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4月18日,《新侨报》创刊号出版了,我在这期的报纸上写了一篇卷首语《新侨·新桥·新潮》,主要讲了这个周报的办报宗旨和对它的期望。第二期时,觉得有些话还没有说透,于是又写了一篇。到第三期的时候,我有了一个奇怪的想法:我能不能长期写“每周一记”?写它三年如何?一直写到我们报纸办成功的那一天。
于是,我就这样开始了考量自己写作能力和意志的历程。
两个月左右的时候,有人就批评我了,批评意见归类一下有三种:一是作为一家单位的一把手,不去做一些重要的事情,老写一些无病呻吟的东西,真是本末倒置;二是这个卷首语算什么玩意儿?不像评论,不像散文,不像杂文,纯属浪费黄金版面;三是作为一张报纸的总编辑,老是霸占着“头版头条”,也不叫其他人写写,难道你写得最好了?
对此,我有过犹豫。
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倒是很支持我的做法,他说:“作为报纸总编辑写卷首语,也不会没有先例。坚持写,时间长了,人家就不说了,而且你会越写越好的。”他就是资深新闻评论家张登贵先生。
同时,乡贤王阳明的“此心光明,亦复何言”观点,也是对我的一种鼓舞和安慰。
好吧,就写下去,当作是我对一份事业的执着。而且,写作是我最大的兴趣,当这种兴趣与工作融合时,快乐就在其间矣。在写作的时候,我有意无意间,希望这个文本不要太像新闻评论,也不要太像文学体裁,变换着手法玩玩。
结果,大概半年后,一如张先生说的那样,批评我的人居然少了。
其间,有不少人,对这种文本表示了好感,也收到不少鼓励我的手机短信。我很清醒,请其他人写的话,一定比我写得好,而我之所以如此“霸道”,是为了实现我的愿望:作为周报的“生产队长”都在坚持努力,那么同事们就不得偷懒,我们要携手共进,把活儿干好。
因为我知道,坚持就是胜利。
这里,还必须讲一个总是刺激我写作或者说为人做事的故事——
话说1968年墨西哥城的奥运,是第一次在高原举办的夏季奥林匹克盛会,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条件让那届奥运会的田径比赛好戏连台,出现了许多空前的好成绩。相比之下,马拉松比赛的成绩太一般了,冠军是埃塞俄比亚人马默·沃尔德,他的成绩为2小时20分26秒4,比他的同胞、两届奥运金牌得主“赤脚大仙”阿贝贝·比基拉在四年前东京奥运会上创造的2小时12分11秒2差了一大截,亚军日本的君原健二和季军新西兰的迈克尔·瑞安的成绩更是平平无奇,记者们除了例行公事般看一眼颁奖仪式,最多只是关注一下因伤只跑了17公里便颓然倒地的“赤脚大仙”比基拉,对其他选手并未太在意,观众们也没对马拉松投注过多热情,等颁奖仪式结束,场地内其他项目都已比完,他们便三三两两地退场回家了。
过了一个多小时,组委会通知马拉松沿途的服务站开始撤离,结果得到一个让所有人都吃惊的消息:有个选手还在跑!
原来这个还在跑的选手就是阿赫瓦里。他在跑出不到19公里后因碰撞而摔倒,膝盖受伤,肩部脱臼,但他并未就此退出,而是一瘸一拐地继续向终点跑去。渐渐的,所有选手都将他远远甩在身后。渐渐的,围拢在街道两侧打气助威的人群都已散尽,天色也越来越暗,所有人都觉得马拉松比赛已经结束,只有阿赫瓦里本人坚定地跑着,因为他觉得,自己的比赛远未结束。
又过了半小时,天色已全黑,阿赫瓦里仍在继续前行。由于剧痛,他的慢跑比寻常人散步还要慢,他的膝盖不住流淌着鲜血,嘴角也痛苦地抽搐。
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边出现了一名男子,他是《三角洲天空画报》的记者,这位记者同情地看着他,不解地问:“为什么明知毫无胜算,还要拼命跑下去?”
阿赫瓦里显然毫无准备,他默默地又“跑”了好一会儿,才突然坚定地答道:“祖国把我从7000英里外送到这里,不是让我开始比赛,而是要我完成比赛……”被深深感动的记者不但向自己的报纸发了稿,还立刻把稿件发回奥林匹克新闻中心,阿赫瓦里的名言不一会儿就通过广播回荡在墨西哥城的上空,许多本已回家的市民纷纷赶到路边,为这位勇敢的选手助威、欢呼,在观众的鼓励下,阿赫瓦里拖着伤腿,顶着满天星星,“跑”入了专门为他打开灯的阿兹特克体育场,几乎是一码一码蹭到了终点线。
他被当作英雄般簇拥着,受到了远比冠军更隆重的礼遇。由于太过激动,人们忘了统计他的确切成绩,在奥运成绩册上只有他获得的名次:75人中的第57名,排在他之后的18位选手,都是因各种原因中途退场的。
阿赫瓦里1938年出生于英属坦噶尼噶的姆布卢(Mbulu),参加墨西哥城奥运时已是30岁老将。虽然他此前并无煊赫成绩,但作为坦桑尼亚历史上首位参加奥运竞技的选手,他没有辜负国家的厚望,成为“最美的垫底者”。奥运后不久他便退役,进入坦桑尼亚奥委会工作,而后他将主要精力投入到“约翰·斯蒂芬·阿赫瓦里竞技基金会”,他希望能帮助更多小选手,让他们在今后的奥运赛场上不再跑在他人身后。
阿赫瓦里的事情,说明了这样一个道理——
只要方向对头,坚持走下去,就一定会到达终点;只要你一直抬头看着天,就一定会见到上帝。
2012年12月25日