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茗正式搬进华泠宫那日,诛霄神君特特放下手中事务带了虬战过来贺喜,而单篱因离不开身,只得托虬战送了几样摆件来。不想太过张扬,东茗只邀请了少许人,除却老君和桃花儿外,还有几位平日里走得较近的仙子。
原打算就这几人在宫里品品茶赏赏花,吃吃桃花儿最拿手的糕点,谁料中途又来了两位东茗意想不到的客人。
说是今日东海龙王带了敖瞿、敖濯和敖灵三兄妹一起上天界拜访好友,结果老龙王自己在人家府邸聊得酣畅,却把三兄妹忘得彻底。
敖灵百无聊赖之下想着来找桃花儿玩耍,去了桃林不见人,打听后才知是帮东茗搬家去了。敖濯与桃花儿本就水火不容,因而得知有桃花儿在,敖濯说什么也不肯一起,于是敖灵只得与兄长敖瞿赶了过来。
算上后来的敖灵两兄妹,东茗府里的客人统共也不逾十个,因此要忙也忙不起来,至多桃花儿辛苦些,做多点可口的吃食,子禾勤快些,多跑几次添添茶水。
子禾在老君府上尚且睡了一整日才醒,醒来又经老君确实身体完全康复后,东茗才真正安下心。初初东茗面对变了样的子禾颇有些局促,言语行为间也多有几分生疏,后来东茗发现子禾仍旧没有改变往日听话且正经认真的性子,这才慢慢地找回了熟悉感。
今次待客,子禾切切发挥了身为徒弟的自觉,几乎将所有事一揽而下,反倒让东茗这个真正的主人家空闲下来。
诛霄神君与老君在花园中的亭子里下起了棋,虬战趴在诛霄脚边睡得正香,敖灵则和几位仙子聊到了一块儿,东茗只得陪着敖瞿逛逛自家的新园子。
缓慢走在碎石小道上,敖瞿忽的出声问:“那****也去了青丘?怎的没看见你?”
东茗点头:“去了。许是我站的偏,你没见着罢。”
经五百年的接触,东茗与敖瞿也算是熟悉了,可不知怎的,东茗对敖瞿隐隐有一种别样之感。初始是因火狄山一事让她怀了几分责怪,后来敖瞿每日的拜访又让她惭愧起自己的小肚鸡肠,到了如今,东茗又觉着与他相处得不自在,然而她也说不清究竟是哪里不自在。
敖瞿倒是未有觉察到东茗百变的心思,只继续道:“那****见着桃花儿与四妹在一起,还以为你没去,后才听说你是先行离开了。”
“唔,因有些头疼便走的。”
敖瞿停了下来,甚是疑惑地道:“头疼?可有大碍?”
“无碍。”东茗回答。
“东茗……”敖瞿忽然顿了顿,神色莫名地望着她,“你……你觉得我、我如何?”
这转瞬偏了向的话题让东茗甚是怔了一怔,傻傻道:“什么如何?”
“就是……就是……”
敖瞿深吸一口气,语音沉沉:“我只想问,你可愿有人来照顾你?”
可愿有人来照顾你?这……怎生理解的?
东茗自觉不是可怜之人,有兄长关心,有徒弟体贴,还有桃花儿这等好友帮衬,思来想去也落不到个孤独二字罢?为何还需要人来照顾?这敖瞿说话好生没有缘头!
东茗皱着眉,脸上已有不愉之色,敖瞿见她许是误会了,不知如何解释,只得鼓足了勇气道:“东茗,我喜欢你。”
东茗的不快缓缓变成了茫然,敖瞿索性再一次清楚地说道:“东茗,我是真喜欢你,你可愿以后由我来照顾你?”
这真真切切的话语字字句句跑进东茗的耳里,于是东茗震惊了,且还是大大的震惊。
敖瞿忐忐忑忑看着东茗,半晌不见她答话,神情间便更多了几分紧张,他往前靠近一步问道:“东茗,你是如何想的?”
东茗尚未从这样的震惊中挣扎出来,眼前便放大了一个人影,吓得她立马往后退了一步。片刻后反应过来她才呆呆愣愣地问道:“你……你这来得如此突兀,是在说笑罢?”
“你看我像是说笑么?”
东茗认真瞧了瞧敖瞿的脸,摇头道:“不像。”顿了顿,又继续问,“你今年多少仙龄?”
敖瞿一怔,“月底便满三千。”
“这就不对了。”东茗颇为严肃地说。
“如何不对?”
东茗叹了口气,道:“你算算,你今年不过三千岁,而我却是两万三千岁,比你整整长了两万年。你让我如此年长的老人如何去叫你这般幼小的人来照顾?”且还不说你这喜欢来得这般突然。
敖瞿听后却是低声笑道:“原来你在意这个?”含着笑意的眼对上东茗,“东茗,莫不是你糊涂了罢,否则怎会将凡人长幼那一套挂在口中?我们是神、是仙,但只两人相互倾意便可结为夫妻,修为、年龄甚而非同一脉的辈分都可不必在意,你用不着忧虑的。”
不忧虑,东茗她怎能不忧虑?试着想想凡界老态龙钟的婆子与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在一起那般欠和谐的画面,东茗立马就起一身疙瘩。若是他俩的年龄反过来倒还好……不对不对,这不是关键……东茗晃晃脑袋,怎的就被带着跑了那么远?她与敖瞿之间并非只年龄的问题哪!
“你究竟,喜欢我什么呢?”东茗甚不明白,“论相貌我比不上你妹妹,论品行我不如桃花儿开朗,论身份……好罢,我的确有个厉害的兄长,但他是他,我是我,何况我不认为你挑的是这个。”
敖瞿张嘴正欲接下她的话,子禾却不知从哪里钻出来喊道:“师父!”
听见声音,东茗心中不由咯噔一下,暗自懊恼怎就在这里和人说起这些事情来?这敖瞿也是,今日府里如此多客人,若是被谁听去再来取笑一番,还不让她羞得找地缝钻?
此时子禾已走至两人近前,目光先在敖瞿身上停留片刻,方才转头对东茗道:“师父,桃花儿做好了点心,让你们过去尝尝。”
东茗不知子禾听了多少她与敖瞿的谈话,倒不会害怕他以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只觉着在他面前与人谈论这类问题,确有些为老不尊的味道,因而低着头“嗯”了一声,瞧也未瞧那两人一眼便匆匆离开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