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选秀前的那天夜里,洛然找到楚空尘,“你去把你娘留下的那个机弩的图纸给我,我告诉你那些符号是什么意思。”
楚空尘一愣,显然没有想到洛然会这么好心的告诉他这些。
“明天我就要进宫了,不显示一下我的价值,万一真的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会舍得代价救我呢?”洛然无奈的说,她知道楚空尘不想失去她这个助力,可还是心里却没底,若是她真的闯了什么大祸,楚空尘到底愿意付出多少代价来救她?因此她怎么也要先显露一下自己的本领和重要性才行啊。
“你还真是小心谨慎啊。”讽刺了洛然一句,楚空尘虽然拼命压抑,但显然很是兴奋,马上派人去拿来了那张图纸,洛然先解释了阿拉伯数字的意思,然后是那些君折柳留下的力学单位,表达那些各种奇怪的力学定理,洛然颇废了一番功夫,好在楚空尘还算聪明,很多东西一点就透。最后就是一些千克或者厘米之类的换算以及一些他们看不懂的词的意思,约是两个时辰的功夫,楚空尘终于彻底搞明白了那张图纸所表达的意思,兴冲冲的跑出去安排了人马准备再画一张一般的工匠能看懂的图,随后就可以开始动工了。
“你就真的那么需要那种机弩?”洛然好奇的问道。
楚空尘点了点头,眼中露出了向往的神色,“当年我娘只造了十架机弩便几乎让我爹的军队攻城略地,无往不利,可惜后来那东西毁了,我娘又只留下了一张图纸,因此才这么多年,不得使用,现如今我若能再造出十架那种机弩,即使是易守难攻的城市,也能够轻易拿下了。”
“你竟然真的想要造反啊。”洛然皱了皱眉,这个楚空尘真的是一心一意要造反,她此时也被栓在了这条贼船上,若是将来楚空尘失败,那她不是也要跟着这条大船一起沉吗?
楚空尘并不愿意和洛然讨论这个话题,随口说道:“既然你告诉了我那张图纸的意思,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雷浅霜真正的身世。”楚空尘嘴角噙笑,眼神却微微有些发冷。
洛然怔了一下,虽说一开始仍有些不满,但说到底在她心里雷浅霜和她自己是完全分开的两个人,因此虽说有些疑惑,但对这件事很快便忘怀了,没想到楚空尘倒是留了心思。
“其实不过也就是一句话的故事,”楚空尘道,“雷浅霜的母亲是雷致远一奶同胞的姐姐,小时候为了供雷致远读书,被卖到妓院去了。”
洛然恍然,雷致远会无可奈何的收留雷浅霜原来竟是这个缘故,不禁轻笑出声,“难为那个老匹夫这么多年把这种事憋在心里这么多年。”
被身为妓女的姐姐资助读书,该是怎样的耻辱啊,可是他哪里有那个骨气和能力自食其力呢?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一点都没有错。
当初明明恨得要命,可是当洛然真的知道真相的时候,心里竟然没有一点波动,说白了对于雷致远她从来没有付出过任何的感情,雷浅霜和她也根本不是一个人,她何必为了他人的故事伤神呢?洛然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她只记得谁得罪了她,那么这个人早晚便都要付出代价。
“好了,这几天你也累了,不休息一下吗?”楚空尘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正是午夜时分,整个宅子都显得格外寂静。
洛然摇摇头,“睡不着,倒不如再找点书看。”
楚空尘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你若再答应我一个要求,我便让你在进宫之前见一见雷峻。”
洛然眼前一亮,她自然一直担心雷峻如今的情况,但是碍于楚空尘的关系,她并不想把她对雷峻的关心暴露出来,因此,自搬到这座大宅以后对雷家闭口不提,没想到楚空尘一句试探猝不及防让洛然没能设防。
“你果然还是挺想他的啊。”楚空尘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我有那么可怕吗,值得你这般防备?”
“害我身败名裂,有家不能回,有弟弟不能相见,你说你可不可怕?”洛然叹了口气,她防楚空尘又怎样,终究是着了他的道。
楚空尘摸摸鼻子,无从狡辩,只得说道:“你来这个世界之前叫什么名字?你说了我就让你见雷峻。”
洛然冷哼了一声,“我不说明天也能见到峻儿。”
这种时候来说这种话,楚空尘显然已经安排好了。
楚空尘孩子气的撇撇嘴,“你不说就算了。”随即就要转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却又突然停住了,“我自问从未真的想过要害你,你为何一直这般防我?”
洛然听了长叹一口气,在这宅子里呆了的这些日子,她心知楚空尘并不真的想要害她,但却无法卸下最后的防备。她也知道楚空尘是为了她好,得知她要进宫的消息,楚空尘是真的慌张了,这几日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他在洛然面前的时候已经开始渐渐习惯于不戴任何面具或者扮演什么角色,他只是楚空尘,所有的野心,yu望统统都摆在了洛然面前。
洛然在穿越前可是个骗子,楚空尘哪些时候在装蒜,哪些时候是真心她隐约已能分辨的出,但是她亦有她的顾虑,特别是知道了君折柳之后她越发通晓了楚空尘的心意。
“在你心里我到底是谁?是一个被你拉拢来帮你完成野心的助力还是能帮你更好的了解你娘的帮手,或者干脆只是你娘的替身?你在我面前卸下防备不是因为你本就不想害我,而是你在我身上找到了和你娘相似的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异类的气息,说白了,你其实是在我身上找你娘的影子。”
楚空尘听了浑身一颤,霍的转过身来,似乎是想反驳,却只是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来,看着洛然的眼神格外的复杂。
洛然无力的闭了闭眼,“我穿越之前的名字是洛然,和君折柳没有任何关系,我劝你最好永远记住这一点。”
不管对方是怎样惊采绝艳的女子,她洛然都从来没有心情成为那人的替身,或者用以追思的寄托。
楚空尘沉默着转身离开,并未再说一句话,洛然自嘲的笑了笑,枉费她还奢望着楚空尘能告诉她,他从未把君折柳和自己搞混,看样子真相反而是她猜想的那样,实在是可笑啊可笑,像她这般普通的女子,怎“配得上”成为君折柳的影子呢?
第二日,一大早,温锦到了洛然的房间把她叫了起来,两人一起出了宅子的大门,两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楚空尘一身轻便衣装骑在一匹马上,面无表情的吩咐着手下安排路线。
温锦如今的身份是京城里一位尚书的女儿,必须从尚书府进宫,因此先走了一步,洛然留在车上继续等雷峻。
约过了一刻钟,通往山庄的小道上又出现了一辆马车,很快停在了洛然的马车旁边。只见雷峻从车子里下来,几乎是跳上了洛然的马车。
“姐!”
洛然连忙把他接住,两个人都是一阵感慨,相顾无言,许久,才开始聊起了两人离别之后的事情。
洛然约走了三四天,雷峻才在私塾里听到了消息,彼时他甚至不知道他的姐姐已经离开了家门。因此马上回了家,和雷致远争执了一番,雷致远那时候还在气头上,免不了家法伺候,雷峻孩子心性,转身便要学他姐姐,离家出走。
雷夫人心疼儿子,赶紧把他拦了下来,一顿安抚,才让雷峻和雷致远都消了气。
当夜,楚空尘派人去找了雷峻,带了书信给他,告之洛然并不大碍的消息才让雷峻安下心来。最近这段时间,楚空尘和雷峻一直保持着联系,让洛然颇有些吃惊。
若说楚空尘为了她而安抚雷峻虽然有可能,但绝不需要经常和他书信联络,这种拉拢的态度似乎已经超出了楚空尘做事的一贯作风,洛然心里虽然疑惑,但表面上未显露出来,雷峻终究还是小了些,很多事情她不知该怎么和他说。
“姐姐,我想你……”雷峻解释完了所有的事,撒娇似的朝着洛然的怀里拱了拱,然后眼泪便开始在眼眶里打转,甚至有些小声啜泣起来。
洛然看着心里一痛,把雷峻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峻儿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再这样没出息了。”
雷峻使劲摸了摸眼泪说道:“姐,等我以后长大了,一定不让任何人欺负你,爹娘也不行。娘说你不是我姐姐,我不管,我最喜欢姐姐了,以后我来保护你,再也不让你受委屈了。”
洛然苦笑,仍然是个孩子啊,哭起来连说话都有些颠三倒四了,十二岁的孩子应该更成熟些才是啊。
“好了,姐姐现在过的不是也不错吗?你啊,好好念书就好,姐姐有办法自己保护自己。”
雷峻点点头,又开始嘱咐了些要洛然好好照顾自己的话,直到马车停了下来。
“再往里就有宫里的人来检查了,我和雷峻都只能送到这里了。”楚空尘淡淡的说。
雷峻听了,乖乖的下了车,站到了楚空尘身边,两个人目送着洛然将要离去。
不知道怎么了,洛然觉得这样的组合有些古怪,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微妙和违和感。
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向两个人点了点头,便见马车进了宫门。
这似乎是皇宫里的一道偏门,里面仍是长长的车道,约是又走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在了一扇宫门前,洛然下了车,便有一个太监迎了上去,询问她的名字,并递给了她一个腰牌,随后又出来了一名太监,引她进了一间大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