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玄昊从沉睡中惊醒，满头大汗，浑身都湿透了。
他看了一眼周围，自己正躺在溪涧的石块上。
他一抹额头的汗水，原来这只是一场梦。但下一秒，他的手僵住，动弹不得。
额头已经没了那凸起的晶石，这一切，都不是梦！
他想要震荡灵力，却发现自己做不到！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贼老天，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惊慌，言语无措，捶打着石面，胡言咆哮！
当年神灵体之时，便曾遭遇此等噩运。现在好不容易入道，好不容易走到道纹上境这一步，却再次遭此噩运！
道台被毁，神魂被挖，自己又身处荒林，如何能活？
“啊！贼老天，你就这么想要我死吗！”
他声嘶力竭，仰天咆哮，不甘屈服命途这般绝望！
玄昊伸手指苍天，双目通红！
“贼老天，我是神灵体！我是至尊魔体！你这般对我，我定要斩你！”
但这一声咆哮后，却张着嘴，说不出接下来的话语。他的身影慢慢萎靡下去，而后蜷缩在地上，抱头颤抖起来。他在哭泣，他在绝望！
道台被毁，晶石被挖，他已经没有任何机会再入道了，再没有机会活着走出荒林了！
活着？活着！
忽而，他止住了抽泣，匆忙擦干了眼泪。
自己明明身受重伤，理应已经死亡，怎么还会活着？
“小友，可算清醒了？是否还要朝着那苍天再吼两声泄泻怒气？”
玄昊抬头，看向了对岸。
还是那个烟杆老道，还是那个姿势。抽着烟，烟云缭绕，看起来高深莫测。
“咳咳咳！”
还是那样，高深莫测不超过三秒！
看到司徒无奇，想着自己身上此时毫无伤痕，再想起他那连神魂都无法察觉的高深修为，毫无疑问，是对方救了自己。
“为什么还要救我？”
玄昊已经绝望了，此时活着，还不如死了来得痛快。
烟杆老道咳嗽着，呛红了脸，闻言，咳嗽了好几声平复了，又装起高深莫测，吞云吐雾道：“我看中的弟子，怎么能让他轻易死去！”
玄昊不禁苦笑，失落不已：“你看中的，定然是我的体质。只是我现在道台被毁，赋予我体质的···东西也被挖走了，我已经是一个废人了。”
烟杆老道扣起了脚丫子，疑惑道：“东西，那不是一道神魂吗？你以为你体质是那神魂赋予的？笑话，他最多不过是促成！”
玄昊一震，从烟杆老道的话语间看到了希望，当即问道：“前辈此话何意？”
司徒无奇扣着脚丫子，抽烟烟草，烟云中，目光迷离，似乎在回忆起往事：“栩榆圣地神灵体零尘就是你吧，你是被栩榆圣地的圣主莫勋捡回来的孤儿，想来，对自己的身世定然不了解。三年多以前，你闯入三龙交盘之地，身陨道消，成为一具废体。三年后，你在青山镇因与神魂取得联系，再次入道。你以为你的体质是神魂赋予，其实他只不过是促成！至尊魔体与神灵体，本就是你们一族才有的体质。”
“一族？”
玄昊惊疑，却又欣喜，第一次听闻关于自己身世有关的线索。
司徒无奇抽着烟杆，见玄昊这般问，浓烟一吐问道：“怎么，那道神魂没告诉你？不过也对，此时告诉你也没啥用处。”
“前辈，恕晚辈愚昧，我······”
司徒无奇连连摆手，示意他停下道：“得了得了，安心听我与你细细道来。”
“那道神魂与你为一族，故而能以神魂寄居在你身上。在这里，就不得不提关于神魂寄居的事情，也就是昨晚挖掉寄居在你识海神魂的‘十方阎罗’。在世间中，能让神魂寄居在自己身上的，便只有‘十方阎罗’所特有的黄泉体。黄泉体与寄居在身上的神魂共生，可随意动用那道神魂的力量。神魂愈强，那所获得的力量便愈强。而除了黄泉体外，便是你们一族可以互相寄居，你们一族即可为神灵体，又可为至尊魔体，所以再有这等比肩黄泉体的能力就不足为奇了。咦？我刚刚要给你解释什么来着？哦，对对对，你们一族数十年前忽然举族消失，不留半点踪迹。想来寄居在你身上的神魂便是寻不到族人寄居，所以暂时寄居在你身上。只是族人已经消失，太早告诉你也无用，还不如让你尽快强大，日后再一起寻找真相来得实在。想来，他寄居在你身上想法也是如此。”
“只是可惜，我对你们一族了解也没有更多，我还以为那道神魂曾告知你。”
是啊，那道神魂被十方阎罗挖走了，却还未告知玄昊半点真相。
玄昊曾以为自己特有神灵体只是侥幸获得，没想到，竟然是血脉传承所得，是自己身份的证明。而那道神魂，竟然与自己还是同一族。也难怪，自己当初离开栩榆圣地之时那杵着拐杖的老道会出手相助。
玄昊看着那烟杆老道，重重跪了下去：“求前辈助我再入道！”
对方实力高深莫测，若是愿意出手相助，必可用高深修为替自己修复道台。只要道台恢复，一切便还有可能！
老道暗自颔首点头，对这男子的心性也颇为满意。没有一味的追问事情的真相，而是先解决眼下至关重要的问题，倒也不含糊。
在地上敲了敲烟杆中的灰，再从烟袋中拿出烟丝塞入，打了一个响指，冒出一道火焰，点燃了烟丝。重重的吸了一口，而后却大声咳嗽，始终高深莫测不过几秒······
玄昊平静的等着，这老道是他目前唯一的机会了，他必须要把握住！
待到再次平复，老道才开口道：“我原本便想收你为徒，只是，我收徒有一个要求！”
玄昊微微蹙眉，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要求，行礼问道：“前辈请讲！”
老道又吸一口烟，吐出烟云，缭绕身旁再次高深莫测起来。
“你只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好。”
玄昊恭敬行礼：“前辈请讲！”
司徒无奇看着那站得挺拔的男子，吐出一口烟云。
“你为什么而修仙？回答我，你只有三次机会！答对了，我便是你师父。答错了，便只是一个邋遢老道。”
玄昊不禁咽了咽，喉咙有些干枯起来。三次机会，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他不敢随便回答，思考了一会，才小心的答道：“修仙，自然是为了求仙！”
老道摇头，否决了这个答案：“这是一个大众的答案，可用来回答所有修仙者。小友，可莫要在我这里耍小聪明！”
玄昊再次吞咽口水，失去了一次机会，让他有些紧张。他再次思考，想起自己再入道，是为了报复，为了变强，强大到无人可敌！于是，他再次开口：“为变强，为报复！”
老道再次摇头：“为了报复，只是你的私心作怪。即便是一介凡人，也会有报复心理，你这个答案，倒是幼稚了。其实这个问题并不难回答，只不过是遵循你本心就可以回答。回想你修仙之时，最畅快最让你觉得此生便为此而生的事情是什么，那么要得出这个答案，便轻而易举。小友，可小心了，最后一次机会咯！”
那老道说完还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的黄牙。
“呼！”
玄昊深吸一口气，平复了内心。遥想以往自己为神灵体之时，摒弃世人崇拜，摒弃骄傲心态，摒弃一切杂念，他最先想到的，是那一场场或胜利或失败的战斗，以及披靡的战姿！那是最舒服，最畅快的时刻。
他低迷的目光一瞬间亮了起来，仿佛获得了重生。他终于明白老道这个问题的关键，果断开口：“求战不求仙！”
说完之后，又有一丝愕然，似乎在哪儿曾经听到过这句话。但仔细去想，却怎么也想不出来。
那老道闻言，捏着烟杆的手微微一震，含着烟嘴的唇也开了一丝，烟云漏了出来。
但很快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好在玄昊愕然思考自己下意识说出的话语，并没有发现。
将没有抽完的烟丝在地上敲了敲，司徒无奇将烟杆插入了腰间。穿好了草鞋，司徒无奇站起来稍稍整理了一下衣服，隔着小溪看着对面的玄昊道：“拜师吧！”
玄昊闻言，撩起衣摆，朝着对岸的烟杆老道跪下，重重磕下了九个头，才跪着立着身躯，双手遥遥行礼，认真的喊了一声：“师父！”
他便在荒林溪涧间，拜了一个师父。
那老道挠了挠头，似乎早已忘了拜师仪式究竟如何。使劲的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直觉得面红耳赤，甚是丢脸。
“那个，那个，徒儿啊，你叫啥名字来着？”
玄昊恭敬回答：“师父，徒儿曾有名为零尘，此时唤作玄昊。”
烟杆老道一拍手道：“玄昊好啊，那个玄昊啊，起来吧，这荒山野岭的，也不用那么在意礼数。那个玄昊啊，为师肚子饿了，你快去摘一些昨日的红果过来给为师填填肚子，待为师吃饱了，便为你修复道台！”
闻言，玄昊心中一喜，此时得了身世的线索，只要再入道，日后必然能够查清。当即领了命，跑入林中采摘小红果！
那司徒无奇看玄昊跑远，不禁舒了一口气，一拍脑袋，懊恼道：“怎么会忘了拜师的流程，真是丢脸丢大了！”
不过一拍脑子暗恼之后，司徒无奇却深思起来。没想到，竟然会听到相同的一族两人说同一个回答。
求战不求仙，好一个求战不求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