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秋,东北,某村。
刘老汉一如往昔的坐在家门口的大石墩子上抽烟袋,看着远处孙子和邻居孩子疯玩,把最后一口烟重重的吐出来,眯眼望了一眼夕阳,转头对远处的孙子大喊:“狗子,回家了!”
“别啊,让孩子在再玩会,他奶都没叫他吃饭,你在那急啥!”
老汉瞥了一眼贱兮兮从小巷里蹭出来的张老头,抿了抿嘴,没吭声,腰倒是又靠了回去。
“张爷爷你真好!”狗子冲张老头大喊道。
老头拿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刘老汉嘿嘿直乐。
“咋又跑我这来了。”刘老汉绷着脸问。
“你这不是景儿最好的地方么。”
“咋啦,脸剌剌着,被你媳妇儿揍啦?”张老头拎个小马扎挨着刘老汉坐下,冲田里狗子他们挥挥手,从怀也掏出一个烟杆,吧唧吧唧的抽起来。
“她揍俺?俺不打死她!”刘老汉一脸豪迈的宣誓着家里的主权。
“得了吧你,谁还不知道你。”张老头又品了一口烟,才依上刘老汉家的墙根,缓缓的问,“那你在那生啥闷气。”
“俺没生闷气,就是这两天,心里发慌。”
“啊?发慌?你愁什么?老刘,最愁的大闺女不也嫁出去了吗?山东小伙子又壮实又踏实,啥啥都没得挑,还愁啥。”
刘老汉皱着眉头,无奈的说:“不是愁,是慌!慌!小时候李家小子淹死了,年轻时候有狼来俺家叼猪,都是这种感觉,而且这次特别慌!”
“拉倒吧你,跳大神啊你。”老张头又吧唧了一口烟,“你啊,自己吓自己。”
“关内打的乱七八糟的,我女婿就是从那逃过来的,这帮大帅要是把咱们这也给卷进去咋办。我怀疑我这两天心慌就是因为这事!”
“那叫什么来着,什么人忧天!隔着八丈远呢。”
“去!”刘老汉挥了一下手,顺手拍了拍屁股下面的大石墩子,“这玩意以前还是衙门门口拴马用的呢,谁知道咱们明天变成啥样,提早做准备的好,我这预感可准了。”
“恩……”
刘老汉知道他也没听进去,又把烟杆填上烟叶点燃了,望着斜晖下起伏的金色麦田,眉头也慢慢的舒展开来,两人谁也没吭声,仿佛看着麦田,看着孩子,也仿佛什么也没看,这样真好,两个年近六十的老人心里发着同样的感慨,
“那是啥!”田里的狗子突然指着院墙背后天空大叫,一起玩耍的孩子也都停了下来,满脸的泥道子配上如同时间停住般的惊讶表情,使世界出奇的静,却又蕴含奇异的躁动。
刘老汉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起身,窜出院墙的阴影,向着孙子所指的地方看去,而这仅仅几秒的时间,心中那份恐慌已被无限放大,以至于抬头的勇气都几乎消失。
这时张老头也到刘老汉身旁,“cao,那TM是啥!”
由于孩子们的大声呼喊,在家里做饭的大人们,也都跑了出来,同时望向一个地方。
远方,一道光柱冲天而起,似分天裂地一般,贯通天地。红云笼罩,惊雷交替,其炽热的光线远超太阳的余晖。此时,阵阵雷霆才姗姗来迟,如洪钟大吕,却********。强烈的共鸣感似要从胸口里迸发出来,一种回归本源的躁动与不安在脑内不断的交织,似有什么从灵魂深处被唤醒。
刚从房子里走出来的村民们,如同被下了定身咒,变成了土偶木雕,脸院子里的槐树叶尖也如钢浇铁铸一般,一颤不颤。唯有远处被“捅破”了一个窟窿的天空上的红云缓缓旋转着。刘老汉大力的扭动脖子,想确认孙子的情况,但眼睛连移开对那道光柱的能力都没有。口欲呼而无声,身欲动而难脱,心急如焚,即使咬碎牙龈也无法从这诡异的状态。
正当此时,几声非人的吼声由小而大,渐渐响彻整个大地。一个个似人的巨大虚影,从各个地方匍匐而起。手长过膝者,背生毛发这,蛇尾人身者,肋生双翅者,万类千异,不一而形。神,莫名的,刘老汉给这些虚影下了一个至高的定义,这些是神。在这个字从脑海里冒出来的同时,身体被一股巨力狠狠的按下,让刘老汉不自主的跪在地上,头也被深深地陷在泥土里,余光扫过,乡亲们也都统一的姿势深跪于土里。
一阵钟声突兀的响起,不紧不慢的响着,“咚……”“咚……”。但刘老汉已经没心情去关心了,心里只徘徊着一个念头:
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