部分,不过既然把你带回家,就是认定你是这个家的成员,我会努力适应你,也请你努力适应我,希望我们之间不是单纯的屋主与房客的关系。”她认真地说道。

不是屋主与房东的关系,那是什么呢?古诀不禁疑惑。

“如果一定要有个明确的定位,那么,我们不妨把它定位为‘亲人’。”看出他眼底的疑惑,寻畔温和提议。

“亲人?”这个名词让他突然感到一阵悸动。

“是的,亲人!”

真的可以吗?古诀暗暗询问自己。

一抬头,便望入寻畔的眼眸,一片温柔而坚定的包容之色让他震撼,他有些迷惑,究竟何种模样的她才是真正的她?是灵堂前那个含讽带刺冶艳女子?还是那名半醉不醒却仍不脱稚气的可爱女子?她呈现的万般多样的迷人风貌,似是一阵千变万化的风,无论是何种姿态,都能够轻易撩动他的心湖。

“怎么样,成交吗?”见他久久不语,寻畔乘其不备顺手揉乱他的一头黑发。

古诀瞠目地瞪着在他头上肆意作怪的手,半晌无法回神,她揉乱了他的发,也揉乱了他的心,心中漾起阵阵甜蜜的涟漪,他竟然丝毫没有闪避的意图。

“你再这么继续蹂躏我的脑袋,我是否必须从现在就开始祈祷,免得将来未满三十就变成秃子?”

“呃……如果你觉得有必要,当然可以!”

笑声肆无忌惮地流泻一地,可以预计,未来相处的日子一定万分精彩!

未来——她已经开始期待!

生活可以在一成不变中寻求不一样的精彩。她必须承认自己是有些改变了,古诀的存在像是为她找到一分眷恋家的理由,泡上一壶咖啡,任由浓郁醇厚的香气充透静谧空间,是的,这才是一个真正的家。

一张书桌,一盏台灯,两个伏案的背影。

明亮的灯光流泻在各执一方的两人身上,交叠的影子同样被拉得绵长,仿佛尘世的喧嚣都被阻隔在这一小方天地之外。

“啪”的一声。寻畔合上手中批阅完的文件,正神游于书海的古诀投来好奇的一眼,随即又低下头去。全然埋在书册中的身子一动未动。

“休息一下吧,连续看了那么长时间,让眼睛放松一下。”寻畔揉了揉眼忽然出声。

“我还不累。”古诀头也没抬便直接拒绝。

瞄了眼挂在墙上的钟,时针正指向十二点的位置。撇去晚餐与她强制性为他定出的健身时间,古诀几乎将所有的时间花在正常学习以外的充电,无止尽的商业丛书与企划案例掩去他脸上本该青春洋溢的童稚,他身上的这分定力与耐性着实惊人得可怕。

回想自己像他这般年纪的时候在干什么?领着玩伴四处调皮捣蛋?还是忙着成天与爷爷玩捉迷藏?

一段日子的相处下来,她很清楚这小子为自己定下的目标与要求,那分难得的恒心与毅力恐怕连她都自愧不如。然而这样的优点固然珍贵,她却并不认为常此下去会有什么好处,小孩子就该保有小孩子爱玩爱闹的天性不是吗?太过压抑的结果可能会导致人格上的缺陷,她并不乐见这样的情景,童稚的年纪便已拥有如此深沉的气度,可以预见不消十年,他就会变成一个未老先衰的小老头。

有些无赖地将手覆在他正潜心钻研的书本上,不期然地对上古诀含着疑惑的眼,心房不禁震动了一下,像是心湖被投掷出的层层波澜,一抹熟悉的影子迅速划过,快得让她来不及抓住什么,就如同流星般骤然殒灭。

她被古诀一脸迷茫的样子逗笑,刹那的遐思被刻意抛诸脑后:“不许看了,除非你想让一副拙得要死的眼镜陪你过一辈子。”

“过来陪我聊聊天,放轻松一点,然后——”寻畔指了指钟:“乖乖上床去,明天早上还有课。”

古诀揉了揉酸涩的眼,将翻至一半的书本合上。望了眼杯中早已冷却的咖啡色液体,他皱了皱眉放下本欲就唇的杯子。

“怎么你不去睡吗?”他记得明天一早她有例行的季度会议要开。

“和你一样啊。”她眨眨眼。

古诀微怔,目光定在她眼下的那一抹疲色。心中传来一丝热融融的暖意,他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碰触过这样的感觉,本该疲惫不堪的身心仿佛被注入一股热流,心境也染上一层清明。

“其实你不用陪我,我累了自然会去睡。”他实在不忍见她受累。

寻畔轻笑着耸耸肩,转身步至书房附设的吧台边。“今天你的班导师打过电话到我办公室。”她端出两杯牛奶,其中一杯递给古诀。

“他找你有事吗?”他微微皱眉,学校的功课他一向游刃有余。

“听说你在学校与同学处得不怎么愉快,也拒绝参加学校组织的团体活动,为什么?”她不解地问道。

古诀捧着她递来的牛奶慢慢啜饮,沉寂的目光像是波澜不兴的深潭。“我不觉得有参与的必要。”他宁可多花些时间专攻自己进修的课业,将所有的心力投注于书本上以便日后能够重掌家业,这总比与那些个小毛头成天为了某某女生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来的好。

“毫无价值?”

“可以做的事有很多,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值得浪费在这些琐事上。”该死的都怪那个多嘴的男人,仗着自己是班导师的身份,没事在她面前嚼什么舌根,他才不屑与那群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小毛头泡在一起。古诀闲闲地扬眉,毫不掩饰地将鄙夷写在脸上。

古家人的天性中都藏着无可否认的骄傲因子,除了他那与圣人无异的二叔,血液里奔腾潺动的因子随着惊逢巨变的古家而翻涌,长久以来生活在二叔的锋芒底下,想要超越他的念头在心中一步步攀爬占据,因此他更汲汲营营地想要守住这分家业。

“与周围的人交恶,实在不是个怎么明智的决定。”柳寻畔迎目看向侧坐在灯下的古诀,背光的脸颊凝着深沉无澜的阴影,她仿佛看见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困兽,未见丰满的羽翼已经急欲挣脱束缚的牢笼,那种对未来毫不矫饰的迫切野心,她以为至少应该晚几年才会出现。

“我不是与人交恶,只是没有费心去交好。”他忍不住为自己辩白,她眼中的温柔令他无法抗拒地沉溺,从来他都是依靠自己摸索着学习的,心房中的童稚柔软早就不知被遗弃在何处,惟独对寻畔,他始终保存着心中最柔软的一处。

她感慨万般,无法想象一个没有童年的孩子,在那些艰涩的文字犹如魔咒下,将他慢慢压成一部只识教条的机器,除去这些书本,他的人生会错过的何止万千?她试着劝导:“一个成功的领导者,光靠书本上的知识远远不够。”

她指着面前厚重的书籍,“你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要领导一个企业,靠的不光只是满腹的才学和理论,更重要的是交际应酬的手腕与拢络人心的能耐,倘若不懂得如何建立自己的人脉关系,并且善加利用或驾驭,可以预见的是,你已经失败了一半。”从小便被训练成为繁天的继承人,她最先学会的就是如何运用与建立自己的人脉。

见他仍是一脸迷惑的一知半解,寻畔笑笑轻道:“你是个聪明的孩子,一定明白我的意思。”她放下手中的杯子催促他喝完助眠的牛奶,然后作势拎起他的领子威胁着:“停止蹂躏你可怜的脑细胞吧,如果你真想明白我的意思,那么从明天开始,有课余的时间别往书房里钻,随我去繁天看看,就当是见习也好,总比你对着书本浪费时间好。”

寻畔捉来古诀的脑袋习惯性地揉乱一头黑发,“至于现在——给我乖乖地去睡觉!”

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古诀被轻易扔出书房,阻隔在门后的脸上最后一丝表情含着半惊半喜,配上一颗被她刻意制造的足以媲美稻草的脑袋,笑意像是无法遏止似的爬上她的脸庞。

一道背光的身影遮遮掩掩地妄想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避开端坐在客厅内看报的寻畔偷溜上二楼的卧室。

可惜天不遂人愿。

“怎么回来也不说一声就上楼?我在公司等了你半天都不见你来,晚餐吃过了吗?”柳寻畔扭开客厅的琉璃台灯,一阵强光扑来,快得让他来不及转身避开。

“这是怎么回事!你……这身伤是怎么来的?”寻畔失声大叫,不由分说地将他拖至灯下查看伤势。

“我没事。”古诀忍着伤口隐隐传来的钻心之痛,艰难地扯出一抹扭曲的笑容。

“你与人打架了吗?”寻畔有些诧异地道。

迅速翻出柜子里的医药箱,拎出碘酒与棉花替他精彩绝伦的脸上药。

碘酒碰到伤口产生的疼痛远远超越他的想象,强忍下疼得哀哀叫的冲动,古诀咬着牙点头承认,不愿告诉她今天一出校门便莫名其妙地被人拖进暗巷拳脚伺候。

“你与人结了什么梁子?下手可真狠。”左眼青了个大包,鼻子正在流血,嘴角破了皮淤青一片,右边的脸颊被划出三道血痕……啧啧,光辉的战绩看来真是惨不忍睹。她故意加重上药的力道,直到他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向她递来讨饶的眼神,她才放轻手脚。

等到最后的一处伤口处理完毕,古诀开始寻思着近日来自己可曾与谁结下深仇大恨,脑中却是一片空白茫然,独来独往的他并未招惹过任何人,莫名其妙地吃下这顿拳脚实在是冤枉。

“需不需要帮忙?”寻畔随口问道,顺手将他被扯出几道口子的外套剥下,找来十年难得一用的针线盒子,不怎么熟练的缝纫技巧让她看来有些笨拙。

“我自己会解决。”他拒绝得很干脆,探头瞅了眼不时拧眉的寻畔,然后露出古怪的表情。

寻畔点点头,继续与手上的针线缠斗,思绪也一路跟着快速转动,相处了一段时间下来,她不信古诀是个会寻衅闹事的孩子。

心中有了一番的计量,她露出一抹笑,“别再把自己的脸弄得青一块紫一块,虽然你是男孩子,不过这样实在是不怎么美观。”俊美的皮相弄坏了多可惜!

“我明白。”

OK!大功告成!

寻畔轻拍了拍他脸上的伤口,满意地收到他脸上龇牙咧嘴的表情,“来,试试看这件外套补得怎样。”

接过她手中逢好的衣裳,他有丝为难地看了看寻畔。

“快穿上试试,让我瞧瞧缝得怎么样呀。”她将目光中的希冀毫不掩饰地掷向犹豫中的古诀。

半晌后——

柳寻畔有些呆愣地看着犹如破布玩偶似的古诀,颊上迅速飞起一抹粉嫩嫩的红晕,并且正在不断地加深。

“不准笑!”她很想表达出威胁的含义,可惜笑意却从自己脸上开始泛滥。

哦!天,为什么会是这样?!一脸青青紫紫的色彩,一袭破破烂烂的衣裳,再配上一副小狗似的表情……

许久,客厅中爆出一阵阵清朗的笑声。笑声中有她的,也有他的!然后慢慢地、肆无忌惮地充斥整个空间。

傍晚的校园内,三三两两的人群踩着稚气未脱的轻快步伐走出校门,其中也包括了正欲回家的古诀。

“嗯……这位同学,请问……”身着粉红色格子裙的明丽少女羞涩涩地拦下正准备离校的俊美少年,“那天……那封信你看了吗?”

衬着明媚的春色,少女粉嫩的双颊俏生生地晕着两朵红云,如非少年那一脸不耐的模样,这会是一对标准的金童玉女。

“什么?”少年递给她一抹疑问之色。

“就是……就是那封信嘛!”少女娇嗔地微跺着脚。

信?他哪里收到过什么信?有什么事是不能直接说的非要用信来代传,况且他并没有收到过什么信。

“有什么话你就快说吧,抱歉,我赶时间。”他与寻畔约了今天去底层车间视察员工福利,引首望了望对面的马路,寻畔应该有派公司的车来直接载他去与她会合。

“我……”少女咬着唇瓣,脸上的神情甚是羞涩,欲语还休的一双水眸脉脉凝望着眼前的少年。可惜少年不解风情地只当没看见。

三不五时地瞄着腕上的手表,拒绝之色意于言表,“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一步,少陪。”不顾少女脸上的盈盈欲坠的泪水,古诀抓起书包便大跨步地走出校门。

“站住!”

一旁的花坛边倏地蹿出两名义愤填膺的小毛头,虽然年纪比古诀长了两届,不过一脸稚气的模样让人看来实在不像比古诀年长。

“今天你不许走,除非你乖乖和方晓燕约会,否则我们兄弟绝不放过你!”高个子的少年扬着拳头不怎么习惯地威胁着。

“对!你今天必须跟她约会!”另一少年也应和着道。

“凭什么。”古诀停下欲出校门的步子,蹙眉寻思了片刻——这两名少年的声音他认得。

“因为方晓燕喜欢你!所以……所以你就必须去跟她约会,她是全校公认最漂亮的女生,你不能不给她面子!”两人脸上的不平中有着明显的不甘与嫉妒。

娇滴滴的俏女娃一听自己的女儿家心事竟当着大庭广众的面直接给抖了出来,一张俏脸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瞧瞧心仪的少年始终一脸淡漠与不耐,眼眶里的泪珠像是掉了线似的飞流直下。

“你……你们……哇……”捂着脸,少女飞也似的奔回教室。

“都怪你!”把漂亮的洋娃娃弄哭了!

古诀挑挑眉,毫不在意地拎起书包准备走人。

“不准走!”少年一手拦住古诀的去路。

“怎么?还想送我一顿拳脚吗?”古诀冷冷地瞥去一眼。他终于找到前几天暗算他的卑鄙小人了,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什么。

“我、我们又没做什么——”两名少年露出惊慌之色。

“挨一次揍是意外,被揍两次就是愚蠢,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不要以为别人不知道。要充护花使者别人管不着,我没这闲情陪你们玩这些把戏,上次的事我可以不计较,但是不要再让我看见你们,否则,你们就等着准备退学吧。”不怒而威的气势震得两名少年一愣一愣。

“现在,我赶时间。”他将目光移向两人身后,两名少年不由自主地让出一条道,呆呆的模样令古诀的唇角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戏谑。

一出校门,便见一身红衣似火的柳寻畔斜依着行道树朝他似笑非笑,显然她已经杵在这里有一段时间。

“你怎么会在这里?我以为你会等我直接去那里会合。”

“总要先去吃饭嘛,顺便过来瞧瞧你在学校的境况喽,看来你与同学处得不错。”寻畔摇了摇手中的车钥匙,“怎么,不欢迎?”

“你一直在这里等我吗?”古诀孤疑地询问道。

“有问题吗?只是没想到你小小年纪行情就这么看俏啊!”调侃的话夹着一双作怪的手向他袭来,任他怎么躲都是枉然。

他就知道刚才的事一定被她撞见了!古诀在心底哀号,可疑的羞赧之色浮上双颊,可以预见的是,未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他是被戏谑定了。

“好啦!先去吃饭。”拍掉头上的恶手,可怜的小孩赶紧转移寻畔的注意。该死!这是在学校门口,要是被人看到,他的一世英名岂不是毁于一旦!

“有这么饿吗?可是我还不饿。”寻畔笑得更为猖狂。这小鬼,哪次叫他吃饭不是三催四请。现在也该轮到他吃吃瘪了。

见他有些气闷地低头不语,难得一见的孩子心性,让寻畔脸上的笑意更深。等到逗弄够了,她才勉强冒出一丝好心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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