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传说化为现实,是敬畏其伟大,还是排斥它的难以置信。云彻很矛盾,蛟蛇化龙的奇景让他震撼。三道赤红闪电同时落下,强烈的光线仿佛黑暗之中孕育的太阳,轰鸣声伴随着如网一般的闪电,将整片大地彻底照亮,只是光线没有生机。闪电造成的冲击波在天上爆炸散开,焦土的气息随之弥散开来。爆炸范围很小,即使离着并不算太远的南山城,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但炽热的光线却瞬间将巫峡两岸山林点燃。火焰蔓延,不知尽头。
云彻运起目力,不禁松一口气。索性张老头手下执行力不错,南山城附近百姓全部向南面转移走了,大火离南山城还有一段距离,更不可能噬咬到南山城居民。火烧山林,却没有一只鸟惊起,大火像在燃烧一栋老旧的房子一般,安静的甚至有些可怜。火焰会掩盖尸体,会销毁痕迹,会让一切明明白白展露在阳光之下,也不会有人叹息,伟大的力量啊,即使是龙也知道掩盖自己龌龊过去,谁说人是宇宙中孤独的存在呢?云彻冷笑。果然我还是当不了诗人。当弱水终于散去,云彻这样对自己说。
蛟蛇头上开始慢慢浮现两个鼓包,那里大概就是未来龙角的位置。身后也长出两条细小的爪子,与前肢夸张的长度,极不成比例。原本银色的鳞片也被电光染成金色,蛇口内利牙呲出,身形更大,隐隐有龙形。不能让它顺利化龙。传说中站在万物顶端的生物,力量难以想象,等到那时候再出手,整个川蜀,都会消失。云彻已经不想再去承担一次新域惨剧了。
灵气挥洒,巨人再次出现,只是这次比之前更为凝实,人形更加完整。身穿华服,头顶隐隐有王冠,威仪几乎盖过初具龙形的蛟蛇。不再是野蛮的嘶吼,动静之间,章法有度,进退自如。
巨人从腰间抽出一把长剑,由于是灵气凝聚,剑身透明,气旋盘旋。刺,一招简单的试探,即使战术意图再急迫,也要尽量保证低风险,这是云彻用兵的准则。
一道剑气延剑尖向蛟蛇突刺,蛟蛇才重新注意起云彻,蔑视重新挂在眼角。重获自信的蛟蛇极为兴奋,眼前小人一定不是我的对手,带着这样的心态,一声嘶吼,数道雷光从鳞片缝隙处乍响,奔雷如恶犬,瞬间将剑气吞噬于无形。蛟蛇尾巴乱摇,如同一只狗一样,表达着自己的感情。
剑气发出,后招便至。巨人于虚空大踏两步,旋身劈斩,直劈双角。蛟蛇前肢急展,一手握住剑刃,一手向巨人腹部掏去。同样的招数,同样的应对,两人仿佛重演之前的战斗,只是蛟蛇头顶云层电光闪烁,数道雷光劈在巨人头顶,巨人身影立刻变淡,同时云彻从巨人体内冲出,侧身从蛟蛇指尖闪过,向蛟蛇头顶飞去。
巨人再也难以维持形状,如纱如雾,消散于天际。仅留数个小型灵气炸弹,在巨人消失之后,发出惊天爆炸。不带有任何光和热的爆炸,仅用冲击力,将蛟蛇已经完好的身躯,又炸得皮开肉绽。
巨人的威力过强,这里并不是一个使用它的好地方,保持小规模破坏,尽量远离地面,才能有效保护好居民安全。最好的办法就是贴身。
此时蛟蛇已经成长成一个庞然大物,半个蛇头,就有云彻整个身体大小。狮子打蚊子是劣势,只要贴身破开它的鳞片,这只蛇就是条大块破麻袋。
蛟蛇察觉到云彻的意图,怒张的鳞片全部收缩,紧紧贴在身上不留一丝缝隙。同时双爪焦躁的乱抓,将云彻从身上扣下来。停滞在空中半天的蛟蛇又重新扭动起来,蛇眼凶戾闪动,带着云彻,向南山城方向飞过去。
畜生!云彻心脏暂停了一秒,居民虽然转移完毕,但并未离开太远,如果蛟蛇飞到那边,财物损失还是小事,撒起野来波及到南山居民就糟了。两手运起灵气,,化作巨大的爪子,狠狠地在蛟蛇身体上扣出八道血痕,伤口不深,但让蛟蛇很痛苦。口中利牙咬紧,蛟蛇反而确定了南山城对于云彻很重要,忍痛加速摆动起身体来。
云彻见其不停,右手沿之前的痕迹又来一爪子,趁蛟蛇吃痛大吼,左手灵气爪子化为缰绳,穿过蛟蛇的嘴,死死勒住这个庞然大物。
“MD,给我回来。”蛟蛇由于惯性,身体在天空大幅度反曲,如同一把华丽的长弓,立于天地之间。蛟蛇拼命挣扎抽动,口角处大片鲜血流出,却依然不能摆脱云彻的控制。
云彻也不好过,蛟蛇的力量太猛,凭借灵气加固,也要拼尽全力,才能把它定住。
一人一蛇在天上相互牵制着,谁也奈何不了谁。
正在此时,好久没有动静的乌云团突然炸出一声巨响。暗红闪电似有嗅觉,追寻蛟蛇而来,又一次劈在它的身上。云彻踩着蛟蛇背上与之僵持,落雷将他们全部罩住,细小电光在两者身上不断跳动,同时云彻的龟裂纹黑色大盛,使得闪电带动的爆炸光度,反而不如之前的震撼。闷雷轰轰作响,产生的波动压得人全都跪在地上。
闪电落下太过突然,云彻毫无准备。被击中的瞬间大脑空空如也,连痛苦都没有。身体变得焦黑发臭,僵硬的身体根本无法与蛟蛇继续抗衡。
相比云彻,蛟蛇要开心不少。天罚对于人类是毁灭,对于蛟蛇来说却是滋补。失去云彻的束缚,蛟蛇轻易破除掉灵气缰绳的束缚。背部如鞭,将僵硬的云彻排入地下。“嗷~”,没有碍事的人,蛟蛇也失去袭击人类的欲望,反身回到云团下面。袭击人类这种低贱的事情,已经不再需要做了,蛟蛇抬头,眼睛里充满兴奋和期待。
被蛟蛇一鞭拍进地底的云彻,此时刚刚回过神来,手脚严重受损,手指头动的能力也没有了,不禁苦笑,仙人都是疯子吗,怎么在这东西下面能撑过去的。若不是境况堪忧,云彻简直想膜拜一下这帮疯子,身上弥漫着烤焦的味道,身上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一只眼睛可能被破坏了神经元,已经瞎掉了,凭现在的医疗水平,除非那个厨子愿意出手,一般人应该已经可以宣判死亡了。多亏我不是人,云彻也不知是庆幸还是遗憾。用仅剩的一只眼睛抬头,透过洞顶,看着天上撒欢的蛟蛇,内心甚是平静,坐井观天的青蛙是否也嘲笑过,所谓天空与井底一样,愚蠢透了。该死的王微衍,有他的阵图帮忙,我也能轻松不少。
在蛟蛇将云彻打到地底之后,就再也没有关注过那个微小的人类,就算有点实力,也不过如此了。化龙只有一步之遥,那种难以言说的兴奋使其尾巴抽筋一样的摇摆,至于成龙之后做什么,它到没有想过,天地如此之大,总能找到点事干。
然而,改变在悄然发生。在蛟蛇接受第六道雷时,脚下的地面已经变成另一副样子。无数龟裂纹沿着地面爬行着,遇山裂山,遇水裂水,完整的陆地被莫名的切割开,如同空间出现断层,山依然是山,只是它裂开了,水依然顺畅的流动,只是它裂开了,最初蛟蛇造成的火海,房屋树木,在一片区域内,全部被龟裂纹覆盖,裂隙极深,不可见底,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幽冥通道,隐隐有星光。
蛟蛇头抬得太高,已经完全忘记了地面。经过雷电洗礼,龙角已经有些形状,原本的蛇头完全化作龙头,后肢成型一半,除了逆鳞,大部分龙的特征都显现出来。但整体看上去却越发四不像,如同一条长腿的蛇头上套着龙头头套,愚蠢而滑稽。
第七道雷准时落下,蛟龙嘶吼一声,便迎向闪电。突然一只灵气大手铺天盖地将蛟蛇盖住,死死握住这只四不像。闪电击打在灵气大手手背被反射到空中消失不见。大手张握有度反复蹂躏着手中的小虫。绝望出现得如此突兀,仿佛做梦一般。嘶号也无济于事,大手越握越紧,这时的蛟蛇才重新望向大地。无数的龟裂纹喷发出肉眼可见的气流,形成一片大型气流喷泉,气流数丈之高,纵横林立,似是一片气流森林。
大手诞生于虚空,无依无凭,却极为有力,经过雷电强化的鳞片也无法承受它的力量,开始断裂。气旋在售内搅动,蛟蛇身体如同一块正在被拧干的手巾破碎得一塌糊涂。乌云云团依然没有散去,只是它也帮不上蛟蛇什么忙了。
蛟蛇双眼外凸,外部强大的压力,让它的眼睛无法安静的待在眼眶内,而其中蕴涵的仇恨几乎随着眼角的鲜血一起溢出来,不甘心,长时间的意念收集,却无法诞生出真正的幻想,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虫子,区区人类,凭什么阻止神的诞生!
云彻却好像并没有什么自觉,双手垂下,安静的贴在身体两侧,云彻就这样平静的看着一个生命的消失,就如东郊猎苑的那只熊一样,种因得果,并非是为了百姓而雪恨,仅仅因为你遇到了我。这与正义与否无关,仅仅是立场不同的杀戮。尽管云彻对于百姓的概念近乎偏执,尽管云彻极其不喜欢天相这个人,但他说的这句话,云彻是同意的,当去除掉大部分人类创造的概念之后,本质往往清晰而简单。当然,人类社会有一套更加深奥的法则,单纯的丛林法则并不足以让人类愉快的活下去。
云彻发着呆,在一个快要消逝的生命面前发呆,或许并不太礼貌,但云彻难以产生惋惜或者快意的心情,那就发呆吧。
蛟蛇终于支撑不住了,死了。当正在这时,一声稚嫩的悲号响起,一直细小的身影破开石壁,飞入还没有消散云团里,云彻才想起来,还有一只小的没有解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