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沪,中州现今最为繁华的城市之一,而由于当年租界区的存在,开放的文化氛围,使其成为中州文化与经济中心。相比于京师洋人聚集区的不中不洋,上沪可以说是西方逃难而来的洋人天堂。神启之后海运交通变得异常困难,任何一个国家的远洋能力都消失殆尽,因此收益的不单单是各殖民地,像中州这样签订了大量不平等条约的国家同样顺利的收回了除俄斯帝国侵占以外的大部分领土主权,唯一较为悲剧的扶桑,因为过深的扶桑海,使其领土虽然离中州不远,却成为了“天堑”,无法再保证在华的军事存在。关于扶桑的消息,也只能存在于电报之间。
优越的地理环境与经济环境使上沪的生活越发糜烂,赌场林立,舞厅酒吧可以在任何一个街角找到,于是上沪也成了女人和霓虹灯最多的城市,被一些道德水平“极高”的老儒成为“发光的妓院”。当然,道德上的谴责并不能影响这座城市的繁华,“白日翻纵使醉一晌,醒来依旧不夜天”。即使在卫国战争时期,也没有丝毫影响。按照某个新进军阀的话:“歌照唱,舞照跳,女人继续C。”
而在军阀与资本家的有意为之下,上沪也了中州唯一四方货币交换中心,无论是中央券还是山陕的票子,就算云南的蛊女控制区,只要是票子,就能换。
这座城市是中央政府与地方军阀权利分离的最后纽带与遮羞布。
上沪城中上方是禁止飞行的,是为了防止有会飞异能的贤人暗杀政要,但能飞的贤人不过数十,最约束的反而是神侍处的飞行摩托。但没办法,云彻也只能到了上沪城附近降落,在地上突突突的开进城里。
一群正在追逐四处飞舞的传单的乞丐看见云彻急忙的散开,低下头所在墙角,云彻撇撇嘴,上沪的奢靡不仅仅吸引有钱人,同样也吸引着这些人。有家田被妖兽毁了无家可归来这里找条生路的,有压根就是懒得工作想要在销金窟淘金的,也有心怀志向想在这里闯荡一番的,不一而是,人员组成很复杂。不过现实却遗忘了他们,他们连进城中的机会都没有。
四周都是随意搭着的棚子,比起千手鸦存瓜果的棚子都差远了。机会每家门口都放着一个小火盆,烧的材料就是从城中心飘出来的传单。
宁可在一片只能看的金矿旁边饿死,也不愿意去其他地方找生存的机会,这人间天堂的外围,比起黑暗之城慷水,都差得好远。
市长曾清理过一次,结果,他们只是在更远一点的地方扎棚子。
懒得管也不想管,于是也就这么放着了。只是把这帮人圈在南边的地方,城东西两面是禁止“扎棚子”的。
居然落到这边了,一般都是从北面入城,第一次从南来,见到这么一个情景,倍感头疼。紧窄的巷子难以通过,正想着要不要绕道西面,拐角突然冲出来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直冲冲的撞向了车子,顺着孩子跑来的路看去,后面还追着一帮人。
“怎么回事?”云彻下了摩托把孩子扶起来,朝追出来那群人问道。
几个人停在不远的地方,犹犹豫豫,不敢上前,笑话,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摩托车这种东西,一般人开不了,别是哪家大少爷闲极无聊来体验生活来了,听说不少留过洋的少爷小姐比那些老儒还迂腐,可别拿我们撒气啊。
其中领头的哈哈着腰往前挪了两步,“贵人大老爷,我们这些凡人的闲事您就别管了。哈哈。”
云彻皱起眉头,明显不太适应这种称呼,又重复的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我说!”旁边的男孩大声说:“我爹生病没钱治,我妈没办法向他们借了些钱,结果我爹死了,他们就过来抓我,要把我卖到工厂做工。”
孩子简练的讲着经历,旁边围观的人倚墙的倚墙,聊天的聊天,这种事每天都有,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个骑摩托的贵人大老爷,嘿嘿,回去又能跟邻居吹牛了。
“欠多少?”
“一百洋钱。”云彻随手从兜里掏出了一张票子——是上沪通用的票子——扔给那伙人。
“滚!”领头的鞠了一躬,捡起纸票就带着人跑了。
回头便看见男孩呆呆的看着自己,值老爹命的票子可以随便给人,虽说以前听说过上沪城里人多有钱,但没想到这么有钱。
“还愣着干什么,快回家看看你妈去啊。”听到云彻叫自己,才回过神来,急忙往家里跑,跑了几步又赶忙回头问:“恩公,您叫什么?”
“云彻。”男孩点点头,大恩不言谢,将来此恩必报。
自己本来是新域人,新域发生战争的时候自己还小,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清楚了,但可以肯定的事,敌人的贤人远没有自己人的贤人破坏大,四处辗转的时候听老爹抱怨,战争没让自己死去,而和平却让自己活不下去了。隐约还能记得那些四处杀人的贤人疯狂的脸。小小的心里很早就埋下了仇恨的种子。这么多年来,生活困苦,恩公是第一个除父母之外对自己好的人,不论如何,有机会,要报恩。
云彻望着男孩瘦小的身影飞也似的消失,连句谢谢也没说,砸了砸嘴,不知该什么表情。
转身上车,准备离开的时候,就听见一个人朝自己大喊。
“先生,先生,先生!”一个扛着大麻袋的矮小男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从麻袋里漏出来的都是些传单还有几件看起来挺名贵的衣服,大概是从城里运出的垃圾里掏出来的。
“先生,先生”,男人几步小跑就蹭到了车子旁边,并伸出脏兮兮的手说:“我是钱大有,姓钱的钱,天火大有的大有,以前是开工厂的。”
这年头宗教盛行,都想往个教派上凑,明明很俗气的名字,偏偏解释的到易经身上,也是个妙人。不过云彻没接他的手,看着伸过来的手,下意识地往后靠了靠。
钱大有也意识到自己的手太脏了,在身上蹭了蹭又伸过来,但那双手反而更脏了。
云彻不想理他这份执着,再不快点怕回家晚了,三叔又开始碎碎念了。但出于曾经党派的理念,还是耐着心思问道:“有什么事吗?”
钱大有见云彻没跟他握手也不尴尬,反而跟凑近了一点,“先生想不想投一笔稳赚的买卖啊。”
周围嗡的一声开始窃窃私语,“又来了又来了。”“是啊。”“还想找人要赌资。”“真不要脸。”
云彻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滚!”,说完发动车子离开了。
可飞了一会,耳边却依然能听到声嘶力竭的大喊,“先生,会赚钱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