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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徐家老妪

徐一笑二人从北郊回来,沿着那条通往自家府邸的主干路上就能路过一处中心代的买卖区,这处商区是顺延这条主干路自发形成的,白昼时,这里是一片杂乱的交易市场,无论是珍奇的异宝、经书古籍,还是寻常的麻衣棉料,饭锅铁勺,又或是家禽牲畜,这里都应有尽有。如若幕至黑夜,这些倒卖的商贩都会在临至西落之时收拾好摊位并清理干净四周,待夜间的小吃商主来此交接设摊,天色黑了后这里便变成了徐城最为著名的夜市小吃一条街。

夜晚的小吃街可谓是张灯结彩好不热闹,有些商贩在此地设久了摊位,占地相对大一些,并用油布支撑开来做成一个可避风的临时铺子,像这些铺子都会在开口处高高架起一盏油灯,油灯外罩的漆纸颜色各异,以此来显示和区分各家商号。像那种人手不够的小摊位呢?!有的则是简单的摆两张小桌几个方凳,有的拉着一个推车做着移动的街铺。

二人来到了一家经常光顾的烧烤摊位,这个摊位不是那种披油布的,只是简单摆了几张小桌由一对父女经营着。他们二人喜欢光顾这家店铺并不是因为这里的味道是有多美味独特,仅是那黑壮的烧烤摊主有个喜爱扎着马尾面相清秀的姑娘,这个姑娘却是余牛惦念的。

余牛也特别感谢大哥能如此照顾他感受可以总是来这里。徐一笑对余牛的感激涕零每每都是仗义的摆摆手表示这才是兄弟,其实他又哪会真个在意余牛的喜好,他在意的不过就是那黝黑的摊主每次给的折扣而已。

二人大快朵颐吃了个饱,徐一笑结了账后催促了余牛后转身自己先走了,余牛听见召唤,瞪大了那铜铃般的眼睛使劲盯看着那个扎着马尾的清秀姑娘,想借此把姑娘的轮廓深深印在脑海里,注视了近五秒钟后爽了神这才快步追赶徐一笑,仅留下那丽人惶恐的站在自己阿爸旁不知所措。

先行了一步的徐一笑是有自己的道理的,经过几次的教训,令他知道余牛每次要走时都会丢人现眼的去直愣愣瞅着人家黄花闺女。而每次女孩惊恐的样子也深深的印在他的脑海里。虽说他觉得余牛那样很丢人,但自己又不想去干涉他初开的情窦。索性也不去理会,自己能躲多远躲多远。

二人饭后没有直接去主祠的原因碍于族内对于宗亲仪表的限制。只得回府把便装换下,穿上了一件通体墨黑的盔甲,换衣时徐一笑嘴上还振振有词发泄些许不满,他凡事是怕麻烦的。徐族素以战为尊,以军为令,平时对于族内人的行为举止与衣荣外貌皆有严苛的要求。只要不是闲于自己的府邸中,凡是要到主祠、礼亭或是武堂觐见亦或是朝拜,男性文者必须身着锦袍武者必须着铠甲并不可拖沓,这项规矩也可在外人眼中彰显出徐家做派的考究。但这条规矩对他来讲堪比灾难,先不说这盔甲着在身上的分量,单单是穿戴时费力这一点就教他大为光火。虽然宗内现今碍于徐浩天的面子,对他这位“病号”也提供了些特殊待遇,可这甲胄着身这条可没对他免去。此时徐一笑便又想起了他大哥嘟囔着

“哎,大哥啊大哥,你说你在宗内帮我谋得了那么多便利,为何就不能再努努力把这着盔的规矩也省了去。”

余牛同样穿着一件深黑色盔甲整装待发的站在大厅中等候徐一笑,他自己本身是善战的一派,对于穿着,盔甲是他最为喜爱的风格,自知自己长的人高马大,虽然年级不大,但面相老成,不会很讨女生欢心,每每穿上盔甲站在镜前审视自己,就觉得雄姿英发,威不可挡。而这身盔甲也是他为数不多的甲胄中最爱的一件,虽然通体为深黑色,肩甲四周却嵌着墨绿色的萤石,为这单调的色调上平添了一抹光彩。平时他也想每天都身着这身行头跟在大哥身后,怎奈徐一笑不喜欢,因为这事训斥过他几回,他便也很少穿了,当然回到自己屋内一人时,他便喜欢拿出这身摩挲摩挲,或细心穿戴一番,时而看着镜中着着盔甲的自己,还有些哀怨,怨没人可同他一起欣赏自己的英姿,纯粹是孤芳自赏。恰逢今日又要回宗内祠堂,家令必须如此着装,堂而皇之的可以穿上这一身,只是想想便有些兴奋,想到此,又低头开始摩挲起自己这身爱衣。

耗费了许久徐一笑才穿上了这一身衣物,本身心情便不是很美好,刚一出门,便见余牛在那儿沾沾自喜,他知道余牛在兴奋什么,便杵在廊柱旁看着,看他什么时候自己能美够。

余牛摩挲了片刻,觉得大哥这换衣时间有些稍长,准备去唤他声,刚抬头,便见徐一笑靠立在行廊沿上瞅着自己,知道刚刚那一些小心思定是也被瞧见了,想想便有些羞赧。没等讲话,徐一笑便略过他身边,睥睨了他一眼,道了句走,便头也不回的向外走去。

徐家宗室主祠,礼亭,武堂三座建筑呈三足鼎力之势傍山高地而建,三足合围之态环其上方便是一座磅礴宫殿。正常通往需绕上九转坡,踏过十八盘梯才可到达,但如此费时费力。所以一般“蕴侍者”可架空腾云者则御空而至。“通侍者”皆御物登临,而“兵侍者”则分数不同,无御空之能者需行至山底,那里有一驿站,在那可以借到“云鹤”,则驾其登顶。

“笨牛,我们是去座“云鹤”还是你带我上去?“徐一笑一脸兴奋的看着余牛说道

到达山麓的二人此刻犯了难,徐一笑觉着如若借余牛的能力二人便不需要再去租借云鹤登顶,那样也省了很多租借手续的麻烦

“大哥,我看还是座“云鹤”上去吧,上次我背着你跳上去,被门卫瞧见,便被人告讦,尚老“可是罚了我一周的清理石台,说我影响族容。”

余牛想起上次没缘故的惩罚便有些委屈。

徐一笑咂了咂嘴,又抬头望了望山顶,虽至夜里却也隐约可见那高耸入云的宫銮,恍惚间回忆起了上次来时的情景

上次族内传召,为了赶时间徐一笑便叫余牛蹦上山顶,那怎么说是蹦而不是御空?那是因为余牛根本不会腾空。

余牛乃“兵侍”,伴生的古器名为”竹钺“是把长柄双刃巨钺,名中带”竹“乃是呼之此钺特性,如青竹般韧性不屈,根枝节节当遇强则强。他只能奋力跃起在空中借助竹钺的特性击打空气实现第二次起跳,在旁人看见,就像来回在空中蹦高一样。

“唉!,怪你太笨,落地要闹出那么大动静,不知道的还以为山顶落石了呢。“

想想还要去租借云鹤登临徐一笑心中暗自不爽,觉着这样做很跌面,因为但凡是善为御泽者都可不借助外物而轻易登临,自己呢!却要去借只破鹤骑着上去,丝毫没有高手风范。但想归想,吃了上次的教训二人也只得乖乖的去驿站借了“云鹤“。

这云鹤与一般鹤长相上无太大差别,只是体态照比寻常鹤类大了许多,想余牛的块头再加个徐一笑,一只云鹤便可乘坐,就可知其大小

“大哥,以前你可是能腾空而行的!“坐在云鹤上,余牛想着也闲来无事,便搭着话茬。

“以前我不仅能飞,还能吊打你呢,你可消停会儿吧,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本身气就不爽的徐一笑现在听见余牛说话就不痛快

而听他如此说的余牛记忆好似被拉伸至许久前,猛然打了一个激灵,便缄口不言了。

云鹤飞行的速度虽不如大鹏却也是很快,不多久便到了山肩谷,找到一片空地着了陆。余牛先从云鹤身上下来,又伸手让徐一笑架着跃下。徐一笑脚跟着了地,便望向前方,从这个方向恰巧可以看见整个“三堂一殿”,宫寰立于山巅下方从左到右分别是主祠,礼亭以及武堂。看了稍许,也不知看出了什么名堂,缓回了神这向左方的主祠走去。

守在主祠堂口的有两个侍卫,其中一人老远便见到徐一笑冲这个方向走来,此人执着长斧低唤了声站在右侧还在打盹儿的友人,那打盹的侍卫赶忙睁开眼,侧了侧身子,怔了怔神。

“少公子好”

徐一笑二人业已到了门口,冲门侍二人微笑着点了点头,用手指了指内祠的方向,得到二人应允后便进了门。

从外门进入要经过一院落,这院落宽敞的紧,地上长满了绿油油的青草,青草平齐而高显然每日都是有人修饰的,通过一条石板小路,再过一长廊,就能见到内祠,内祠门两旁立有很多雕塑,这雕塑皆有两米往上的高度,雕的都是些徐族历来的英雄像。徐一笑应该常来此地,一路过来,没像四周望过一眼,径直到了内门口。

在内门口定下,整理了下衣物,脱掉鞋子踩在了门前的木阶上郑重的向屋内轻唤着

“誒,屋内有没有人儿,给我开下门儿,我…“

徐一笑还没唤完就被身后的余牛一把捂住嘴拖下了木阶

“干嘛啊?你手干净埋汰就捂我嘴!呸呸呸“

一把推开了余牛,徐一笑皱着眉头幽怨道,一边说一边用手抹着嘴

余牛四下看了看,确认应该没人瞧见,俯过身贴近徐一笑却被他又用力推了回来,只得紧张的低声说道

“我的天,大哥,你真是族中一点规矩没学到啊。”

觉着声音还是有些大,试探性再次贴近了徐一笑,见他没再推开自己才又皱着眼低声说道

“大哥,你真当这是谁家串门呢?!不能那么随便的唤啊。这刚刚要是被鸢军的谁人听到,咱们今天一准又没有好果子吃了!”

“那你去,你去!哪里那么多规矩!切!徐一笑幽怨道

没办法,余牛只得硬着头皮自己装模作样的来到门前躬身向屋内唤道

“鲲军青玉牌徐一笑参见”

这唤完等了稍许却没见屋内有丝毫动静,徐一笑冲着余牛撇了撇嘴,见此,余牛再次唤了声,只是比刚刚的音调高了一些

“鲲军,青玉牌徐一笑参见”

这次不过多一会儿,“吱嘎”一声,那古旧的黄檀木门方才被轻轻的推开,门外二人抬头瞅去,见一身着蓝白相间袄裙,身材并不高挑的俏丽小姑娘站在门扉前,当她看清来人后抿嘴冲徐一笑二人笑着

见到门扉前这长相甜美的女孩,徐一笑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余牛,擦过小姑娘的肩膀便向屋内走去。女孩丝毫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冲余牛婉儿一笑后,赶忙转过身,紧跟在徐一笑身后

“堂哥,我又没惹你!干嘛见我都不理啊?”

女孩跟在身后唤着身前的徐一笑,声音很是温柔动听

“你爷爷惹我了!”

徐一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一边走一边不耐烦的说道

“堂哥,那你的火气也不该撒在莺莹身上呀?!”

女孩没有丝毫不快,依旧紧跟在身后微微笑着柔声问道

听闻至此,徐一笑才驻了足,咂了下嘴回过身看着身前扎着双马尾的甜美女孩

女孩名为徐莺莹,徐家宗亲,是徐一笑二爷徐逢江的孙女。女孩天生丽质,心地善良且温柔,因为长相甜美生来还留有一头银色秀发,又是与音律为伴的蕴侍很受族内青年与老年一辈的追捧和喜爱,从小便被徐一笑的奶奶留至身边,当亲孙女一般宠溺。

“我不是针对谁哈,我是想说..你家这一脉,除了你以外,都不咋地“徐一笑撇着嘴说道

这话很不好听,但见徐莺莹却没有半点不快,反而用手掩起嘴“咯咯“乐了起来,笑后,睁大了眼睛狐疑的看着身前的堂哥

“那你刚刚却不理我?”

“你知道爱屋及乌吗?”

“知道啊”徐莺莹不解的回答道

“那你知道恶其余胥吗?”徐一笑一脸正色的盯着徐莺莹说着

这话说完,二人所处之处气氛顿时有些凝滞,徐莺莹面色狐疑的翘起嘴后闭上了双眼,静静的聆听起了什么

“堂哥,从你的声色丝毫听不出厌烦感,你此刻心率的跳动平和,这两点便说明….你又在胡言乱语了!”聆听稍许后,徐莺莹张开眼睛,侧着头看着徐一笑说道

“哈哈哈”这姑娘,傻呼的是不当真了!?

被识破后,徐一笑来至堂妹身前轻抚着她那一头银丝

“你不要总想着岔开话题,刚刚为什么不理我?”徐莺莹继续追问着

眼见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打岔法行不通了,徐一笑郎当下了脸,无奈的只得招认

“你真没觉得刚刚那个样子的我很有型吗?“

“没有,只是觉着你很没礼貌”徐莺莹轻声幽怨着

虽然很受打击,但细想下又觉得自己的堂妹年纪还是太小,思想还是过于单纯,徐一笑便也释怀了

“行了,快带我去见奶奶吧,还有,这艳阳天你穿个袄裙,却也不闲热?“

“这么穿漂亮,你又不会懂!“徐莺莹娇怨着

徐一笑没再去理会,只是回过头去告知余牛在外等待就好,这样才让徐莺莹带路向内室走去

主祠内是很宽敞的,徐一笑现在所处的位置并不是供奉徐族历来英杰的祠堂,而是在祠堂厅另一侧的内阁中,这个内阁名为“观星”,主要用来祭天。

这内阁里的设计活像一个迷宫,阁内有大大小小很多格子屋,幸而有徐莺莹的带领使他才不会走丢。

“这阁内的气氛如今为何怪怪的?!”徐一笑跟着堂妹绕过了几间小屋,越往深走却越觉着有种诡异的气氛在弥漫,气氛却不禁让他打起了寒颤

“是啊,最近我也有这种感觉,这一阵子也不知为何族内又招了很多祭灵住进了星阵中!“听堂哥嘀咕着,徐莺莹也说出了这阵子萦绕心中的疑惑/

扭着头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发现除了大大小小的格子屋别无他物,徐一笑这才试探的问道

“星阵?什么星阵?“

“这些屋子组成的就是一个占星阵啊!

看着堂哥依旧是一副疑惑的样子,徐莺莹笑道

“堂哥,你来了这么多次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咳咳”作势轻咳一声以此来掩饰自己的心虚,既然已经心虚,徐一笑也不好意思再问下去,只得沉默下来

看着他一副难堪的样子,徐莺莹偷笑着,不多时,二人便窜出了那片格子阵来到了一个宽敞的厅室中。刚拐过弯见到这个厅室却又吓了徐一笑一跳。他见这平常仅能见到婢侍的厅堂中如今却足有二三十人在此席地而坐,不明所以的看向了堂妹想从她那儿得到答案,哪成想这成天伴在奶奶身旁的堂妹却对着自己拨浪着小脑袋,表示她也不清楚什么状况。

他们二人虽然杵在这厅堂内,但那席地而坐的二十几人却像丝毫没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一般依旧仅仅闭阖着双眼

见这怪象,起初徐一笑并没觉察出什么,但静静观察了一会儿却瞧出了一些端倪,他见这二十几人外露的泽气都很涣散由此表明这些人皆为通侍,但奇怪的是,这二十几人泽气的外放却共同朝向了一个闭合的拉门之后。

这个拉门徐一笑却是再熟悉不过,那个拉门后的屋内,住的人正是他的奶奶。

“奶奶最近身体怎么样?”眼前的情景让徐一笑心中升起一种不详的预感只得询问每天伴在奶奶身旁堂妹

见堂哥焦急的神色,被这么一问,却让徐莺莹有些措手不及,谨慎的回想了这几日伴在奶奶身旁的情况,思虑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和往常一样,最近精神头反而更好呢,最近总爱听我弹琴”

“哦,那就好!”听完徐一笑心中的一块大石这才落下,并且从以往的经验来看,自己的直觉一向都不准的

“堂哥,你是看出了什么?”

虽说是蕴侍,但因为天生是与音韵相合的缘故,徐莺莹只喜欢弹弹琴,唱唱歌所以在泽上并有什么造诣,并且也不懂修习的法门,所以一直这些人到底在干嘛她是全然不明白的,但刚刚见堂哥紧张的样子不禁让她也紧张起来

“额,其实…没看出什么!”徐一笑见堂妹紧张的样子明白是刚刚自己吓到了她,只得一摊手说道

“哦,那就好!”徐莺莹抚着胸口,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徐一笑又去轻轻抚了抚她那柔顺的银丝,叫她不用担心

“你也知道我向来都是一惊一乍的!”

听着堂哥的打趣,徐莺莹心中才笃实,知道是自己过于敏感了,抬头见堂哥正看着自己,这才嘻嘻的笑了起来

“你以前可不是这个样子的”徐莺莹说道

刚说完她便又后悔了,她觉察到自己无意之下却触犯了一个禁忌的话题,赶忙用手捂起了嘴,战战兢兢的看着堂哥

“哦?那我以前什么样?”徐一笑反而微蹙起眉微笑着问道

被这么一追问,问的徐莺莹就快要哭出来了,低下头,心中不住的责怪着自己的冒失,

“堂哥…你就不要在难为我了,再为难我..我..我就要哭了!”

睁着大大的眼睛,委屈的看着面前的堂哥,徐莺莹皱起鼻子扁着嘴,委屈道

见她这个样子,徐一笑呵呵直乐,其实他根本就没想过要继续去逼问她什么,这类状况他这两年见多了,在宗内总是不经意间会有故人说他变了如何,但追问下这些人却都有种避之不及的感觉。长此积累下去,徐一笑却也习惯了,并也不强求谁来和他说那些过往,因为就连身边的那头笨牛在自己问起这事时却也是避而不谈东拉西扯的。

回过头看着前面的拉门,想来也不能再耽搁了,轻轻敲了一下堂妹的头顶,引来她极大的不满,撅起嘴佯装愤怒的看着自己,徐一笑哈哈笑着从那席地而坐的人群中间穿过抵达至门前叩响了

“咚咚咚”

“奶奶,一笑来了”

声音虽说很小,但在这沉静的氛围中却也显得的很突兀

话音刚落,只听“吱嘎”一声,那平整的门扉便开了

徐一笑冲身后还在撅着小嘴的徐莺莹挥了挥手便进了屋内

屋内很宽敞,陈设却也是很考究,脚底踩的是深褐色的桦质地板,屋顶被红木分割成规矩的四方,每个方框内都刻画着令人看不懂的玄文和令咒。四周的墙面被掏出大大小小的壁龛,每个壁龛内都摆有神态各异的雕像

屋内正中央部分有一个镂空雕花的木质圆门,透过这圆门能看到一尊镌刻的栩栩如生的圣像,圣像约有丈高,如果说墙上壁龛内的巧雕人物徐一笑不能一一认得,但这尊圣像他却是不能不识,因为供奉的圣像可是“泰坤帝国“的始祖”坤“,即使没至近身,他却也冲这尊圣像深深的一拜。

在圣像的下方并没有摆放什么贡品或香烛,因为帝国内有一个传说,传说始祖坤根本就没有羽化,他还在天地内的某个禁忌之地为泰坤推演着因果及造化。所以即使被当做信仰来供奉,但也没有人会在其圣像下放上香烛以及贡品,这已然成为了帝国内所有人的共识。

鞠过躬后,徐一笑穿过镂空圆门这才临至了内室,内室除却那正中的圣像外,仅有左侧摆有一张褐色的红木矮桌以及一张座榻,在座榻之下并排摆放着三个厚厚的棉质蒲团。

此刻一个富态的老妪就盘腿座在这棉质的蒲团上正一脸慈爱的看着刚刚进门徐一笑。

“一笑,快过来,到奶奶身旁来“老妪一边招手一边慈爱的看着他并向他拍打着一旁的蒲团示意他坐至身前

徐一笑没有耽搁,赶忙跑去坐下依偎在老者身旁

“我的乖孙子哦,这有多些日子没来看奶奶啦“

老者边说边宠溺的抚着徐一笑的头,就那样慢慢的,轻轻的抚摸着,那仔细的动作就如财奴摩挲至宝一样。稀罕了好一会儿可能还没觉够,又探着头努力抬着那满是褶子的眼帘想睁大了眼睛看清身前的小孙子。

被奶奶这样盯看着,徐一笑却有些羞赧,但看着奶奶的模样又不忍心打搅,最后索性呲着牙和她一起对视起来

这子孙二人相视了许久,徐一笑才无奈道

“奶奶,咱俩这样互相瞅着..有意思吗?”

“当然,我的乖孙子即使天天守在我身旁我也稀罕不够啊”老者一边说眼中却依旧泛出满眼的疼爱

听奶奶这么说,却叫徐一笑惭愧了起来。自从受了道伤以来,自己在族中的地位也同样一落千丈。曾经总跟在自己身后的同龄人,如今对自己避之不及,不愿有牵扯,以前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如今却如同对自己视而不见。曾经把自己树成标榜教育后人的族中叔辈,现如今大多也把自己当做了反例用来警示家中顽童。

虽然过往的一切他自己并没有记得很多,有时一些记忆就要回忆起时,却总感觉被一双无形大手愣愣生生的抹去。所以大多的一些故人和故事回忆都要凭借余牛来帮告知自己。

拿族内大多长辈的话来说,自己是被天地遗弃被大道舍弃之人。这类人都比不过那无恶不作的大凶。因为大凶虽作恶,却依旧受万慈的天地眷顾。可就是这样的如余食的自己,却依旧被眼前的奶奶视如珍宝。

一直盯看着自己视如珍宝孙子的老者,忽然发现刚刚还神色正常的小孙子,此刻却是满脸的忧愁,不禁有些疑惑道

“这是怎么了?没由来的怎么不高兴了?”说完宠溺的用双手在徐一笑脸上摩挲起来

“没有,就是觉着很惭愧,没有在您身边多陪着您!”

老妪听完小孙子的话,没有马上应答,而是更加聚精会神的审视着眼前的徐一笑,可能出于欣慰,也可能出于疼惜,她那透露着慈爱的双眸此刻却泛起了晶莹,为了掩饰情绪,特地把孙儿掩在自己盘坐的腿上,又重新用那满是褶皱的手抚着孙儿的头发说道

“我的小一笑啊,这上苍是有多么不公,非要教你这般受苦。曾经多好的小至尊,受万人爱戴,而它却偏要把所有都从你身边收走”

“奶奶,虽说现今我的确是遗失了些什么。但这也未必是坏事,以前可能是我过于娇躁了。而现如今已然到了没什么可失去的地步,这样说不定能达到至虚极静笃的境地不是吗!正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徐一笑连忙安慰道

“诶呦,我的这个小孙子,什么时候还会开始安慰他人了?”老妪笑眯眯问道

又低头看了看孙儿的出神的神情,老妪心中莫名的安慰起来,在这个充斥着道法的天地下,自古以来多少英雄豪杰,才学惊艳之辈自从跌下那高高神坛后不是郁郁寡欢,最终销声匿迹。她自始担心着这个孙儿会像那些人一样。但刚刚的这一席话却让她对自己这个孙儿刮目相看起来、

“难道不是吗?“徐一笑疑惑的正过身问询道

“是是是..我的小一笑有这般体悟,奶奶心里却是安慰不少“老妪慈爱的说道

徐一笑听她这么一说,嘻嘻的乐着,这才开始盯看着自己这以致耄耋之年的奶奶瞧,奶奶身体宽厚,身材很富态,脸颊因富态加上年纪微微向下缀着,微笑时眼角泛起老褶,泛着褶子的眼角旁是一对清澈的双眸,这双眸在徐一笑眼中满是慈祥与慈爱。而老妪的眼睛也一直盯着孙子的脸庞没挪开过,看着看着,精神却恍惚起来,记忆也同样被拉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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