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茗虚弱地回了华泠宫自己的房里,翻找出那瓶丹丸来倒出两颗吞进肚后才坐下调息。说也奇怪,将那丹丸尽数吸收后东茗的心口立时便不再疼痛,然而那刻骨入髓的疼真真是让她心有余悸。
算算,这是第二次“发病”了罢,前次说找老君瞧瞧却没去,还以为不过偶然,现下看来确确不能耽搁了,好在桃花儿她们让老君配得药十分对症,既如此,老君应是能知自己患的什么病罢。
将丹丸随身放好,东茗揉揉脸再缓和了好一会儿方才起身出去,刚打开门便见子禾立在门口,那姿势瞧来似乎正要敲门。
“有事?”
子禾皱眉看着东茗仍有些苍白的脸,不答反问:“师父你没事罢?怎的脸色如此差?”
东茗摇摇头:“现下已好了,说罢,究竟何事?”
子禾狐疑地盯着她,嘴里却是回道:“师父出门后,东海龙二太子来找过师父,我让他晚些时候再过来。”
东茗心下一个咯噔,猛地想起去修罗天之前敖瞿曾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这次无论如何也得把话说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省得耽误了人家。虽说这是自己万儿八千年来头一回受到别人的喜欢,若不是对方年纪太小,自己说不准会抱着试试的想法与之相处一段时间,可惜两人现实差距着实太大,东茗也只能狠心拒绝了。可是,她该如何才能开口呢?
见着东茗一副纠结模样,子禾不由问道:“师父莫不是不愿见那龙二太子?”
确真是不愿见。东茗本就性子散漫,如这等费脑筋的事情委实不是她所擅长的,何况她早就将前些时候为着如何回应做的练习忘得一干二净,眼下对方就要找上门,东茗立马觉着有十万分的紧张感。
然而再如何紧张也终是要面对的,当敖瞿从从容容来到东茗跟前时,东茗不得不迫使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
“这里坐罢。”东茗干笑道,转了头又吩咐子禾去斟茶,待子禾离开她才找个话头问道:“今次太子大婚,你也是来贺喜的罢?这几日里天界甚热闹,许多地方都释了禁令,你少有时间过来,当真该趁时四处走走瞧瞧。”
敖瞿看着她,眼角微翘,眉间盈现淡淡喜色,挺直鼻梁下的薄唇弯了弯,“我却是不知那些有趣的地方释了禁令,东茗你便引我去瞧瞧罢。”
东茗哽了一哽,暗暗咬着舌尖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刮子,这不经脑子的话是所谓的欲擒故纵么?!
“敖瞿,”东茗鼓足了勇气道:“我,我有话与你说……”
“师父,茶来了。”子禾端着托盘过来,将茶壶茶杯置于桌上后就欲在东茗旁边坐下。东茗一惊,赶紧道:“那个,子禾,你,你先去屋里看看书罢,为师有事需同龙二太子商讨。”
子禾颇意味不明地看了东茗一眼,道:“好。”
东茗望着子禾离去,直至确实见不着他的身影后才回头来对敖瞿道:“敖瞿,我不知你究竟是如何想的,但你那日说的话还是收回去罢,我……我确真不能接受你的喜欢。”
敖瞿的笑停滞在了嘴边,两眼盯着东茗涩涩问道:“为何?”
“没有为何。”东茗甚苦口婆心地劝道,“敖瞿,你年纪尚轻,今后定能找到比我好上千倍万倍的女子,你不必为着我放弃那般大好机会,不值得的。”
“值不值得我自有判断。东茗,你问我喜欢你什么,我确确说不出具体因由,然则喜欢便是喜欢,为何需得有那么多借口。你说我年纪尚轻,我亦会一年一年走过万儿八千的年头,待到我修行有成,与你一般成为了神君,那时我俩还有什么差距?”
东茗被敖瞿的这番话震得没了言语,能被人如此喜欢着确真该感到欣喜,可——“可我确是难以接受比我年幼的。”东茗便是个死脑筋,抓着年纪这一点不放。
敖瞿甚感无奈,道:“我只问你,你可有喜欢我?”
东茗愣了一愣,喜欢么?如若喜欢便是对兄长、对桃花儿、对子禾这般,那的的确确还是喜欢敖瞿的,不论怎样说,过去五百年的相处委实留着抹之不去的影响。然而如若敖瞿想要的喜欢是男女之间的喜欢,东茗确实给不出一点半点。
“我仅能把你当做与桃花儿那般关系的人,你明白么?”
敖瞿黯淡了脸色,苦笑道:“明白。”顿了顿,又道,“如此,我便收回那句喜欢你的话,你也无需有太多想法,从今往后我断不会依着这个缘由来扰你。”
“我……抱歉了。”
敖瞿摇头道:“与你无关,****这种事本就强求不来,倒怨我自己早先没能问清你的想法,反而给你添了诸多烦乱,该是我道歉才对。”
东茗不知该如何接话,敖瞿这语气听来甚是心酸,东茗担心自己一个说得不对便引来他的误会,故而讷讷道:“也、也不怪你的,这事我们到此为止罢。”
“到此为止。”敖瞿露出一个勉强的笑,“说来这天界尚有许多地方我都未曾游览过,这些时日便借机去瞧瞧罢,东茗,我便先告辞了。”
送走了敖瞿后的东茗,心中仿佛卸下一重巨大的负担,整个人都变得轻松欢快起来,只可惜世事难料,这边将将断了敖瞿的念头,那边却是传来她恐会被赐婚的消息。
实则这消息并不确切,桃花儿只从服侍天帝天后的仙婢那里听来有关东茗的谈论,尽管不过只言片语,却确实让桃花儿惊了一惊,因而忙不迭地就过来告予东茗。
“当真可笑,仙家婚配从来便是自主,怎的到了我这里就逃不开这等被逼强迫的戏码呢?”东茗颇烦恼地抱怨。
桃花儿甚认真地道:“原因有二,一来你身份不一般,先前我同你讲的那些个中关系你也是明了的,二来……估摸着是看你许多年嫁不出去,替你着急的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