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温哥华到世界滑雪胜地惠斯勒小镇的路上，要经过若干个国家森林公园，路边也经常竖着牌子如是说：“有熊穿过马路，减速。”我们全神贯注地注视着车窗外面，真是很希望能看见一头黑熊蹒跚而可爱地走过马路。然而，除了马路两边宁静的海湾和一片片的森林，就是没有见到黑熊。
陪同我们的阮先生，是一位动物爱好者。说是爱好者，不是动物保护者，而是一位打猎爱好者。温哥华地方法规允许居民在一定的条件规定下，可以打猎。阮先生给我们看了他打猎成果的照片，脸上露出欣喜而满足的神色。同时，他也给我们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有一次，阮先生全副武装地进入森林腹地，待了两天两夜。在一个曙光初照的早晨，他终于发现了目标——一头大腹便便的黑熊进入了他的视线。阮先生举枪瞄准，就在扣动扳机的瞬间，他觉得那头黑熊好像是怀孕了。阮先生用高倍望远镜仔细地观察着，那确实是一头孕熊。它在地上四处寻觅食物，时而用嘴拱着，时而用爪趴着。它是在为自己找食，还是为肚子里的孩子找食？阮先生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妻子也正怀孕着。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可爱的儿子，于是希望生一个闺女。阮先生进山前，曾经对妻子肚子里的“闺女”承诺：爸爸去山里为你打一头大黑熊，算是送给你来到人世间的礼物。想到这里，阮先生放下望远镜，再次举枪瞄准。三点成一线了，阮先生的准星里出现了妻子笨拙的身子移进了厨房，动作缓慢地为儿子准备早餐。阮先生无力地放下了枪，脸埋在雪地上。“如果你再走近我三步，我就开枪。”他这样对那头黑熊说着。可是，黑熊好像并不听阮先生的话，还是走过来了三步、四步……阮先生的手有些莫名地颤抖起来。那头黑熊对着几百米开外的阮先生，长啸了一声，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开枪——开枪！”阮先生这样命令自己，然而他还是没有开枪。
“那头熊就这样走了，这是去年冬天的事情，估计那头小熊也活蹦乱跳了。”从阮先生不无遗憾却欣慰的口气里，我们听出了他宽厚的心声。
由阮先生有关打熊的故事，我想起了另外一个故事……
有个猎人，某天去打猎，半路上遇到一只被袭击后受伤的熊，于是猎人救了这只熊，并把它带回家养伤。这只熊在猎人的悉心照料下，身体恢复得很快，它便对猎人充满了感激之情。于是，猎人和熊成了好朋友，熊总想找机会报答猎人。此后每次打猎，熊都跟着猎人，熊保护猎人不受猛兽的伤害，还帮助猎人把猎物拖回家中。某天，猎人打猎回家，吃完饭后十分疲劳，于是在木床上睡着了。那只熊就在猎人的床边蹲坐着，看着猎人睡觉。过了一会儿，有一只苍蝇飞到猎人的脸上了，猎人毫无察觉，但是熊看见了。于是，它一巴掌朝猎人的脸上拍去，想拍死那只讨厌的苍蝇。苍蝇拍死了，猎人也被拍死了。
阮先生因为爱妻儿，放弃了打熊的计划，使得那头熊能够圆了自己做母亲的梦想；对猎人感恩有加的熊，因为爱，却误杀了恩人。人与人之间，人与动物之间，人与大自然之间，是一种怎么样的玄妙关系呢？各人有各人的理解，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需要爱，更需要各自应有的生存空间。
2012年5月18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