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天一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温和先生，无论贫穷与宝贵，无论疾病与健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相依相伴？”
陈天一看看李明光。又转过身来望望温和，正待回答。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冷嗖嗖的声音：“不愿意！”
一
春节前的一个周日。陈天一和温和的婚礼如期举行。李明光提前把小楚立从他表姐那里接到市里。除了他们几个要好的同学，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阿紫帮他订制了小西服。打了个小领结，小家伙神气飞扬地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像个小绅士。大人们总是忍不住逗他。小家伙也不认生。见男人就叫“爸爸。”叫女人，就喊“妈妈”。引得大家都忍俊不禁。
阿紫忍不住问他：“你怎么有这么多爸爸妈妈呀？”
小东西不知如何回答。用手比划着，又伸出手指头掰。也没数出个所以然来。就急东跑西窜着喊妈妈。此时，他真正的妈妈系一身白色婚纱由穿灰色西装的新郎轻轻携扶着、缓缓走进婚礼大厅……新娘神态庄重，肃清。高贵不失妩媚，端庄中带着雅致。新郎脸上一片喜色，幸福中透着自豪。两人配在一起，像一对壁人，宾客们一片哗然，一阵欢呼！
婚礼按西方教堂仪式举行。主婚人，依然是笑意盎然的李明光。他拖着长长的调儿像个真正的牧师那样，表情庄严而肃穆，深深地看着新郎：“温和先生，你愿意娶陈天一女士为妻，无论贫穷与富贵。无论疾病与健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相依相伴吗？”
温和静静地望着他。他懂他眼里的期盼与失落。理解他的心意与愿望。温和郑重而响亮的回答：“我愿意！”
李明光将目光缓缓移向陈天一。以同样深沉而庄重的语气问：“陈天一女士，你是否愿意嫁给温和先生，无论贫穷与宝贵，无论疾病与健康，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相依相伴？”
陈天一看看李明光。又转过身来望望温和，正待回答。突然门外传来一个冷嗖嗖的声音：“不愿意！”
二
来人是楚浩天。他的脸因为嫉妒和愤怒而有些变形。他带着另外两人闯进婚礼大厅，一个笑容可掬的司机老陈。另一个是长着胡茬的壮实青年汉子。一脸横肉。像个打手。
陈天一目光从他们脸上慢慢扫过。不说话。她看见楚浩天慢慢走近自己。看见他眼神中陌生的阴暗和虚弱。他托起她的下巴：“天一，你不是说你只爱我一个人吗？你说过只属于我一个人！”
陈天一的脸色瞬间惨白。她静静地凝视着他。这个男人。她在梦里期盼一万次。这样的场境，却不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男人。却不是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仪式。却不是这样的举止。
有泪慢慢地从陈天一的眼睛里溢出。她轻轻地昂起头。轻轻却坚定地说：“是的。我一生只爱过一个男人。可这个男人不配我的爱。他再也不配我再为他付出一丁点儿爱。”
“哈哈。哈哈。”楚浩天仰头大笑着，一种冷酷的东西在他脸上爬动。你以为我在意啊？像你这样的臭女人的爱有什么稀罕！无非是想挑逗你一下，谁想你却为我付出了真情。而且还生了个儿子……
“是想要胁我娶你，是不是？但是。你的美梦做的太天真了。不过。我倒是让我为你有了愧疚之情。之前，我从没有为任何一个人有过愧疚之情。而你却让我有了，并让我晚上睡不好觉。出门心神不定，你这个婊子！”
“你太恶毒了。楚浩天。”
李明光狠狠的抓住楚浩天的衣领，将他从陈天一面前扯过来，冷冷地说“你还算个男人吗？这样侮辱一个全心全意为你付出真爱的女人。正是因为她太爱你。太想成全你。才会阴错阳差让你抱走了假楚立。你看一下这是什么？”
楚浩天将信将疑地从李明光的手里拿出一封叠的整整齐齐但明显保留了很久的信：
明光：
我累了。我无力再和命运抗争，更无法逃避那个男人曾给我的温暖和爱情。我明白此生注定我和他不能永远在一起。所以。我生了他的儿子。我本来是想带着他一脉骨血。连接着我对他的思念。远离他。给他空间和自由生活。是想以此证明。真爱一个人是全心全意为他所想。只要我的离去能换给他更宽阔的视野和更自由的天地。我愿意用我的放弃我的痛苦成全他。并衷心祝他们快乐和幸福。
也许你还会说我傻。我这样做只是为了我的爱情。无论他爱不爱我。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甘愿为他付出我的一切。我把留在你表姐那儿的孩子带走了。还是把真的楚立留在那儿。如果有一天楚浩天寻找他的儿子的话。请交给他吧。
另外。温和那边你帮我去说吧。我对他欠意太多。却不知如何来应对他。房子还是租出去吧，他这样住着也不是办法。如果有人愿意买请帮我处理吧。
阿紫和其它同学你帮我问他们好。如果有缘来日相见再叙友情。如无缘此信权当遗言！
陈天一
即日
看完信，楚浩天的脸色明显好转。他温柔地看着陈天一，低声说：“对不起。天一。想不到你对我如此仁义……我真的不配你的爱。”说完，他一步一步往后倒退。陈天一一愣。抬头看他。满目含泪。
“浩天。”楚浩天停住。
“还是把孩子带走吧。”
“天一？”楚浩天几步过来。激动的望着她，“我们的儿子在哪里？”看到楚浩天眼里异样的神采。陈天一的心却痛楚到极点。殊不知，如果楚浩天带走儿子也就殆灭了陈天一最后一点对爱情的期望。
“爸——爸！”就在这时一声稚嫩的童音在人群中传来。小楚立看见妈妈与这个“爸爸！”总在说话，就在李明光表姐怀里扭来扭去要下来。
楚浩天回过头去。他看见一个一岁大小的男孩子穿着小西装。系着小领结，留着小分头。晃晃挡挡的边喊边朝自己摇晃着跑来——我的儿子！几乎在一个瞬间。楚浩天确定向他跑来的这个小小儿童就是自己的儿子。虽然自孩子满月后他再没见过他。但几乎是万分之一秒内，他就相信这是他的亲骨肉。也许这就是所说的父子连心吧！
楚浩天向儿子慢慢张开手臂，就在小楚立想张进楚浩天怀抱里的一刹那，陈天一忽然冲过去。一把搂住儿子。
“天一？”楚浩天惊愕地看着她。“你改变主意了？”
“你真的想义无返顾的把儿子从我身边带走吗？”陈天一的语调有些哀伤。
“如果你愿意。我是想这样。”楚浩天一副哀愁的面孔。“但是。如果你想见他的话。随时可以。”
陈天一一阵冷笑。
“我不会给你的！”她突然厉声说。
“把儿子给我！”楚浩天眼看就要投入怀抱里的儿子被陈天一紧紧搂着，一下子急了。
“我不会给你！”
“把楚立给我！”楚浩天加重了语气说。
“我不会给你！”陈天一紧紧搂着儿子。
“你说过的。天一。你说你爱我。你愿意为你的爱人做一切事情的！”
陈天一看着楚浩天充满痛楚的眼神。渐渐心神不定。她感到浑身无力。是的。她爱他！她为了他的爱。可以将爱屈尊到任何条件下。只要她能见他！她去北京找他。一路晕车，几乎昏晕。她独留在他为她租用的房子里。不愿意起来。她怕一动就惊没了他留下来的气息。
他来时，她伏在他的胸前，轻轻吻他。抚摸他每一丝性感区，让他在她极微妙的感性里使爱欲一次比一次更强烈、更狂热，令她在情爱的世界里燃烧了自己。
在怀小楚立前期。她去北京找他时，路上来了例假，痛经。一路加上晕车。她近乎虚脱。等到楚浩天来车站接她时，她一下子昏晕在他怀里。
他是从车上抱她进房间的。那天他把他温热的手掌放在她的小腹上。帮她暖。给她喂水拿药。他轻轻搂着她。像哄孩子一样安慰她。也就是从起。陈天一动了要生一个他的孩子的念头的。她再也不要离开这个男人。至少她要有与这个男人相关联的一脉亲情！
后来。小楚立真的怀上了。他又惊又喜。抱着她。在房间里转了好几圈儿。然后，他把她放下来。吻她的脸、她的脖颈、她的耳垂。然后他贴着她的耳边低低地说：“以后，我们将有一个共同的孩子了。我们是孩子的父母亲！这是件多么可心而美好的事情啊！”
“是的，我希望他有一双像我一样你喜欢的眼睛。像你一样聪慧的大脑……”陈天一偎在他胸前低柔的说。“这辈子我无法选择你做我的丈夫。可是，我能让你做我孩子的父亲。想想。这就是最大的满足了。”
那天，他们感叹、兴奋了很久。最后，他仍然跟她小心的做爱。他吻她细致而柔软的小腹，在那里，已存在了他的一脉骨血。连着她的肉。而那个小小魂灵是他与她生命的造就。真是件神奇而美妙的事情。他说：“我真想快点看到这个孩子长成什么样子……”
“你会好好爱他吗？”陈天一在他的爱抚中闭着眼睛迷醉的问。
“当然。”楚浩天吻了她的轻轻抖动的睫毛。“自己的骨肉能不爱吗？”
“爱他会胜过爱我吗？”陈天一将眼睛微微睁开看着已进入兴奋状的楚浩天。
“当然……”楚浩天应答着，慢慢向下吻去……
“你怕我爱他更多，会吃醋吧？”
陈天一撅起嘴巴，轻轻推了推他的头。“你真的爱他超过我吗？”
楚浩天停了下来。用手刮了她的小鼻头，说：“小傻瓜。爱孩子就是爱你啊！”
“真的吗？”
那句话没有应答。自从生了孩子。一直没有。
现在。楚浩天只想要回孩子。意味着将她彻底离弃。
一种悲憾从陈天一心底慢慢升腾。李明光焦急地望着她。“天一，不要相信他！”仿佛一盆冷水将陈天一浇醒。她恍若的摇头。“我不能把儿子给你。”
一个劫持李明光的家伙“咚”地一拳打在他的嘴巴上。李明光恼羞成怒。挣扎着还击。顿时侮骂声。打闹声响成一片。
在一片吵杂里，楚浩天目光阴冷的注视着陈天一。慢慢地说：“是想以此要我娶你吗？真是天大的笑话。”陈天一像傻了似的看着他，后者不加理会的伸手抢她怀里的孩子，突然，温和一个健步挡在陈天一母子前面，推了楚浩天一把：“想要回孩子，先问问我愿不愿意？”
楚浩天轻蔑的一笑：“先看看你自己，算个什么东西？上次你来要孩子，你不是拿了我的十万灰溜溜的跑了吗？我决不会让孩子落入你这样的人手里。”楚浩天仰头大笑着：“一个见钱颜开的无耻之辈，今天我来的目的就是让陈天一看到你的本来面目，我不甘心她嫁给你这样的人！”陈天一没有惊讶或失望。而是目光蔑视地看了温和一眼。
后者因为被当众揭穿而感到莫大的羞侮，他撙紧拳头。脸闷得通红。对准楚浩天的胸口一拳打过去，后者措手不及。痛的倒退几步。
老陈忽地窜到他们跟前，护住楚浩天，拨出刀子，对着众人示威。阿紫见此，跑过来，挡在温和跟前，温和推了她一把，上前欲夺老陈手里的刀子，楚浩天却飞起一脚踢落了两人争夺中的刀子。正好落于陈天一的脚下。
陈天一毫不迟疑的捡了起来，在众人恍惚迟缓间，她几个健步窜到楚浩天，刀锋对着楚浩天胸口，目光阴暗。语音凄淡：“想不到。爱你一场，是这样的结局……”顷刻间，楚浩天闭上眼睛。
“住手！”一声呐喊唤醒了惊呆的人们。大家寻声望去。只见赵敏站在门口。她眼睛紧盯着陈天一手里的刀柄。而此时，刀尖对着的是陈天一自已的胸口，听见呼喊。她也在一种被动中抬起头。看着突如其来的赵敏站在自己眼前。像梦魇。
赵敏伸手默默地拿下陈天一手里的刀：“我知道，最后，你舍不得杀他。”
然后抬眼看着楚浩天。“其实那天你陪我看病的诊断结果。我看到了。我原以为你会和她远走高飞……”
赵敏鼻冀轻轻颤动一下。
“可你，却残忍地对陈天一演了一场‘损害形像’的戏。自头至尾。你和老陈的设计——在火车站要胁陈天一要儿子一幕。我都派人在暗中追踪了你。所做最终目的，你都是让陈天一对你彻底死心，而毫无牵涉地选择自己幸福的生活。你也就能完全放得下心来，对我这个生命不长的人负责到底！”
赵敏轻轻咳了一下，继续说：“开始时，我感觉欣慰和满足。感觉自己找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丈夫。可是，看到你一步一步伤害自己和她……我的心受了不了——我承认，我以前的自私和霸道。可是，人将死。心也善。我不能看到你们悲剧的发生……”
赵敏说不下去，轻轻的抽泣起来。楚浩天走过去。轻轻将她搂在怀里。一双沉痛的眼睛却望着陈天一，后者的眼里闪动着光彩和泪水，四目相视，交织着无尽的痛楚和无奈，冲击着彼此的歉意和眷恋……
然后，楚浩天转过身去。搂着生病的妻子一步一步走出门去。
“爸爸——”楚立在妈妈怀里稚嫩的喊了一声。楚浩天脚步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