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浩天低低地沉吟了一声：“我说过。只要我们想要，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可能！”这句话，他像是安慰自己，却大大地伤了陈天一。陈天一其实早就在他的语气里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不想面对她不想面对的现实。她更怕没有承诺的情感会给她带来绝望。
一
A市，这是个对外开放、招商引资正在前进中的县级小城，充满着活力，和年轻人的热情及全市人民不断向上求索、攀登的意志。白天，人们步履匆忙；面色激昂而红润。夜晚，商店、街头还兴奋的眨着耀人的灯光在招摇路人，争夺利润。
这是一个沸腾、竟争意识强烈不断引发人们内心深处的虚荣心和情爱欲望的年轻城市。直到夜深，灯光还闪耀。红男绿女。个个激情荡漾、酒怀交触。城市上空飘浮着浓重的酒气和烟气及人们呼出的浑浊空气。使整个夜空闪着迷茫、躁动和不安。
“你喜欢这个城市吗？”
“不喜欢。越来越不喜欢，随着人们物质生活的提高。人与人的感情变得淡薄。亲情关系也因为金钱的悬殊开始疏离。”一个年轻人这样说。
“A城是一个世俗的城市。一些大的企业家族庭观念特严重；因此在企业无论是做白领还是低层工人，都感觉不轻松。”一个企业的中层领导这样感叹。
“在A城做工没什么发展前途，机关单位不好进。个体企业的家族化很容易消融人的意志，会使人很快变得庸俗不堪！”一个蓝领打工族这样说。
“这里一切都关系化，不能像一些大城市那样能体现人的能力和真正的价值。所以。这是一个没有多大发展前途的城市。”一个高等院校毕业的在机关做了一年多的大学生懊丧地说。
“你喜欢A城吗？”楚浩天突然这样问。他牵着陈天一的手从星级酒店走出来，他准备带她散散步，然后找个地方吃晚饭。刚才陈天一说，她不想再回房间吃晚饭。那令人太郁闷。总像是他们的感情见不得人似的。
“喜欢。因为我觉得在这座小城比较能满足我的虚荣心。”陈天一答的干脆、直接。犹如她为人的秉性。楚浩天能理解到一个年轻漂亮、高等院校毕业生踌躇满志的心情。他抬头微笑着对她说：“真是个容易满足的小女孩。”
同时将她往怀里轻轻一拉，陈天一顺势将头靠在他胸前，一种幸福的暖流涌遍全身。陈天一再次感觉热血涌动。她禁不住全身颤抖。爱。这个字眼对陈天一来说，似乎很矫情。但她深深明白她是离不开他了，从身体到内心。她喜欢从不同角度去观察这个男人，更喜欢他不动声色地将她俘虏。然后和她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状态，让她没有压迫感。却更具一种诱惑力，让她欲罢不能，却又辗转徘恻。直到令她情不自禁深陷——她一直梦昧以求的爱情。
那种令她彻底投入孤注一掷的心甘情愿。
他不仅擅长音乐，对字画也有一定的鉴赏力。还有，他与她在文学上也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他跟她讲一些作家和一些书。比如，基督山伯爵。莫伯桑。他最早看到的书是《钢铁是怎样炼成的》，他说到保尔的坚硬和他性格上的相反。说到自己情感上的柔弱——那种柔软的目光射出来的温情深深的打动着陈天一。当他讲到《错爱》里，男女主角生死别离的一段情时。他禁不住一阵叹息，说：有多少人能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
“是啊”。
陈天一也跟着叹息。“我不知道我们相遇的时间对不对？”
“当然。”楚浩天动情的拥着她：“我不知该给你一种什么样的生活才能够令你满意？”
“我呀！”陈天一偎着他怀里神往的说：“我想过一种世外桃源般的生活。住在深山老林，周围是绿树环绕，繁花似锦，彩蝶飞舞……然后，我们就在深山老洞里相亲相爱，一生一世。那该多美！”
“你呀。时间长了。你不嫌寂寞吗？”
“有你呢，有你就是我的整个世界！早上有你陪我一起看日出。夜晚有你伴我听风声、雨声甚至雷鸣。我不再感到害怕。”
“是啊。我也希望过这样的生活，天一，你知道吗？只要努力。一切想要的都是可能的，我相信我们将来一定能过上我们想要的生活。”说完，他更紧的抱了抱她。好像为她传达一种神秘的力量。
陈天一很感动。这些话在她心里埋了很久。她第一次面对这个男人说出来，并且得到这个男人的回应。这种心里秘密被人分享的感受让她无比幸福和快乐。
那个时候，他们正好手拉着手经过开元街十字路口的一个商务广告牌前，牌子下跪着一个衣衫破旧的残疾人。他的面前摆着一个乞讨的破碗……楚浩天走过去。没说一句话，放开陈天一的手，从上衣袋里拿出钱夹，掏出一张百元钞票，不动声色的弯下腰，把钱放进破碗里，然后立起身，给连声的叩谢的乞讨者一个淡而暖的微笑，陈天一却看到楚浩天的脸上掠过一丝痛惜的情感。这种情感直接打动了陈天一，她的心。轻轻痛了一下。不由自主的握紧了他的手。“怎么办？我说不爱。已经来不及了。”
“那就一下爱我下去！”
“可是，这段时间你老关机。你知道吗？我想你的时候，打不通你手机，心里是怎样的酸痛？”
“我明白的。有的时候商务上的事需要处理的很多。我怕影响思维。”
陈天一张了张口，没说什么。但她为怀孕所受的种种身体和心理上的不适应，得不到安慰而感到委屈。
楚浩天似乎从她的表情中意识到什么，赶紧问她：“最近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楚浩天终于注意到她的状态了，陈天一忍耐着，努力不让泪水流出来。她不想把怀孕的事现在说出来，就她现在的心态来讲。她觉得对楚浩天无从把握，她怕即时的现实问题，会把楚浩天吓跑。更怕自己会因为没有承诺，而失去对这份来自不易的情感的依附。
“没什么。”陈天一转脸即笑。“我们找个能唱歌的地方去喝啤酒吧？”
“好的。”楚浩天柔和的说，“我听你的。不过，你得别骗我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儿。骗你是小狗。”陈天一做了个调皮的鬼脸。楚浩天温柔地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真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们打的去了兴隆南大街，找了一家比较幽雅的KTV厅。坐下。陈天一叫了两厅啤酒，楚浩天叫了红酒。几杯对饮后，楚浩天坐在点歌机前，问她：“想听什么歌？”
“想听你想唱给我的歌。”
楚浩天将屏幕定向叶凡的《相思》，立刻，一曲优美而充满激情的旋律在歌厅里盘旋荡漾。他唱：“人说相思苦，离人心上苦缠绵，一怀酒，思绪万千……”声音柔中带颤，居然是一种凄楚无比的情感！他唱的很投入。音色和着旋律。他居然唱得这样规范而标准！陈天一这是第一次听楚浩天唱歌。很快她被他带入一种无边无际的无奈的情感忧伤中……
一曲终了，楚浩天看到陈天一眼里晶莹的泪花。过来。轻轻搂她。然后，举起怀，“这就是我最想唱给你的。”
“我们真的无缘吗？”陈天一将啤酒干了。伤心地问。
楚浩天低低地沉吟了一声：“我说过。只要我们想要，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不可能！”这句话，他像是安慰自己，却大大地伤了陈天一。陈天一其实早就在他的语气里意识到了什么，只是她不想面对她不想面对的现实。她更怕没有承诺的情感会给她带来绝望。
楚浩天扬头干了一怀陈天一递过来的啤酒，再唱周华键的《让我欢喜让我忧》。
……
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
多想说声对不起你
你哭着说情缘已尽
难再续
难再续
……
楚浩天久久地望着她，眼睛里盛尽着浓厚的情感，语气里却充满着点点忧伤。他对陈天一伸出手，陈天一走上去，将头轻轻伏在他的肩头。她感觉到从他胸廓里传达的声音具有一种强大的痛责，近乎摧毁她爱他的意志。
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时间
再多一点点问候
不要一切都带走
就请你给我多一点点空间
再多一点点温柔
不要让我独自难受
你这样一个女人
让我欢喜让我忧
让我甘心为了你
付出我所有
……
楚浩天轻轻搂过她的头，在她耳边低唱：“多想说声我真的爱你。多想说声对不起你！”
陈天一骤然挣脱了他。来到酒桌前，拿起一酒杯，仰头咕嘟、咕嘟地往嘴里灌。正在唱的感情投入的楚浩天见此情景，一个键步窜过来。夺下陈天一手中的酒瓶。
“你要干什么？”喝的头晕目眩的陈天一裁倒楚浩天的怀里。“你告诉我。我是你的什么人？”
“你是我的小傻瓜！”楚浩天低头在陈天一的脸上一阵狂乱的亲吻。“你真的好傻，好傻。”
陈天一的心猛得抽痛了一下。那个叫做夏晓冰的男人也这样叫过她。她不由的一阵抽搐，楚浩天却更紧的搂着她，伏在她耳边低语：“不要再喝了。我们回去！”
“回去？回哪里？回房间，对吗？回我们偷情的房间。你为什么不说我们回家？为什么？”
楚浩天一声不响，拥着胡言乱语的陈天一进了的士。
那夜的兴隆街热闹非凡，那夜的A市一如既往的灯红酒绿人声喧闹。街道上有川流不息的车辆；商厦楼闪着经营销售的灯光；某小区传来一声两声父母责备孩子的声音；一对初尝爱吻的小青年在黄金湖畔缠绵拥抱；医院温馨病房里一个垂死的老人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小公寓楼里有年轻的女孩子在背英语单词；一个肥厚的中年男人从商贸一条街某酒店里将一沓钱甩给一个粉妆艳涂的女人，嘴里骂咧咧地出来；一个喝醉了酒的女孩子对着手机里大声说：“我爱你。你到底爱不爱我？”一对夫妻相对无言，他们想着明天该办的离婚手续；保健站里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哇哇大哭，表示对这个刚来的世界质疑和恐惧……
老天爷静静而无言的注视着他们，用一种宽容的心态包容着他们。因为他知道。这些可怜的孩子们。无论他们在忙什么，或朝哪一个方向奔走。归根到底他们都将毫无例外的走向同一种结果——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