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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皇子遇刺通晓圣意 雍正帝赐死塞思黑

这时场中胜败立判,三个青衣人攻击越加凌厉无比,五个蒙面人虽是拼死招架,却是堪堪不敌。东南方的蒙面人首先被刺中大腿摔倒。五虎阵登时失去威力,三个青衣人精神大振,又同时发出“喋喋”之声,那四个蒙面人瞬间全部倒地。三个青衣人却不罢休,遵照主人的命令,给那个首先倒地的蒙面人又补上一剑,才跳出圈外。

弘历惊魂甫定,李绂急忙越过地上的死尸来到门内,那白面青衣人也带着三个青衣人过来相见。李绂给弘历掸着身上的尘土,然后跪伏在地道:“王爷受惊了,都是奴才考虑不周,护卫不密,求王爷降罪。”

弘历对李绂虽有些生气,但他心中有好多疑问没有解开,这种场合不宜责怪他。当下便释然一笑道:“本王只是有惊无险,也就罢了。再说那五个蒙面人都是一流高手,谅你应付不了。若不是这几位侠士相救,本王怕是不能这样说话了。”弘历说着,拿眼瞄了那四个青衣人一眼。

那白面青衣人见宝亲王说到他们,慌忙上前,跪伏叩头。

“奴才粘杆侍卫唐阿炳叩拜宝亲王。”

弘历惊道:“你是粘杆处的唐阿炳?你怎么跑到保定来了?”

“回王爷的话,奴才只是因公路过保定,恰巧遇着有人行刺王爷,奴才就过来保护王爷。”

“行刺我?”弘历心里一阵冷笑,知道唐阿炳不肯说实话,便顺势道:“这么说,本王要多谢你相救。”

唐阿炳慌忙又磕了个头道:“王爷不要折杀奴才。”

这时,刘统勋已从房内拿来弘历的衣服,侍候着穿上。李绂忙道:“王爷快些回房歇息吧!这里由奴才吩咐人清理一下。”

唐阿炳也道:“王爷尽管放心歇息,这里有奴才们守着连只鸟儿也飞不进来。”

弘历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这么多人,浓烈的血腥气呛得他一阵阵发晕。只是为了不失王爷身份才硬撑着,这会儿见李绂和唐阿炳这么说,便不再推辞,由刘统勋扶持向房内走去。

弘历进了房内,却没有上床歇息,坐在桌前望着墙上的自鸣钟,此时已是次日丑时,总督府衙门又恢复了宁静,远处不时传来早啼的鸡鸣。

“王爷,今晚的事有些蹊跷。”刘统勋侍立在一旁道。

“当然蹊跷。”弘历摆弄着手中的烟鼻壶头也不抬,说道,“本王倒想听听你觉得哪些蹊跷?”

“王爷,奴才刚才揭开那五个蒙面人的面纱,发现其中有一个是我们在路上遇着的黑脸汉子,其余几个恐怕也是我们路上遇着的。”

“是他们?”弘历略有些惊讶道。

“千真万确。”刘统勋肯定地道,“奴才看来这几个人既是为行刺王爷而来,为什么不在路上动手,却偏偏选在戒备森严的总督衙门。此是蹊跷之一。”

“有道理,”弘历钦佩地道,“那么其二呢?”

“其二,一个蒙面人来抓奴才时,叫道:‘九王爷在哪里?’分明他们要找的不是王爷您,这位九王爷是谁?朝中的王爷们也没有称作九王爷的。”

“九王爷?”弘历脑筋飞转,半晌才道:“莫不是九叔塞思黑?”

“不对,”刘统勋摇头道:“他只是贝子级别,没封过王爷。”

“没封过王爷,但有人高兴这么称呼他。”弘历恍然大悟。据谍报说,当年九贝勒允禟被雍正遣往西北军前效力。但他不甘心失败,在青海西宁仍大肆活动。他招兵买马,扩张武力,胡作非为,气焰薰天,还用金钱收买当地兵民,鼓动他们称呼只有贝子级别的允禟为九王爷。

弘历心中已断定这位“九王爷”就是九叔允禧,口中却道:“这位‘九王爷’暂且存疑吧!你再说说蹊跷之三呢?”

“这蹊跷之三,便是那四位青衣人,为首的唐阿炳是雍和宫粘杆处的,其余三人则是江湖上令人闻之胆寒的‘啼血谷’的人。粘杆处到底是怎么回事?”刘统勋很是不解地问道。

弘历暗暗赞叹他思维敏捷,虑事细密,将来这个人也许大有用场。便道:“这粘杆处说来话长,当初皇阿玛为皇子时,王府内院长有一些高大的树木,每逢盛夏初秋,繁茂枝叶中有鸣蝉聒噪,喜静畏暑的皇阿玛便命门客家丁操杆捕蝉,粘杆处便由此而来,当时唐阿炳便是粘杆处的,那时本王只有几岁,便跟在他身后粘蝉捉蜻蜓玩耍,现在的粘杆处组织庞大,总部设在雍和宫,原来的雍亲王府,专事皇上的保卫事宜。雍和宫也被皇阿玛钦定为‘龙潜禁地’。”

刘统勋暗自心惊,他其实早已知道粘杆处是雍正皇帝专门设立的特务机构。在他为皇子时,就招募江湖高手,训练府中家丁,四处刺探情报,帮助胤禛铲除异己。那三名啼血谷的人自然也是粘杆处招募来的。但刘统勋明白,作为皇子的弘历能跟他说出这番话,已是将自己引为心腹。

两人正说话间,房外忽然有人叫道:“王爷,李制台求见。”

弘历听出是侍卫李铣的声音,自己从京城带来的四名侍卫已是两死一伤,唯有李铣一人了,当下便向外大声道:“请李制台进来。”

房门被推开,第一个进来的果然是李铣,李绂在后,身后还跟四个健壮的粗使丫头。李绂躬身道:“王爷,外面已经清理完毕,奴才另外为您安排了侍卫,还有这四个丫头也留下侍候您,敬请王爷安心歇息。”

弘历根本没拿正眼去瞧李绂,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李制台,本王只是偶然路过保定,借住一晚,就生出这么大的事端!”

李绂一听,慌忙跪倒在地连声道:“奴才知罪,求王爷恕罪。”

“恕罪?你知道该当何罪吗?本王怀疑你居心叵测,图谋加害本王,你罪当诛灭九族。”弘历突然提高嗓子,疾言厉色道。

李绂吓得脸上冷汗直冒:“王爷若怪奴才保护不力,惊了尊驾,奴才虽死无屈。若说奴才居心叵测,加害王爷,李绂真是天大的冤枉。”

弘历见他诚恐诚惶的样子,便向刘统勋使个眼色,刘统勋会意,向李铣及四个丫头说道:“你们都去大门外侍候,没有王爷的吩咐任何人也不能进来。”

“是!”李铣带着四个丫头出去,随手关上房门。

李绂一见这阵势,情知不妙,但此刻也只得听天由命,便绷紧神经听弘历发话。

弘历语气稍缓和一下道:“说你有意加害本王,确也冤枉了你。但你欺骗本王是万难逃脱的罪过,你心里明白。本王给你一次机会,看你忠是不忠。不忠本王就办你的欺骗之罪。”

李绂一听,原来这位王爷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自己还糊弄个啥,便把心一横道:“王爷想知道什么尽管说,奴才一定据实回奏。”

“好。”弘历非常满意,便问道:“唐阿炳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奴才不知道。”

“九王爷是谁?”

“奴才也不知道。”

“不知道?”弘历突然一掌击在桌上斥道,“这也不知,那也不晓,你以为本王就是这么好糊弄吗?你既然一无所知,为什么在事前要给本王加派侍卫?本王初来保定,你身为总督为何迟迟才见?那位京城来客为什么能将你呼来唤去?你若再执迷不悟,本王就不客气了。”

李绂见自己再也无法逃脱干系,只得道:“王爷且息雷霆之怒,奴才只是无凭无据不敢妄言。但据奴才推测,也明白个七七八八。唐阿炳比王爷早半天到保定,他们一行三十多人全是青衣打扮,奴才一看便知其中多是武林中人。内中押着一辆闷皮子马车。唐阿炳对奴才说马车内押解的是一名江洋大盗,怕此人武功高强,半道上砸破囚车逃走,便用闷皮子车押解,奴才知道他们是内务府粘杆处的。官级虽小但每日跟随皇上左右,炙手可热,哪敢得罪,只得亲自安排住宿,加派侍卫,直忙到天黑才来见王爷。谁知奴才跟王爷刚说上几句话。唐阿炳又派人来叫奴才说,他们有可靠线报,说今晚可能有江洋大盗的同党劫囚车。叫奴才赶紧加强防卫。但唐阿炳不让奴才告诉王爷真相,只是叫奴才也给王爷加派侍卫。夜间,果然有十几名蒙面人闯入总督衙门,大概他们看到王爷房间外面戒备森严,侍卫众多,以为囚犯就关在这里,所以便拼命往王爷房里来,其实囚犯关押在后衙的厢房内。唐阿炳亲自带着二十多青衣侍卫守在周围,就连奴才也不曾见着犯人的模样。后来,奴才见前院吃紧,去后衙请唐阿炳派几个人前去协助,才将蒙面强人除掉。”

“那么,以你看这位被称作‘九王爷’的犯人会是谁呢?”

“这,奴才怎么会知道?”李绂脸色煞白,说话也不利索了。

“大胆地说,这里没有外人,本王绝不让你为难。”

“这位九王爷可能就是塞思黑。”李绂终于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满以为弘历和刘统勋会大吃一惊,谁知这两人反应轻淡,似乎早已预料到。

弘历出奇地平静,待李绂说完,便说道:“李制台,折腾了一宿,你也乏了,歇息去吧!”

李绂还不相信他会是这样的结局,忐忑不安地道了乏退出房来。弘历站起身,活动一下疲劳的筋骨,向身旁的刘统勋吩咐道:“你亲自去传唐阿炳来,就说本王要见他。”

刘统勋答应一声,走了出去,大约一袋烟的工夫,便领着唐阿炳走进房来。弘历眼角向外一掠,刘统勋会意,便转身出去,随手将门关上。

唐阿炳见宝亲王深夜召见自己,便知非比寻常,但他自恃有皇上撑腰,弘历也不敢拿他怎样,这样想着,心中镇静,便从容不迫地施礼道:“宝亲王深夜召见奴才,不知有何训示?”

弘历慌忙上前伸双手相扶:“阿炳,不要多礼。随意些好。”

一声“阿炳”喊得唐阿炳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热泪竟夺眶而出。弘历见了也眼圈发红道:“本王哪里有什么训示,只是因为小时候喜欢跟你一起捕蝉捉蜻蜓。经年之后,乍一相见,感到特别亲切,所以才召见你。记得有一次在雍亲王府跟你一道玩耍,竟忘了去上书房读书,害得你被皇阿玛打了二十板子。本王还偷偷为你哭过呢!”

“难得王爷还记得当年的情形。”唐阿炳声音哽咽着道,“王爷小时候是阿哥们当中最聪明可爱的一个,阖府上下没有人不喜爱的。奴才们若是犯了错,只要央求您在雍亲王跟前说个情,准保万事皆无。”

“是啊!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皇阿玛即了大位,刷新吏治,推行新政。阿炳,你为皇阿玛立了不少功啊!”

“谢王爷夸奖,为主子办差,奴才理当如此。”

弘历见时机成熟,便直入主题道:“昨晚真是好险,如果不是你们及时出手,本王再不能见到皇阿玛了。本王要多谢几位相救之恩。”

唐阿炳暗自得意,嘴上却道:“王爷乃大福大贵之人,自是遇难呈祥,奴才只是做了份内的事。”

弘历话题一转道:“本王只是感到那几个蒙面人并非为行刺本王而来。他们好像专门为一个‘九王爷’而来。阿炳,‘九王爷’是谁?”

唐阿炳脸上微变,随即佯笑道:“奴才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他几个蒙面客显然是为行刺王爷而来。”

“阿炳,”弘历含笑的脸上哂然变色,一字一顿地道,“你连本王也信不过吗?就是天大的事,本王也会给你藏着掖着。不会让你作难。”

“是,是,”唐阿炳说话的声音都变了,暗想,宝亲王恐怕就是明日的皇上,别人巴结都来不及呢,自己哪敢得罪,于是嗫嚅着道:“奴才办的是秘差,照着皇上的旨意,就是连您也不能知道。奴才这次是奉旨将九贝勒……不,塞思黑从西宁押解进京。塞思黑在西北多年,党羽众多。就是在朝廷上,皇八子党的人也很多。为防意外,奴才遵照皇上的意思,用闷皮子车将塞思黑押解进京。不料,眼见到了直隶地界,还是走漏了风声,才闹出昨晚几个蒙面人闯入的事。”

弘历虽然早已猜测到是这么回事,但乍听阿炳的话,仍感到一股寒意直透心肺。想不到父辈的党争竟演得如此残酷,皇阿玛已经削除八叔、九叔的宗籍,将他们分别赐名‘阿其那’、‘塞思黑’,为什么还要把九叔秘密押解进京,难道非要置之死地才肯罢休。弘历五、六岁的时候还不明白党争是怎么回事。只知道八叔、九叔都很喜欢自己,每次见着都要抱一抱、逗一逗,送些小礼物什么的。如今,自己的父辈们竞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弘历的心里无论如何难以承受。但他面上竭力保持平静,问道:“塞思黑现在何处?”

“就在后衙的厢房内。”

“带本王去见他。”

“这……”唐阿炳颇为难地道,“皇上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见。王爷去见了,奴才脑袋不要了。”

弘历气咻咻地道:“你不说,我不说,皇上怎么会知道。”

“王爷不知,皇上耳目灵通得很。休想瞒得过他老人家。”

“你就不能想想办法,本王一定要见他。”

一语提醒了唐阿炳,他一拍双手,喜道:“有了,王爷您等着。”说完,转身跑出房去。

一袋烟的功夫,唐阿炳拿着一包衣服回房来,道:“王爷,委屈您了,换上这身衣服,我带您去。”说完,便忙着帮弘历换衣服。弘历一看,自己换了一身青布衣衫,变成了唐阿炳手下的粘杆处侍卫了。

两人出了房门,向西走了几十步转入一条往后衙去的甬道。此时天还没亮。唐阿炳领着弘历在后衙左侧的一处房前停下。

“就在这里。”唐阿炳用手一指北面的一间房低声说,弘历这才发现窗户里发出微弱的灯光,如果不是唐阿炳指点,自己实在不会留意的。

两人踩上台阶,突然眼前人影一闪,也不知从哪里窜出两条人影,黑暗中问道:“谁?”

“我,”唐阿炳答应着。

“后面的那位呢?”

“京城来的客人。”

两个人影往边上一闪,唐阿炳和弘历走到门前。弘历这才看清楚那两个人也是青衣打扮。

“把门打开。”唐阿炳命道。

一个青衣人急忙从身上取出钥匙,上前打开锁,将门推开。唐阿炳和弘历进了门内,顺着灯光,拐进右侧的小角门。这时,一股潮湿的霉臭味迎面扑来,呛得弘历直皱鼻子。弘历往角门里伸头一看,只见东北角墙根的半块砖上放着一盏将要燃尽的油灯,地上的乱草上躺着个黑乎乎的东西,仔细辨认,才看出是个人。弘历鼻子发酸,几步跨到那人跟前,不料一脚踩在一堆大便上,一股臭气薰得弘历差点呕吐出来,但他强忍着,俯下身来,用手摇着那肥硕的身体,连声叫道:“九叔,九叔。”

允禟好像睡得正香,叫了半天才睁开眼睛抬起头来,嘴里嘟嘟囔囔地叫道:“我饿!我要吃东西。”

弘历看他那张脸半边浮肿,污秽不堪,头发又脏又乱,散披在肩上。不由得鼻子一酸,泪珠一个劲儿往下掉。弘历已有几年没有见过他。儿时的记忆中九叔是个风流倜傥,衣冠楚楚的阿哥。这几年听说他和十四阿哥一起互为党援图谋东山再起,争夺大位。皇阿玛极为痛恨,自己也恨他们故意找朝廷的麻烦。但九叔今天落到这种地步,不管他们谁是谁非,总是让人见了难过。

唐阿炳走到允禟跟前,俯下身大声叫道:“宝亲王看你来了。”

允禟被他吓得一哆嗦,双手撑地坐了起来,身下传来叮当的锁链声。弘历听见声音,往他身下一看,允禟的手上、脚上、脖子上竟都锁着铁链。不由得大怒道:“他这样子能飞了不成,非要用铁链锁缚吗?”

唐阿炳忙应道:“王爷息怒,奴才只是奉命行事。”

弘历觉得皇阿玛做得太过分了,但自己不便说什么,只得说道:“先取下刑具,本王有话跟他说。”

唐阿炳见他阴沉着脸,不敢再多嘴,忙转身出去,取了钥匙来,将允禟身上三条铁链全部打开。

允禟浑身轻松了许多,头脑也清醒了些许,便拖着肥胖的身体艰难地扶着墙想站起来,弘历急忙双手扶住。允禟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他,嘴里道:“我饿,给我东西吃。”

弘历立即命道:“快,去弄些吃的来。”

唐阿炳忙又出去,这时,天才蒙蒙亮,总督衙门的人还没起床,到哪儿去弄吃的东西,转悠了半天,才在伙房里找到半碗红烧肉和两个半硬馒头。忙急匆匆地送到允禟跟前。

允禟一见,抓起一个馒头就往嘴里送。一口就咬去了大半个,两个半馒头眨眼全下肚了,噎得他不停地翻白眼。弘历忙又向唐阿炳叫道:“快去弄点开水来。”

唐阿炳只得又去找开水。允禟端起那半碗红烧肉,用脏兮兮的手抓起。三口两口全吃了下去。弘历看了,泪水如涌泉般流出。

允禟吃了点东西,精神好多了,看了看一身青衣打扮的弘历,大咧咧地问道:“老四想饿死我,你怎么给我东西吃?”

弘历红着眼,仰脸道:“九叔,我是弘历,你仔细看看。”

允禟一怔,凑近弘历脸上仔细看。惊讶地叫道:“真的是弘历,几年不见你长成大人了。”话未说完,突然又哈哈大笑道,“弘历,宝亲王,怪不得刚才我听到有人喊宝亲王。老四当上皇上,你这儿子也封了亲王。可惜八哥没那个天子命,连我老九也拐带着落个阶下囚的下场。咱这子孙也跟着倒霉。”

“九叔,孩儿是来看您的。”弘历打断他的话。

“我不是你九叔,”允禟冷笑道,“老四给我和八哥改了名字。阿其那,令人嫌厌的狗;塞思黑,迂俗可恨的猪。成者王侯败者寇嘛。弘历,你不必学那套假惺惺的嘴脸。塞思黑落到今天,无话可说。”

“九叔,”弘历竭力表现得真诚,“弘历不管您和皇阿玛谁是谁非,今儿个是真心实意来看您的,没别的意思。”

“是嘛!”允禟摇头叹息道,“看看也好,说不定过不了正午,就见不到这只迂俗可恨的猪了。老四的心黑着呢!”

这时,唐阿炳端着一缸子水走进来。弘历接过来,亲自送到允禟手上,道:“九叔,您喝口水。”

允禟毫不客气地接过,仰起脖子,一气喝干。然后把水缸往地上一扔,笑道:“弘历,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赐食的恩德。人,你也看了。快点走吧,耐不住我又要说皇上的不是,让你听了难过。”

弘历只得道:“九叔,您保重,弘历去了。”

“爷会保重的。”允禟梗着脖子,泪水却滚落在浮肿的半边脸上。

弘历走出后衙,天色已经大亮,三三两两的差役、戈什哈忙着赶去前衙值班。弘历低着头,避开早起的人们,回到自己的住房。刘统勋正等得焦急,见他这身打扮,忙迎上前去问道:“唐阿炳带王爷去哪儿了?”

弘历阴沉着脸,只顾将那身青衣脱下,扔在地上。刘统勋见他这个样子,不敢再问,忙侍候他穿衣服。刚穿好,他却又脱下外套道:“一宿没睡,我也乏了。”说完便一头倒在床上,不一会儿便睡着了。

刘统勋也是一夜没合眼,这会儿见弘历睡着,他的困意也上来了,便伏在桌上也睡着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弘历忽然听见有人喊道:“王爷,快醒醒。”

他急忙睁开眼睛,只见唐阿炳正站在床头,脸上露出紧张、焦急之色。弘历坐起身,抬头看看床头上的自鸣钟,已是午时,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便问道:“阿炳,出了什么事?”

这时,刘统勋也被惊醒,惊奇地看着不知何时闯进来的唐阿炳。唐阿炳却眼瞅着他,欲说还休,刘统勋是极聪明的人,立刻起身退出房外。唐阿炳这才小声说道:“王爷,您可别声张,要装作没事人一般。”

弘历见他神秘兮兮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道:“阿炳,你以为本王还是三岁小孩,该怎么做用得着你去教,快说!”

“那是,那是,奴才说就是,”唐阿炳急忙说道,然后伏在弘历耳边轻声道,“塞思黑死了!”

“死了!”弘历心里咯噔一下,“什么时候,怎么死的?”

“就是上半晌,京城里来了位神秘的客人,奴才验他的印信,却是皇上亲自指派的粘杆处大侍卫。奴才听他声音耳熟,却不认得,猜想他一定用了易容术,那人进了关押塞思黑的房间,也不要奴才陪同。没多久就出来走了。等奴才进去看时,塞思黑已是七窍流血而死。”

弘历听得毛骨悚然,一股冰冷之气直透心底,呆呆地半晌才说话:“阿炳,带我去看看。”

唐阿炳慌得一把拉住他的袍袖阻止道:“我的爷,这可使不得。您昨晚去恐怕就被皇上的耳目知道了。这大天白日的岂不更易被人发现。就是现在,奴才的脑袋说掉就掉了。再说,人都死了,您还看什么。”

弘历没再动,是啊,人都死了,自己还去做什么,这世界亲情难道是假的,皇阿玛君临天下力挽颓风,刷新吏治,推行新政曾经令自己多么钦佩、敬仰,但对于政敌,即使是亲弟兄也能下得去手,置之死地,这与每日在朝堂训谕臣子时满口的仁、义、礼、智、信是多么的不协调,多么令人难以接受。这九五之尊也不是那么神圣,他也和常人一样有七情六欲,有卑污的一面。皇权就是残酷无情。

“爷,奴才告退。”唐阿炳的讲话声打断了弘历的思绪,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存在的现实中,不论皇阿玛做了什么,自己都必须维护他的尊严,维护爱新觉罗家族的尊严,自己将来的命运完全掌握在皇阿玛的手中,他必须做好每一件差事,方能讨得父皇的欢心,为日后登大位增加筹码。

唐阿炳刚出去,刘统勋便进来了,弘历不待他开口便吩咐道:“快准备车轿,我们未时动身,取道河南。”

刘统勋一愣,这位爷说话怎么没头没脑,保定离河南地界最近也得一千里地,未时动身就是再走上一夜也到不了河南。什么事使这位爷急着离开保定?但他不好多问,只得说道:“爷,这刚开春的天还不算长,未时动身到天黑也顶多能到安平。”

弘历不耐烦地道:“能到哪儿算哪儿吧,哪儿天黑哪儿住。”

“是!”刘统勋答应着,赶紧出去派人通知直隶总督李绂。李绂放下公务急匆匆地赶来,他以为宝亲王肯定是昨晚受了惊吓,才急着离开保定,心想如果得罪宝亲王那罪可就大了。因此再三挽留,热情至极。但弘历执意要走,李绂不得已,只得连连告罪。又亲自挑了十名懂武功的戈什哈送给弘历做侍卫,选了四个长得还算周正的丫头做使唤。诸事齐备,弘历动身,李绂率直隶衙门大小官员,直送到城外十里长亭。弘历从轿中伸出头来向众人微微点头算作最后辞别。李绂却又紧走几步道:“奴才听说王爷要去河南巡视,请王爷督查田文镜营私负国、贪赃不法之事。”

弘历微微一笑道:“李制台的话,本王记住就是。田文镜为官如何,本王已奉王命,必会用心督查,也自会得出结论。”

李绂听他这句话不偏不倚的话后,心里很不是滋味,皮笑肉不笑的言道:“那是,那是。”忙又挥挥手道:“王爷,一路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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