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马队一路向前,两人就在后面远远的尾随着,领头的人发现了,却也并不阻止。马队休息,两人便也停下,遇到他们进行货物交易,两人便找个地方远远的等候着。然后再一起上路。
天予发现那个领头的男子似乎不太管事,一应事务俱都交给身边那个搭档来做。自己倒常袖了手,在街上东逛西看,似乎对什么都有兴趣,买了一大堆东西回去,又被好友耻笑一顿,那人却不以为忤,依旧照旧。
天予远远的跟着,每日看着那两个人谈笑风生,时不时传来爽快的大笑,心里隐隐有着钦慕,对那两人也越发好奇起来,总觉得他们不像是平常的商人。
就这样一路行走,天气越来越凉,白天尚好说,到了晚上马队进了客栈休息时,便是两人最难熬的时候。一到后半夜,便凉意袭人,便初时尚能坚持在外面找个角落相拥着过一晚,可随着连续的几场秋雨,温度直降,两人单薄的衣衫再也挡不住侵骨的寒意。
天予将剩下的银子,勉强给小七和自己买了两件薄的不能再薄的棉衣,然后将包裹里所有的衣裳都套在身上,才能慢慢的挨过去。
这样缓行缓走着,日子便进入了深秋,一路都是不断飘坠的落叶,碧蓝的天空明净高远,那样深深浅浅明黄浅绿相织,映着深红的枫叶,竟是说不出的美丽。越向西行,人烟便越是稀少,马队的货物大部分都已售出,一路风霜的汉子们的脸上都挂着即将回家的迫切与欢喜。
天气一日冷似一日,第一场霜降后,裸露在外的皮肤已感到一些刺骨,说话时呵起阵阵白雾,车队的汉子们都已披上了毛皮大氅。领头人岱钦偶尔回头望去,那两个小小的身影即使冻的瑟瑟发抖,却还是坚持不懈的跟在后面,心里不禁也有些佩服。他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为什么要跟着他,却有些喜欢他们的这份毅力,有心要看看他们能跟到什么时候,因此只是暗暗的留意着。
马队一路向西,过了雁翔关,便正式进入了关外地界。当一片漠漠辽阔的土地蓦然撞入眼帘的时候,天予知道,他们终于到了。
一望无际的辽阔平原向着远处漫漫延伸,极目望去,几百里地不见人烟。已进入初冬,天空灰蒙蒙的罩下,干枯的草色稀稀落落,说不出的苍凉。风呼啸着从耳边刮过,刺的脸颊生疼,两人身上的那件棉袄早已破烂不堪,白天有阳光尚能将就,到晚上寒气彻骨,生几堆火还是觉得冷的无法忍受。
小七的手脚都生了冻疮,红红肿肿的一动就痛,却偏偏咬牙硬撑着。天予急在心里。马队的人通常都会选在有水源的地方休息,天予便趁机四下查看,果然便见到有些野兔,松鼠,雉鸡之类的。他在山里捕猎日久,早已锻炼的身手极为敏捷,此时捕抓这些小猎物更是不在话下。偶尔运气好还能捕到一头黄羊。
用买来防身的匕首将猎物的皮毛完整剥下,拖到河边,凿开水面的薄冰,冒着刺骨的冷,将皮洗渍干净。晾干了给小七裹在身上,又用布条将他的手脚细细包好,小七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吸吸鼻子要哭不哭的样子,天予揉揉他头发,笑道:“小傻瓜。”
猎物的肉便烤了吃,剩下的风成肉干,带在身上,两人倒也一时饿不着。
马队的人看到那个半大的少年,利落的将猎物剥皮,洗净,生火,烧烤,都感到很惊异,岱钦看着两人的眼光也越来越有兴趣。
入夜后,熊熊的篝火照亮了半边夜空。马队的汉子们围坐在一起,架上烤羊肉,一边喝酒,一边大声谈笑。两人离着他们不远不近的选了个背风处,也点起了火。小七有些着了风寒,脸颊红红的,啃了几口肉干,便窝在天予怀中沉沉睡去。天予摸着他的额头有些发烫,心里很是担忧。
这样一直提着心,不知过了多久渐渐睡去。正迷糊朦胧间,觉得身上一阵寒意,他把身上盖着的兽皮紧了紧,忽然听到一阵长长的凄厉的嗥叫,他猛然一惊。
那叫声一声接一声,连绵不绝,空旷凄厉,似是有什么在一起嘶吼着划破夜空,远远近近的就要响在耳边,他睁开眼睛,火堆早已熄灭,漫天繁星如水,借着微白的光线向前望去,心下却猛然一跳。
远处影影绰绰的移动着一些黑色的影子,点点幽暗的绿光在暗夜中游移,宛如鬼火。看着那些绿光越来越近,天予心下狂跳,手中霎时全是冷汗。在山中那么久,他当然知道那是些什么,他们居然碰到了狼群!
他心下正自转着念头,离两人稍远的马一起惊慌的嘶鸣起来,马队的人早已待装而起,抽出刀剑迅速的围成一圈,动作整齐利落,显是训练已久。
小七也被这嘈杂的声音吵醒过来,睁着眼睛迷迷糊糊问:“怎么了?”
天予心下焦急,一把拉起他,迅速向马队跑去。狼太多了,他们两个人如果不想被群狼拆吃入腹,只能寻求帮助。
狼群的速度快的出人意外,刚跑没两步,已像一阵风般卷了上来,天予听着身后风声一厉,猛的把小七向前一推,手里紧握着那把匕首,霍然转身,跑在最前面的那只狼已迎面扑了上来。
天予正要迎上,耳边响起一缕尖锐的风声,一道箭光宛若流星般划过,“噗!”的一声正钉入那狼的喉中。天予来不及回头,嗖,嗖,嗖!箭已接二连三的射到,身边的狼纷纷倒地,前面跑着的几只顿时停了下来,向后退去,狼群一阵骚乱。
天予趁这点时间,快速的奔进了马队。小七看到他无恙,明显松了口气。
马队众人仍是严阵以待,看到狼群一点点逼近,队形丝毫不乱。天予看到那领头的男子手执弓箭站在最前面,见他望了过来,冲他微微一笑,解下身上的佩剑扔了过来:“小子,拿着这个!”
天予利落的接下,将小七护在身后。
狼群一点点的接近,却并不急着往上扑,只是远远的围着众人,虎视眈眈的看着。马队这边也毫无动静,双方就这样僵持着。忽然,狼群里传来一声长长的嗥叫,似是在传达着什么指令,群狼猛然一动,毫无预兆的疾扑而上。
几十匹马被吓的嘶鸣起来,有几匹被狼群扑倒,惨嘶一声就被咬断了喉咙,群狼见了血,更加的凶残,疯狂的扑了上来。马队众人刀光四起,跟狼群厮杀在一起。鲜血,搏杀,马声哀鸣,群狼凄厉的嘶吼,刀光……天予的心怦怦怦的急跳着,拉着小七疾退。
有五六只狼悄悄的围了上来,猛然间一齐扑上,天予紧紧护着小七,手中剑光展开,扑的最前的狼只一下,前爪就被削掉,惨嗥一声,痛得在地上打滚,天予这才发现,手中这把剑居然是把锋利无匹的宝剑。
但围上的狼越来越多,天予身上汗透重衣,时间久了只觉得体力越来越不支,狼群像是已看出了他这边的弱点,专门向小七身上进攻。眼见三条同时向小七扑了过来,他回手把小七一拉,自己手臂上却被狼爪狠狠扫了一下,火辣辣的痛着。
来不及喘口气,又有两条狼扑了上来,他回手一剑,狠狠的刺入狼腹,耳听得小七惊叫一声,来不及回头,另一条已扑到了身后。小七想过来,却已不及,眼见那狼已扑到了少年身上,冲着他的喉咙狠狠咬下,一霎那间,只觉得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